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寄远

16、撑死不能复生

　　当连绵的阴雨季过去，学校北门的凌霄花爬上枝头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时候，又一年的高考结束了，高二成为准高三生。

　　老秦迅速把自己切换成高三班主任的身份，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快高三了，不要总是想着玩了，快高三了，要好好学习了，快高三了，要抓紧时间了……你们现在就是高三生了。”

　　“那我们要抓紧时间抓住高二的尾巴，再垂死挣扎一下。”什么话到宋毅嘴里就变味了。

　　“我们下午去外面吃吧，听说学校北门新开了一家卤味饭，新店打折呢。”周日上午第三节课课间，宋毅神秘兮兮走过来，跟黄时雨和林琳说。

　　于是，上午下课后，四个人跟着宋毅来到学校北门。沿着北门往右走两分钟，再向南拐，有一条商业街。

　　四个人来到刚开业的卤味饭门口，已经是人挤人了。

　　“人多说明好吃，我们等等。”宋毅提议。

　　“别了吧，我带你们去另一家店吃。”林琳拉着黄时雨就走，周川跟了上去，宋毅只能妥协。

　　林琳带着几个人来到一家面馆，熟练地点好四碗面和几个小菜。

　　“林琳，你经常来这里啊？”

　　“倒也不是，就是偶然一次放月假回来，在这家吃了一顿，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周日黄时雨不吃午饭的时候，我就自己来这吃，有时候和我哥一起。”

　　“黄时雨你为什么不吃午饭。”周川突然打岔。

　　“周川你可真会抓重点。”宋毅撇撇嘴。

　　黄时雨装作没听见，抬头看上墙的菜单。

　　“这味道也没什么特别呀，而且这家店人还少，装修也不好，隔壁新开的那家店，人家都是软座。”宋毅对没有吃到卤肉饭耿耿于怀。

　　“吃吧你，吃完我再跟你说。”

　　“老板，再来一份糖醋排骨。”林琳接着点菜。

　　“这些够吃了。”周川赶紧制止。

　　“林琳你想把我们都撑死吗？”

　　林琳听到宋毅这么说，低着头轻声说：“你们没有发现吗，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残疾人。”

　　“所以呢？”

　　“我上次来吃面，发现他还有个儿子，那么小一个小孩，在店里帮忙收盘子，好可怜。”

　　三个人的脸几乎贴着桌面，听林琳讲述老板的家庭状况，“所以我们要多吃一些，让他们多赚点钱。”

　　刚好这时候老板娘走了过来，端上来一盘排骨和一碗面，“慢用啊！”

　　其他三个人听到林琳这么说，只能闷头吃，使劲吃，吃到最后实在是不行了。

　　“我吃不下了，你们加油。”周川放下了碗筷。

　　“周川你那么高的个子，这么吃那么少啊！”林琳翻白眼。

　　“我也要撑死了。”宋毅投降。

　　黄时雨这个时候也不行了，“我们细水长流吧，毕竟，人，撑死不能复生。”

　　四个人从面馆出来，继续往南走，准备去书店看看。

　　走到中间，林琳又看到了一家奶茶店，“我要喝奶茶。”

　　“我也要喝。”

　　黄时雨看到林琳和宋毅走到奶茶店，一脸疑问，“他们两个不是要撑死了吗？”

　　周川跟在黄时雨身边，“你要喝吗？”

　　“要！”黄时雨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还可以再撑一撑。

　　四个人拿着奶茶往书店走，黄时雨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林琳，目光紧跟着她，忍不住地笑。

　　“黄时雨你在笑什么？”宋毅看着她跟中邪了一样。

　　“你们觉不觉得，林琳可爱又善良。”

　　“那当然，我挑选的朋友，可不都是好人。”宋毅又开始臭屁上了。

　　“每天都乐呵呵的，让人看着就开心。”周川也跟着说。

　　林琳一回头，发现其余三个人落下好几步，又倒退回来，挽着黄时雨往前走。

　　黄时雨并不喜欢别人挽着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但是她不反感林琳，她可是分科后第一个跟自己说话的女生，也是从做同桌开始就一直一直给她零食，一直跟她说话，还要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的女生，黄时雨看了看旁边的三个人，其实自己也不是很讨厌学习吧。

　　进了书店，林琳直奔言情小说区域，黄时雨去找名著，周川和宋毅去看数学参考书。

　　林琳拿起一本言情小说，聚精会神看了起来。

　　“好看吗？”黄时雨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就走过来和林琳待在一起。

　　“好看啊，就算是老师跟我们说不要看言情小说，要多看名著，我也还是喜欢言情小说。”

　　“嗯，怎么说呢？”黄时雨歪着头，看着林琳手里的言情小说，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奶茶。

　　“我觉得言情小说就像奶茶，你喝到嘴里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它的味道，可以得到即时的反馈，但是奶茶喝完了也就没有了。而名著就像是种子，就拿水稻做比喻，你把种子播下地，等着它发芽、生长，然后再栽种，这是个漫长的等待过程，但是你收获了之后，可以蒸米饭、包粽子、做各种点心，米饭可以配菜一起吃，只要你有耐心，就可以有更多体验和收获。”黄时雨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在乡下，看别人家插水稻的场景。

　　“那我还是喜欢喝奶茶。”林琳抱着奶茶喝了两大口。

　　“奶茶是需要的，因为喝了开心，但是主食也是需要的，因为吃了可以长出血肉，更有价值。”

　　黄时雨一股脑说出来，她一抬头，周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面前，正盯着自己看。

　　黄时雨觉得不好意思，冲着林琳说：“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不一定准确。”

　　“你要是这么说，就很清楚了，这不比老师和家长一次次强调要看名著不要看课外书有用？”宋毅也来凑热闹。

　　正当四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书店老板突然说话：“都像你这么想，我的书还怎么卖出去，言情小说怎么就没价值了，还没价值，我这一本杂志卖好几块钱呢，你们要是不买书，就赶紧走。”老板下了逐客令，黄时雨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跑出了书店。

　　四个人坐在书店对面马路边的台阶上发呆。

　　“黄时雨，托你的福，我们被赶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被书店老板赶出来呢。”周川笑着说。

　　“我们俩自从遇到黄时雨，生活确实丰富了不少，你看啊，在老耿办公室吃饭，这次还被人赶出来了，要是和你一个宿舍，还能体验一下写检讨。”宋毅一一列举，周川已经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我是为了给谁买饭才进老耿办公室的？”黄时雨赶紧撇清关系，要不自己真成了问题少年了。

　　“跟着雨姐，体验非凡人生。”周川感叹。

　　“这么跟个广告词一样。”黄时雨揶揄。

　　一向活泼的林琳这一会倒很安静，“林琳，想什么呢？”

　　“黄时雨，你会不会觉得，看言情小说比看名著要低一等？可是我就喜欢看言情小说。”

　　听到林琳这么说，黄时雨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书店说的话有不合适的地方，此刻的她大脑飞转，在努力想着怎么跟林琳解释，“你喜欢看言情小说，我喜欢看名著，我们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是不分高低的。”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学习之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什么事情都分有没有价值，也太累了。”

　　“当然！米饭和奶茶本来就是不同的东西，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黄时雨看着林琳突然又开朗起来，很开心。

　　林琳就是有这种在短时间内就可以让自己开心起来的能力，一句话、一袋零食、一个午觉就可以活力满满，这是黄时雨很羡慕却没有的能力。

　　周川一直没有说话，但是黄时雨总觉得有束目光看向自己，黄时雨不敢转过头看，只能站起来，借口说不早了，回去吧。

　　“黄时雨，你能不能，借我本书看看，我不要《疯狂阅读》，我要你喜欢看的书。”晚自习的时候，周川从后面拽黄时雨的马尾，找她借书。

　　“不看漫画书了，不看篮球杂志了，从良了？”林琳冲着周川说，“真没立场，被黄时雨说几句，就开始看名著了。”

　　“林琳，你说你看那么多言情小说，都看哪里去了，什么都不懂。”周川红着脸说。

　　黄时雨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川，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听不出来？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听懂了，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理解的就一定是周川想要表达的，黄时雨一时有些混乱，于是撒了个谎：“我最近都没看什么书，再说了，快期末考试了，好好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