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寄远

30、我们就是青春

　　高三就好像被打入了天牢，音乐课没了，美术课没了。幸亏沐辉中学的年轻老师们知道将心比心，物理老师会偶尔在讲完课还剩几分钟的时候，给大家放一小段《猫和老鼠》，英语老师会一边提单词默写，一边给大家小声放英文歌。

　　但是这样的时光都太短暂，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原本一周三节的体育课，缩短成一周一节，就这一节课，还被有些老师惦记，比如老秦，比如老秦，比如老秦。

　　“班主任说，下节体育课不上了。”

　　“啊～”全班哀嚎。

　　“又占课，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秦不休息吗？”

　　“高三就没有人权了吗？”

　　“班主任说等会儿语文老师来给我们放电影，体育课和第四节语文课连在一起看。”

　　顿时班里的氛围从一片哭嚎到春风拂面。

　　“看什么电影？”

　　“不知道，等会儿语文老师放就知道了。”

　　第三节课上课铃刚打响，语文老师就带着电脑过来了。

　　“看你们最近学习辛苦，让你们看看电影放松一下，不会怪我占了你们的体育课吧？”

　　“当然不会，我们都可高兴了。”小秦特别擅长当狗腿子。

　　坐在窗边的同学把窗帘拉上，前后门关上，教室里瞬间变暗，随着开头结束，电影片名出现了：《老男孩》

　　“就那首歌呗，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宋毅说着还唱了起来。

　　难得的是，平时喜欢吵闹的班级，而这部电影从播放一直到结束都很安静，语文老师把投影仪关掉的时候，大家才回过神来。

　　“看来大家看得都很入迷啊。”

　　“老师，还有时间呢，要不然再放一部吧。”有人开始讲条件，反正语文老师脾气好。

　　“行，不过播放下一部电影之前，你们跟我聊聊读后感。”

　　“老师～你怎么也这样，我们就不能开开心心看个电影吗？”

　　赵渝笑了笑，很明显不打算放过大家，“既然这样，那我来问大家问题吧。这部电影有首同名歌曲，有句歌词是‘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那我问问大家，你们觉得什么是青春？”

　　“青春就是做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

　　“青春就是有一群好朋友。”

　　“青春就是不认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老师我知道，我们就是青春。”一个同学大声喊了一句。

　　“没错，你们就是青春。”赵渝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把电脑打开到收藏电影的文件夹，“青春就是相信一切，又不相信一切，在相信和质疑中矛盾着，在理想和现实中徘徊着，既充满希望又感到迷茫，但是老师希望你们都可以勇敢迈出成长的每一步，在探索中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赵渝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正处在青春中的大家，很显然不懂老师的意思，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吗？他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高考，是老师、家长和社会共同为他们选出来的一条路，没人可以拒绝。

　　“你们想看什么？电影电视剧都行。”

　　“老师，要不放《迪迦奥特曼》吧。”

　　“那还不如放《巴啦啦小魔仙》。”

　　“你们女生真幼稚，这个世界上哪有小魔仙。”

　　“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奥特曼。”

　　班里分成男女阵营吵了起来，为了奥特曼和小魔仙。

　　原来，青春就是一群人一起犯傻。

　　“魔仙堡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林琳瞪着宋毅。

　　宋毅也不退让，“奥特曼才是真的。”

　　“周川你说呢？”

　　林琳和宋毅一有分歧就转过来问周川和黄时雨，每次都被泼凉水，但是锲而不舍。

　　“都是假的。”周川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做他的数学题。

　　“那这样，我给大家放宫崎骏动漫，《千与千寻》怎么样？”

　　“老师，这都是我小时候看的。”

　　“那我就只能拿出给我女儿看的电影了，你们应该没看过。”说着，赵渝打开文件夹，找出一个影片《蝴蝶》。

　　“你们这一吵，第四节课就快过去了，也看不了多少了。”

　　“老师，你把电脑留下来，我们午休的时候看。”

　　“对，我们保证把声音调小，不打扰别的班休息。”

　　“那你们要说到做到哦！”

　　赵渝向来相信班里的学生，不像老秦，就像被别人骗大的一样，连收参考答案都要挨个检查，而自从选班歌事件之后，班里同学对老秦的信任度也降为0，所以除了数学题，师生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于是那天中午，大家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看了一部电影，黄时雨只记住了一种叫伊莎贝拉的蝴蝶，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想要追逐的蝴蝶。

　　电影的结局说：我们长途跋涉寻找的东西，有可能一直就在身边，可是黄时雨觉得，自己的伊莎贝拉在远方。

　　而事实证明，老师还是不能太相信学生，下午第一节课，全班睡倒了一片。

　　“你们中午都干什么去了？”物理老师看着大家叹气。

　　“抓蝴蝶。”不知道谁抖了个机灵。

　　“抓什么蝴蝶？”

　　“伊莎贝拉。”

　　物理老师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他只是把窗户打开，让更多风吹进来，试图让大家清醒一些，“我知道你们现在很辛苦，可成功不就是这样吗？在别人都坚持不住的时候，你再坚持一下。”正在和周公抗争的同学们，被猝不及防地灌了一口鸡汤。

　　物理老师说完，看了看黑板旁边的课表，“我看你们下节是体育课，今天天气好，都出去运动运动，晒晒太阳。”

　　或许是大家听进去了物理老师的话又或许是大家真的太困了，需要找点事情做提提神，体育课例行惯例跑完两圈之后，真的没几个人回教室学习。

　　黄时雨坐在足球场外面的躺椅上晒太阳，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洒满全身，感觉像是在按摩。她眯着眼睛看向左边，足球场上一群同学踢着足球，跑道上三三两两的同学聚在一起散步。她又把目光转向左边，篮球场上有人投进一个三分球，队友跑过去鼓掌，路过篮球场的同学也驻足观看，篮球场旁边的羽毛球场，有单打有双打，一个男生用力弹跳起来，在空中用力把球打到网的另一边，对方没有接住，男生和队友击拳庆祝……放眼看过去，到处都是充满活力的同学，看得黄时雨心里暖暖的，比阳光还要暖。

　　“黄时雨，你这么自己在这呀？”黄时雨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赵书晨走了过来。

　　黄时雨正要回答，就看到周川和王竞择走了过来，“林琳呢？”

　　“和李爽、丁晓玲去小卖部淘过期杂志了。”

　　“宋毅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

　　“我们几个刚在足球场转悠，宋毅和小秦被高二的学弟拉去踢足球了，你看，不在那吗？”周川指着足球场上说。

　　“赵书晨你怎么今天也落单了？平时不是都和张思程一起吗？”王竞择不紧不慢问道。

　　“哦，她回教室学习了，我太困了，就在这边散散步。”

　　“哎，我们去打羽毛球吧？”周川突然提议。

　　黄时雨看了看羽毛球场，“没场地了。”

　　“网球场不是还空着吗？要是有人打网球我们再让地方。”话还没落地，周川就转身往体育器材室的方向跑，“我去找老师借羽毛球拍。”

　　“先说好了，我们打混双。”周川把球拍分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黄时雨看看王竞择，又看看满脸通红的赵书晨，然后再看看冲着自己挤眼的周川。

　　修罗场啊，修罗场。

　　“黄时雨你过来。”周川走到一边，喊黄时雨过去。

　　王竞择和赵书晨自然就成了队友。

　　四个人正打得起劲，班里两个同学站在网球场边看热闹。

　　“你们四个真行，在网球场打羽毛球啊？那么大个场地，累死也不能过界吧，有什么意思？”

　　“你懂个屁，他们这是打球吗，明明是打情骂俏。”

　　赵书晨刚想发球，听到这两句话，立刻停了下来，“要不不打了吧。”

　　“为什么不打，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黄时雨仰起脸，面不改色。

　　周川往黄时雨身边挪了两步，小声问了句：“正吗？”

　　“正啊！”

　　“有多正？”

　　“和地面垂直的那种正，你说正不正？”

　　周川闷声笑着往前走，走到网的位置，冲王竞择和赵书晨说：“接着打呀，除非你们俩心里有鬼，反正我们正得都和地面呈90度了。”

　　黄时雨觉得此时此刻周川在欺负老实人，但是王竞择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打就打，谁不正啊。”说着接过赵书晨手里的球发了过来。

　　赵书晨不知道是因为别人的话分心了还是因为黄时雨的球打得太猛，她一个趔趄，球没接到，人也摔倒了。

　　“黄时雨你当是打奥运会呢，那么拼命。”王竞择把赵书晨扶起来，还不忘抱怨黄时雨。

　　黄时雨和周川赶紧走上前去关心赵书晨。

　　“王竞择你干嘛冲她吼，黄时雨又不是故意的。”

　　“我吼了吗，我就是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话而已，周川你那么敏感干嘛？”

　　球打得好好的，到最后两个人吵起来了。

　　“都是因为我，你们两人别吵了。”赵书晨脸又红了。

　　“哎呀，也没受伤，没事，就不该跟你们两个打球，我和赵书晨走了，你俩玩吧。”

　　黄时雨把羽毛球拍给周川，拉着赵书晨就走，留下周川和王竞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走了一段距离后，赵书晨突然挣脱黄时雨，站在原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黄时雨，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周川。”然后独自往教室跑去。

　　黄时雨没懂她的意思，只是觉得赵书晨害羞而已，可是渐渐地，王竞择和赵书晨的八卦开始在班里满天飞，有时候两个人被老师前后喊起来回答问题，都能引起同学一阵起哄。

　　而这样的八卦，从教室蔓延到了宿舍。

　　“赵书晨，你觉得王竞择怎么样？”丁晓玲直接问了出来。

　　赵书晨涨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丁晓玲，你不要开玩笑了，赵书晨都不好意思了，再说了，我哥一心考大学，其他的都不关心的。”林琳出来救场。

　　黄时雨想到在图书馆里看到的情景，又看了一眼赵书晨，抿了抿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是啊是啊，我就是偶尔问王竞择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大家不要再胡说了。”赵书晨说着拿起课本去楼梯间看书了。

　　丁晓玲没有再说话，那天晚上，她难得的安静，很早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