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寄远

32、把天灵盖拧开

　　第二天，周川拿起郑嘉辰给黄时雨的试卷，认真研究了好久，“郑嘉辰说得没错，这些题都很典型，难度也不小，很适合二轮复习的时候用。”

　　“你，不生气啊？”黄时雨小心问道。

　　“我生什么气，你不是给我划的什么边界线吗？而且郑嘉辰不是说只要付费就可以用吗？”

　　周川虽然嘴上说着不生气，可是怎么听着语气有些酸，黄时雨也顾不得这些了，一听付费来了兴致，伸出手就要钱，“来，凭良心给。”

　　周川啪一声，打了黄时雨手心一下，“小没良心的，我天天给你带酸奶，不算付费啊？”

　　黄时雨自觉理亏，“也行吧。”

　　“我这还有语文宝典要不要？”黄时雨拿过她的阅读理解“错题集”。

　　周川接过来，翻开看了两眼，“语文还能这么整理呢？”

　　“当然，我把平时觉得得分比较低的阅读理解裁下来贴到笔记本上，下面的每一道题我都标注上了思考过程，然后用红笔记下，遇到类似的题目，大概可以从哪几方面来回答，总结了一些标准答题模板。”

　　“那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

　　“我这最近整理的，要不是为了让你多学一学，我至于吗？这些模板我根本不需要好吗？”黄时雨抱怨。

　　周川得意地接过来，随便翻开了一页，“上善若水，这一篇确实够难的。”

　　“是吧，看似是讲都江堰，其实是在说文化精神。上善若水这四个字是出自《道德经》，就是因为这篇阅读理解，我去买了带释义的《道德经》，就是想弄明白，上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我发现里面很多句子都蕴含着大智慧，比如‘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其实余秋雨的《文化苦旅》里也有一篇散文是讲都江堰的，不过写作风格不一样。”黄时雨说着说着来了精神，根本没注意旁边的周川看她的眼神。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语文好只是因为你喜欢读书。”

　　“读书和考试还是有区别的，都是日积月累而已，哪有什么事情可以轻轻松松就做好的。”

　　“就像我学数学一样？”

　　“当然，所有看起来不费力的事情不过都是千锤百炼的结果。”

　　周川把笔记放到自己书桌上，撑着头跟黄时雨聊天，“这么多书你是怎么看下去的？”

　　“换位思考，这么难的数学题，你是怎么做下去的。”黄时雨也学着周川的样子，用手捧着脸，看向他。

　　周川若有所思，“人果然还是要做自己喜欢并且擅长的事情，才能一直做下去。”

　　黄时雨这个时候把笔记给周川，是因为进入高三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第一轮模拟考试，就要来了。

　　“一模的难度和高考是最接近的，可以这么说，如果你的成绩很稳的话，一模的成绩，基本上就是你的高考成绩。”班主任反反复复强调一模的成绩有多重要，此话一出，吓得林琳中午多吃了一个鸡腿，要不然没办法安慰她那颗被吓坏的心脏。

　　大家不停地做题、改错、总结，班里越来越安静，氛围比以前更紧张了，张思程和孙雪像走火入魔似的，见谁咬谁，这句话是宋毅说的。

　　周川在这个时候反而放松了对黄时雨的监督，没有再定时让她做习题，只是让她把以前做过的题目总结一下，多看错题集。

　　不过黄时雨可不打算放过周川，多音字，成语解析，背诵，挨个检查，周川一边背着“江州司马青衫湿”，一边骂黄时雨白眼狼，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这数学呢，考试之前不适合做题，这语文呢，就是临阵磨枪又快又光。”黄时雨一边苦口婆心地传授周川语文考试的经验，一边吃着橙子，一个没收住，整个橙子就还剩1/3，周川不乐意了，伸手就要夺黄时雨手中剩下的橙子，黄时雨高高举起，周川就拉着黄时雨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拽，黄时雨就拼命往后扯，可不知道为什么，周川突然松手了，剩下的橙子，准确无误地“降落”到孙雪的桌子上。

　　“你们能不能别闹了！！！”孙雪直接爆发了。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周川马上给孙雪道歉，然后走到孙雪座位上，把橙子拿过来丢到垃圾桶里。

　　“凭什么是你道歉啊，明明是黄时雨把橙子丢到我这里的。”孙雪更生气了，因为周川说的是，我们错了。

　　“他们两个谁道歉不都一样嘛！”宋毅从来都是看不惯孙雪的。

　　自从上了高三，孙雪坐在黄时雨和周川斜前方，宋毅就眼睁睁地看着孙雪用各种理由和周川套近乎。有时候自习课，孙雪想和宋毅换个座位，让周川帮忙讲题，宋毅借口说自己去别人的位子容易水土不服，孙雪没有丝毫愤怒，因为她温柔安静，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她只会委屈地说那算了。

　　黄时雨最近有些感冒，一模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黄时雨和林琳在跑操解散后就回教室了。没一会，宋毅也回来了，还莫名其妙拿来一瓶水，“黄时雨，帮把我矿泉水瓶盖拧开。”

　　黄时雨边和林琳聊天边拧开瓶盖，然后递给宋毅。

　　“就一下拧开了？”宋毅看看手里的矿泉水，又看看一脸轻松的黄时雨。

　　“不然呢？”

　　“那人家女生都拧不开矿泉水瓶的。”

　　“矿泉水算什么？你给我瓶老干妈，我也能拧开。”黄时雨对于自己拧瓶盖的能力非常自豪。

　　“完了完了。”宋毅看到黄时雨这个样子，急死了。

　　“什么完了？”

　　“人家孙雪都找周川拧瓶盖了，你还在这骄傲呢？不行，你装作拧不开，去找周川求助，你以后喝水都不能自己拧瓶盖。”

　　“什么？怎么行！”林琳也加入进来，“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黄时雨你别不信，这次我站宋毅。”

　　黄时雨觉得宋毅是被高三逼疯了，“我一个18岁、健健康康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连瓶盖都拧不开，像什么样子？”

　　“你不懂，男生就喜欢这样的，你说你看起来那么瘦，怎么那么大的劲呀。”

　　“这个瓶盖设计出来，就一定是满足大家都能拧开的标准，谁买矿泉水还专门带一个拧瓶盖的？宋毅你再在这胡言乱语，我把你天灵盖拧开。”

　　“那么厉害呢！”

　　周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宋毅和黄时雨后面，黄时雨也不知道周川听到了多少他俩的对话，不过她现在看周川很不顺眼，“你不是去给人家拧瓶盖了吗，回来干嘛？”

　　“回来看你怎么拧开宋毅的天灵盖。”周川坐到座位上，看着黄时雨，满脸期待，“动手吧！”

　　“切！”黄时雨和宋毅异口同声。

　　最近黄时雨对宋毅越来越满意，身边有个这么帅气的小白脸小弟，应该很有面子，于是决定收他做自己的关门弟子。

　　“有什么特殊优待吗？”当宋毅得知自己被黄时雨单方面收为关门弟子之后，忍不住问。

　　“嗯，就是把你关在门里，不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的弟子，可是我心里是承认你的。”黄时雨一本正经。

　　“黄时雨，你是不是看了假的武侠小说？”

　　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学习氛围中，一模考试终于还是来了。

　　大家忙着把满桌子的书搬回宿舍，或者干脆就堆在走道上，整个走廊，密密麻麻全是书，看着就难受。

　　黄时雨到后来也没有跟孙雪道歉，她觉得宋毅说得对，反正周川向她道过歉了。

　　“这次考试，完全按照高考的程序来，只能用透明笔袋，垫板，桌子上不准有任何文字、符号……”老秦说个没完。

　　“这要真是高考，我就只能上专科了。”

　　“这数学题也太难了吧！”

　　“英语听力一点都不清楚，你说也奇怪啊，这一读9磅15便士那道题就那么清楚，一到正式做题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清楚。”

　　“我最后一个阅读理解连文章都没读，直接看的题目，蒙的答案，要不然我作文就没时间写了。”

　　“生物的最后一道大题，那个算果蝇遗传概率的，我都服了，你说一个小小的果蝇，怎么就那么多事。”

　　“物理也没好到哪里去，多选题，我没有一题是百分百有把握的，怕选错了扣分，有两题我都是按单选题填的。”

　　每一科考完，走在路上，都能听到同学在议论。

　　一模后，学校放一周假，然后接着回来补课。黄时雨回到教室，把课桌恢复原样，把书整理好。

　　“你们准备去哪里玩啊？带上我呗？”放学后，李爽看黄时雨几个人还没走，就来凑热闹。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黄时雨收拾好书包，周川很自然地接过来，两人一起走出教室，李爽说了声再见，识趣地走开了。

　　校园里很空旷，高一高二的学生都还在上课，黄时雨在门口等着周川把车推过来，两个人一起走出校园。像暑假补课那样，周川把黄时雨送到家附近的桥边，他再骑车回家。

　　黄时雨还是死死抓住后座，周川不会再想着用突然刹车上演一段偶像剧剧情。落日余晖下，他们慢慢往前，黄时雨看着周川的后脑勺，嘴角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