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寄远

18、满天幸福的爆炸

　　好朋友是什么，就是要一起出丑，一起犯傻。

　　音乐课上，老师说这节课要让大家感受一下胸腔共鸣，教大家一首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阳》。

　　“我的太阳，就是my sunshine呗。”宋毅装作很懂的样子。

　　“那叫my sun。”周川提醒他。

　　坐在周川和宋毅前面的坏处就是，只要两人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黄时雨就可以很清楚听到，有时候她觉得周川在她面前的样子和在宋毅面前的样子真的是天壤之别，比如现在。

　　宋毅：“周川，原来是 my son啊！”

　　周川：“you are my pretty son。”

　　宋毅：“我说歌呢，你说什么呢？”

　　周川：“说son 啊。”

　　宋毅：“谁是谁的son？”

　　周川：“看咱俩体型，谁是son 不一目了然吗？”

　　两个人真的幼稚到不行，从sun说到son，谁都能听得出来。黄时雨真的不明白，男生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认儿子当爸爸，在黄时雨眼中，这件事情可以和隔空投篮、跳起来够树叶、喜欢奥特曼并称为男生四大难解之谜。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我先给大家唱一遍啊。”

　　音乐老师用饱含感情的美声给大家唱了一段，“我们呢，不用一首歌都学完，我们这节课学一节，剩下的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网上下载自己学。大家听我一遍一遍唱，然后尽量记歌词。”

　　意大利语和英语都是外语嘛，学外语，黄时雨有经验啊。从老师第一遍唱的时候，黄时雨就在纸上开始记歌词。

　　“啊 白拉考 za，那有了那带 扫来……”黄时雨一边记，一边跟着唱。

　　“黄时雨，你还会意大利语呢？”

　　“不会啊，意大利语没学过，英语还没学过吗？一个方法。”

　　林琳凑过来看到黄时雨在纸上记的歌词，直接笑喷了，“真是人才啊，黄时雨。”

　　“刚学英语读音没学音标的时候，不都是这么标注的吗？”黄时雨对于林琳的反应表示不理解。

　　“什么呀，我看看？”宋毅直接站起来抢，“黄时雨，谁教你这么学意大利语的？”

　　“你懂什么，中文就是全世界通用语言，要不怎么全世界都在学中国话呢？”

　　周川接过来看了看，想笑又憋着不敢笑，“优秀，黄时雨你就是最优秀的。”

　　黄时雨往前面和左右两边看了看，“大家都是这么记呀，少见多怪。”

　　一节音乐课，被四个人上成了喜剧课。

　　好朋友，还要一起逃课，一起做梦，一起憧憬未来。

　　按照沐辉中学的惯例，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是要在高三教学楼的屋顶放烟花的。那天晚上，上完两节晚自习之后，宋毅偷偷塞给黄时雨一张纸条，黄时雨打开，上面写着：“我们第三节课逃课吧，班主任回家了，我刚刚去找语文老师的时候听到的，把林琳一起叫上。”

　　“看什么呢，宋毅又出什么鬼主意呢？”林琳看到宋毅鬼鬼祟祟地塞给黄时雨一张纸条，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引诱我们逃第三节晚自习，去教学楼顶看烟花。”黄时雨把纸条攥成一团，放到了垃圾桶里。

　　“好主意啊，去呗！”林琳一听逃课，立马来了精神。

　　“不好吧，万一老师过来怎么办？”黄时雨有些犹豫。

　　“来就来呗，你说我们都上两年学了，还没逃过课，以后回忆起来，只有考试和上课，多没劲啊。”林琳拽着黄时雨的胳膊，撒娇道。

　　“好意思说你没逃过课，上个月是谁逃了两节自习课。”黄时雨无情地拆除了林琳。

　　“哎呀，这不是没有和你一起逃过课吗，不知道小的有没有这个荣幸啊？”

　　黄时雨实在是受不了林琳的软磨硬泡，只能答应她，其实她也觉得林琳说得有道理，诗酒趁年华嘛。

　　四个人赶在第三节晚自习铃声响起之前，爬到了高二教学楼的楼顶。

　　从这个位置，能很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喷泉、图书馆和校史馆，那个地方，是黄时雨的最爱，隔着一条林荫大道，就是高三教学楼，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搬到那里去了。

　　“也不知道这一届的学长学姐考得怎么样，不知道今晚又会有多少人失眠。”黄时雨看着对面漆黑的高三教室，有些感慨。

　　“时间过得好快啊，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轮到我们了。”林琳也跟着念叨。

　　“我说你们今天怎么那么多感慨呀，我们逃课小组，应该是有朝气的一个团体。”宋毅一边慷慨激昂的发表他逃课的演讲，一边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零食。

　　离放烟花还有10分钟的时候，郑嘉辰上来了，只是没想到张旭也跟过来了。

　　“黄时雨，你翘课来看烟花都不叫上我？”郑嘉辰刚看到黄时雨就抱怨。

　　“你怎么……”黄时雨刚想说话，就被林琳捂住了嘴，“我假借你的名义叫过来的。”

　　黄时雨只能装作是她授意，早知道还有这一出，她就不来了。

　　“额，那个，是宋毅，他说看了今晚的烟花，可以沾沾高考的喜气，以后一定能考一所好大学。”黄时雨充分发挥她编瞎话的实力，把烫手山芋成功转移给宋毅。

　　突然，大家都不说话了。

　　黄时雨本来是和周川站在一起的，可是郑嘉辰和张旭来了之后，郑嘉辰强行把黄时雨摁在他和张旭中间：“黄时雨，别分了班，就不知道自己和谁关系好了。”

　　“那我要和黄时雨站在一起。”林琳说完跑到黄时雨身边，右边是郑嘉辰，而周川和宋毅站在郑嘉辰右侧。

　　黄时雨无意中转过头，看到林琳看郑嘉辰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林琳喜欢郑嘉辰。在某些瞬间，她怀疑过，怀疑林琳对郑嘉辰的热情，可是她对谁都很热情啊，虽然心里有怀疑，但也没有百分百肯定，但是此刻，她确信，林琳喜欢郑嘉辰。

　　“黄时雨，你知道此时此刻，我们的头顶有多少航天器在飞过吗？”张旭突然说话把黄时雨拉回了现实。

　　黄时雨努力平复心情，不想让林琳看出来她知道了她的秘密，“这种问题我怎么能回答上来，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上空会有一架飞行器，是你设计的。”

　　“那我一定要把你这句话当作我毕生的目标。”张旭看着黄时雨，“那你呢，心里有打算报什么专业吗？”

　　“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纠结，学的是理科，但是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至于报什么专业，成绩出来再说。”

　　“嗯，慢慢想，还有很多时间。”

　　“呦，你们两个一个文学爱好者，一个航天爱好者，显得我很俗气，我就要赚钱，功成名就。”郑嘉辰提着嗓子喊。

　　“你再大声一点，把老师都招来。”黄时雨觉得喊他过来就是个错误。

　　“林琳，你以后想做什么？”郑嘉辰努了努嘴，不再理黄时雨。

　　“我要当一名作家，很厉害的作家，然后把你们都写进我的书里”林琳中气十足，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你是想要写那些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吧，什么特工男主遇到富可敌国的骄傲小公主，男主为了给女主捐献眼角膜，开车把自己撞死。”宋毅毫不留情地拆穿林琳，但是平时闹腾的林琳，这个时候却没有和宋毅吵起来，她只是侧过脸看了看郑嘉辰，神情落寞。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宋毅你给我闭嘴。”黄时雨誓死捍卫林琳在喜欢的人面前的尊严。

　　“黄时雨你这么大反应干嘛？”宋毅被黄时雨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那，我就站在我同桌这边，谁也不能说我同桌。”黄时雨找了个借口。

　　郑嘉辰哼了一声：“你们不懂，黄时雨最护短了，初中的时候就这样。”

　　张旭也开始揭短：“初中的时候，悦悦被同学欺负，黄时雨带着我们一起……”

　　“张旭！”黄时雨抓紧制止他，因为她不想让周川知道。

　　“好好好，不说，我们三个的秘密。”张旭伸出手在嘴唇间比划了一个“嘘”的姿势。

　　六个人突然冷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以后要当大明星，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宋毅想要打破僵局，但是很明显，用错方式了，不对，是用错成语了。

　　“你们班就这水平啊？”郑嘉辰朝黄时雨翻白眼，“跟着你也没熏陶一下。”

　　“他不是我们班的。”黄时雨很认真解释，“我也不认识他。”

　　正在两人拌嘴的时候，铃声响了，高一高二年级晚自习放学，教学楼下的大道上挤满了人。

　　伴随着第一缕烟花升腾到空中，黄时雨清楚地听到宋毅跟周川说：“开心点，不是有我陪着你嘛。”

　　“朋友们，我们的高三就要来了，让我们共同举杯，预祝我们离大学又进了一步。”大家举起宋毅从小卖部买来的可乐高喊：“让高考来得更猛烈些吧！”然后成片成片的烟花响彻空中，五彩斑斓，把每张脸都照亮了。

　　黄时雨看向周川，而此刻周川也刚好转头，黄时雨的心就像夜空中的烟花，砰地一声，炸开了。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黄时雨还记得那天晚上，最好的朋友都在身边，大家一起憧憬未来，谈论理想，想象着高考后的旅行，努力地要把梦想变为现实，迷茫却热烈。烟花就像是打开记忆的钥匙，不管在哪里看到烟花，那晚的画面就如海水般蔓延开来。

　　烟花持续了整整半小时，他们几个人站累了，就坐在围墙边上，背靠着围墙，林琳挽着黄时雨的胳膊，头靠在黄时雨的肩膀上，“黄时雨，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黄时雨，我也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郑嘉辰学着林琳的语气。

　　黄时雨很明显感觉到靠在肩膀的这个脑袋轻微的震动，林琳在偷笑。

　　只要林琳抬起头，就可以发现黄时雨正在担心地看着她，但是她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黄时雨只能把头转向另一边，目光刚好和张旭撞上，“黄时雨，高三加油。”

　　楼下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再等一会，估计宿舍要关门了，所以六个人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哎呀，别垂头丧气的，等高考结束，我们不醉不归。”宋毅很擅长带动气氛。

　　黄时雨和林琳回到宿舍，发现异常安静。

　　“今天的烟花真……”林琳刚想大喊，被张思程制止了，“李爽和丁晓玲闹矛盾了。”

　　“她俩刚刚已经吵了一架了，说是因为什么杂志。”赵书晨补充。

　　好不容易有一天安静的时候，黄时雨早早地蒙着被子睡觉，林琳挪到黄时雨枕边：“起来聊天啊。”

　　“我要睡觉。”

　　“黄时雨，被窝是青春的坟墓。”

　　黄时雨翻了个身：“没有被窝，青春将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