《那年烟花》应非晚

31、他有什么好？

　　王竞择和赵书晨的八卦在班里逐渐平息，或许是大家找到了别的消遣方式，又或者是因为两个人在刻意回避，赵书晨数学上有问题都来问周川。

　　周川虽然平时不会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但是只要有人问问题，他都知无不言。

　　刚开始的时候，周川问她怎么不去问张思程。赵书晨很不好意思地说周川讲题细致有耐心，而且她也不好意思每一科都麻烦张思程。

　　周川这个没出息的，听赵书晨这样夸自己，嘴都合不拢了，还理直气壮问黄时雨：“我给你讲了那么多道题，你也没夸过我一次，能不能跟人家赵书晨学学。”

　　黄时雨看着他，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算了算了，你一开口我就害怕。”

　　黄时雨对天发誓，自己是真心实意想要夸他的，但是人家不领情就算了。

　　其实黄时雨并不是想夸他讲题细致，而是想要告诉他，谢谢他把自己的座位保护得很好，不管谁坐在她的座位上让周川讲题，都没有人动她的东西，连只笔都没人动，但是某一天黄时雨终于知道原因了。

　　除了来找周川讲题的同学，班长是最常来找周川的，他们俩加上宋毅，经常一起聊NBA。小秦就像有多动症一样，总是喜欢这里看两眼，那里摸两下，有一次黄时雨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周川对小秦说：“黄时雨最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而且她打人可疼了。”

　　“周川，你就是这么诋毁我的吗？”黄时雨站在周川前面居高临下看着他，小秦见势抓紧逃跑。

　　“你看，多有效。”周川摊摊手。

　　黄时雨瞪着周川，一直到上课都不想理他。

　　晚自习的时候，宋毅和林琳同时一脸严肃地转过身来，每当这个时候，黄时雨就知道两个人又开始不着调了。周川对于这样的行为已经自动屏蔽了。

　　“你们两个人，明天早上不准去吃饭。”

　　黄时雨朝宋毅翻了白眼，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最近食堂饭菜涨价了你们不知道吗？贴吧里说，明天的早饭大家都不要去食堂，我们要严重抗议这种涨价行为。”

　　黄时雨从来不逛学校的贴吧，不过林琳和宋毅却很喜欢，只是因为贴吧里汇集了沐辉中学90%的八卦，哪个老师最变态，哪个班男生最帅，甚至还有沐辉中学老师外号汇总，年级主任、耿主任经典语录汇总。

　　作为贴吧的忠实用户和正义的化身，林琳和宋毅自然是严格遵守贴吧号令，于是，黄时雨被林琳鼓动了一整个晚自习，从个人利益到国家的未来发展。周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宋毅简单粗暴，干脆拉着他的手，使用“美人计”，还说什么人家黄时雨就是比你有大局观。

　　于是，在第二天早自习下课铃响的时候，黄时雨被林琳摁住，没法动弹，周川趁着宋毅不注意，冲了出去。

　　宋毅没想到周川还会偷袭，可是他都说了黄时雨不去了，难道黄时雨都不好使了？还是这小子移情别恋了？还是黄时雨没有吃饭重要？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宋毅脑补出十几种可能性。

　　黄时雨哀怨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林琳和宋毅发愁，他们两个应该是买保险的最喜欢的人吧。

　　半个小时后，黄时雨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要去小卖部买吃的，林琳表示赞同，去小卖部买吃的，不算是叛变吧，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周川，三个人刚好撞上，准确点说是黄时雨和周川两个人。

　　“没事吧？”周川一抬头，看到了黄时雨，赶紧用手捋了捋黄时雨额头的头发，看看有没有伤到。

　　黄时雨在周川碰到自己的那一刻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赶忙说没事。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林琳看周川鬼鬼祟祟的。

　　“饭。”周川把怀里的早饭拿出来塞到黄时雨手里，“趁热吃。”

　　“就一份啊，没有我的吗？”林琳不死心。

　　“你不是誓与食堂抗争到底吗？你怎么能吃食堂的饭呢，我相信你。”说着，周川还冲林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黄时雨冲着林琳撇了撇嘴，拿着早饭回到座位上，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对林琳和宋毅气冲冲地要去小卖部买饼干的行动视若无睹。

　　“没关系，我们这是为了沐辉中学的秩序和正义奉献我们自己，等食堂的价格降下来，我们终将被沐辉的学子们记住，并且成为历届学弟学妹的榜样。”宋毅信誓旦旦地说。

　　“食堂比平时的人还多。”周川看黄时雨吃得很香，心情特别好，他心情好了，就想让宋毅的心情不好，然后他的心情就加倍好。

　　林琳和宋毅吐血，“都是一群没骨气的人！”

　　黄时雨看了看周川给她从小卖部拿回来的鲜牛奶，完全没胃口，于是把奶放在了桌子一旁，想了想，又拿过来，“林琳，你们家订酸奶吗？玻璃瓶的、特别浓稠的那种酸奶，喝完之后把瓶子放到订奶箱里换新酸奶，瓶子摔坏了要赔钱。”

　　“我奶奶才喜欢喝那种酸奶，酸死人了。”林琳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意给黄时雨好脸色。

　　“那你叫我一声奶奶，我就喜欢喝。”

　　林琳听到黄时雨这么说，站起来用手臂扼住黄时雨的脖子，“占我便宜是吧，让你占我便宜。”

　　周川看着黄时雨脸憋得通红，赶忙出来制止，“再不收手就要出人命了。”

　　“想喝你去小卖部订啊，老奶奶。”林琳不依不饶。

　　“小卖部可能是嫌麻烦，只能订纸盒装的，没有玻璃瓶的，纸盒装的味道不对。”

　　黄时雨也只是突然想起来抱怨一句，没想到很快就喝到了。

　　月假结束后的第一个早自习，黄时雨刚到教室，正准备拿出英语书背单词，“当”的一声，课桌上出现了一瓶酸奶，就是黄时雨心心念念的那种玻璃瓶的酸奶。

　　“哪来的？”黄时雨看着正要坐下的周川问。

　　“把别人家订奶箱撬开，偷的。”周川眼睛都不眨一下。

　　黄时雨发现周川也开始胡说八道了。

　　看黄时雨不敢动，周川又解释，“我让我妈这个月多订了一份，放心喝。”

　　黄时雨反正也饿了，拿起吸管就喝了起来。

　　周川歪着头问：“好喝吗？”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好好学习，以后天天给你带。”

　　“那就谢谢这位送奶员了。”黄时雨现在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周川对她的好了。她不仅能接受周川送她的东西，也能接受他的任何夸奖。

　　比如艺术节上，黄时雨看到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汪芷晗优雅地拉着小提琴的时候，忍不住夸了一句“很好看”，周川在旁边接了一句“是吗，没觉得。”

　　黄时雨趁着林琳正在和后面一排的丁晓玲讨论台上的男生，轻轻跟周川说：“我很羡慕多才多艺的女生啊，总有一样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更何况，汪芷晗长得还那么好看，拉小提琴的时候也那么好看。”

　　其实黄时雨此刻的想法其实是，周川你装什么，上学期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还夸人家温柔漂亮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黄时雨喜欢上了试探，试探周川的心意，试探他对别的女生的态度，试探他对自己的关注程度。结果达到预期的时候，会沾沾自喜，没达到预期的时候会情绪低落，黄时雨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好，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只不过，她的闪光点，是大众普遍喜欢的而已，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很好。”

　　第一次有人告诉黄时雨，你很好。是哪里好呢？黄时雨把它理解为哪里都好。

　　黄时雨自我感觉越来越好了，那个时候他们都把这叫自恋，可是黄时雨很喜欢这种感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你不好，有一个你很在意的人，很认真地告诉你，你很好。

　　艺术节结束的下午，郑嘉辰在课间来找黄时雨，他直接推开窗户，朝着黄时雨的座位丢了一沓纸，“我们数学老师说是针对我们班的成绩整理的题目，我说你用不到，可是张旭说你现在成绩慢慢提上去了，还是要多做一些难一点的题。”

　　黄时雨看着密密麻麻的题目，头都要大了，但是高三谁会嫌数学题多，更何况是1班的独家题目，可是他干嘛要提张旭，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那我要怎么感谢你，给你唱一首《感恩的心》？”

　　“那倒是不用，你去好好感谢张旭吧，他拿到学校外面复印的，还有啊，别人要用，你要收钱哦，知识付费。”郑嘉辰说完还朝着周川看了一眼。

　　“跪安吧。”黄时雨实在不想再理他了。自从和汪芷晗在一起，郑嘉辰就像个花孔雀，到处开屏。

　　郑嘉辰走后，黄时雨看了看林琳，原本还坐着好好的林琳，现在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宋毅转过头来问黄时雨：“张旭为什么要让郑嘉辰给你送试卷？”

　　“转过去，现在！立刻！马上！”黄时雨用余光看了看周川，他一句话没说，全程在闷头学习。

　　晚上回到宿舍，黄时雨抱着有仇必须马上报的原则，给郑嘉辰发消息。

　　黄时雨：你是不是有病，干嘛提张旭？

　　郑嘉辰：怎么，有人生气了？我就是看不上周川。

　　黄时雨：我真的好奇，汪芷晗是怎么看上你的？

　　郑嘉辰：男人的魅力，你不懂，你要是懂，你就看不上周川了。

　　郑嘉辰：只允许你为自己的好朋友打抱不平，不允许我为张旭打抱不平？

　　黄时雨：休战，我们俩都够有病的。

　　郑嘉辰：你才有病，你居然为了周川跟我低头。

　　黄时雨：你明知道我只是把张旭当好朋友，你越提，我和张旭就越尴尬。

　　郑嘉辰：黄时雨，他有什么好？

　　黄时雨：我也不知道。

　　黄时雨发完这条消息，郑嘉辰没有再回复，黄时雨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喜欢欲擒故纵，有些话说开，大家都轻松。不过他到底有什么好？黄时雨一时想不起来，她和周川的相处，其实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周川把她说的每句话都放在了心上，一次次悸动的叠加，让黄时雨坚信，自己是喜欢他的。

　　这些事情只要开始想，就真的睡不着了，黄时雨拿起手机，继续给郑嘉辰发消息。

　　黄时雨：郑嘉辰，你为什么喜欢汪芷晗？

　　郑嘉辰：一见钟情，一拍即合，就是喜欢，就是想和她在一起。

　　黄时雨：有多喜欢？

　　郑嘉辰：就算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去帮她摘。

　　黄时雨听得要吐了，这还是郑嘉辰吗？

　　黄时雨：退一万步说，你真的能摘到月亮，你知道月亮没了之后对地球有多大影响吗？潮汐、地球自转发生变化从而引起气候紊乱，难道整个人类的命运还没有你谈恋爱重要吗？

　　郑嘉辰：你搞暧昧搞得脑子都坏了吗？是不是跟周川学会了什么都理性分析，你有这个时间好好去分析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上次月考考了120就开始沾沾自喜了吗？朝着130冲啊，又不难。

　　黄时雨大半夜要气死了，为什么自己每次都吵不过他，黄时雨一时没忍住，把腿抬起来重重砸了一下床，下一秒就听到上铺的张思程说：“黄时雨你大半夜抽什么疯。”

　　怒意无处发泄，她只能蒙着头睡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