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游戏》林淼Cecilia

30、关于喜欢

　　01
　　一天晚自习，赵念微来找林君瑶问放学能不能跟她一起走。林君瑶看出她心情不太好，点头答应。

　　林君瑶一般和陈悦一起结伴回家。陈悦的家要近一些，她先到。林君瑶和赵念微还要再走一段，只有她们两人，林君瑶才问：“今天薛铃有事吗，不跟你一起走？”

　　赵念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漉漉，“今天是阿铃的生日。她男朋友专门来求我，问我放学能不能先走。他想给阿铃制造一个惊喜。”

　　好吧。几周以来，赵念微都极力避免谈到薛铃，现在避无可避，她的心情坏透了。

　　林君瑶：“你的礼物呢？你已经给了吗？”

　　“没，本来想放学跟她一起回家的时候给的，”赵念微沮丧道，“不想给了！”

　　她把给薛铃的礼物从书包里拿出来作势想扔，但只是在空中做了个假动作，没扔出去。

　　林君瑶看着赵念微有些忧心，突然她停下脚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嘀咕着什么。

　　赵念微果然被吸引，“你在干吗？”

　　林君瑶故作俏皮地睁开一只眼，“我在许愿。”

　　“平白无故许什么愿？”

　　林君瑶许完愿，附在赵念微耳边，悄悄地说，“我许愿薛铃和她男朋友可以早点分手。”

　　赵念微扑哧一声笑出来，马上又觉得不太好，轻轻掌了掌自己的嘴。

　　林君瑶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保持安静，“安静，不然我们的坏心思就没办法实现了。”

　　赵念微笑了，高高兴兴地挽着林君瑶的手，继续往前走。

　　林君瑶边走边腹诽自己，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啊。

　　她刚才什么愿也没许。

　　02
　　林君瑶能感受到薛铃和她男朋友的感情愈来愈好，因为赵念微一个人的时间越来越多。

　　之前只是偶尔，薛铃和男朋友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家，赵念微被迫一个人先走。现在薛铃和男朋友一起走成了常规，赵念微被驱逐到要跟林君瑶一起走。

　　薛铃说：“阿念，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赵念微果断拒绝：“谁要看你们俩卿卿我我，恶心！”然后跑走，留下一脸懵的薛铃。

　　“她知不知道我晚上吃饭的时候，看他俩在那眉目传情，已经很恶心了！！”赵念微张牙舞爪地咆哮。

　　陈悦疑惑地看向林君瑶，以眼神示意：9班公认的女神原来是酱婶的？

　　林君瑶默然地点头。

　　“还说我可以跟他们一块走，她心里真没有一点数嘛！神经！”

　　“还有，那个男的课间也要来找她，真是臭不要脸！待会儿被老师发现有他们哭的！”赵念微继续咆哮，恶狠狠地诅咒。

　　“诶！女神，你跟薛铃、还有她男朋友怎么会一起吃饭呢？你俩不是走读生吗？”陈悦问。

　　她和林君瑶从小学玩到现在，对她的好人缘不意外。对班里大名鼎鼎的女神赵念微偶尔要加入她们一起回家也不意外。

　　之前赵念微跟她们一起回家几乎都不讲话，要讲也只跟林君瑶讲，不跟她讲。她知道这是没把她当朋友的意思。林君瑶也几乎不在她在场的时候，聊起赵念微的私事，她知道这是赵念微是林君瑶的朋友，不是她陈悦朋友的意思。

　　但是今天，林君瑶在她在场的时候，主动问起赵念微：“你跟薛铃怎么了？”赵念微打量了一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薛铃以后晚上都要和她男朋友一起回家的事。陈悦感到被接纳，她被纳入了她和林君瑶的秘密内。

　　“我妈是开餐馆的。外婆、额…阿铃外婆，”赵念微怕陈悦搞不清楚，特地纠正了自己的叫法，“年纪大了，我妈不想让她那么辛苦，就让阿铃一家中午晚上都到我家馆子里来吃。”

　　“到这里一切正常对吧，重点来了哦！”赵念微愤慨道。

　　“她交了男朋友之后，想跟她男朋友一起吃饭。就骗我妈和外婆说，晚饭她想打包到学校来吃，可以抓紧时间学习，还连累得我不得不跟她一起扯谎，真是过分死了！

　　然后她和她男朋友就在学校前面不远处那个公园里吃，连累得我也要跟他们一起吃盒饭，公园里的蚊子都快咬死我了！”

　　陈悦叹为观止，“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我以为薛铃的样子不会喜欢男生呢，没想到这么疯狂。”

　　林君瑶：？

　　她问陈悦：“你为什么会觉得薛铃不喜欢男生？”

　　“你看啊，薛铃长得又高又留短发，爱运动，长相比较中性英气，虽然没有那么硬，是偏柔和的英气，但已经很蕾丝边了！”陈悦掰着手指头细数，越说越觉得林君瑶迟钝，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这依据科学吗……”林君瑶将信将疑。

　　“当然科学啊，这是经过统计的！”陈悦大言不惭地胡扯。

　　你们在说什么啊？！

　　旁边愣了半天的赵念微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插嘴：“不喜欢男生喜欢什么？”

　　陈悦：……女神这么单纯的吗？

　　“喜欢女生……”陈悦凑近她，小声地说。接下来的10分钟，作为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混迹同人圈的90后，陈悦好好地给赵念微科普了男男、女女和LGBT文化。

　　林君瑶因为和陈悦做朋友的时间长，耳濡目染，对这些也稍微知道一些。

　　“哦……，原来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的。”赵念微听完后若有所思。

　　“所以你喜欢薛铃吗？”林君瑶郑重地发问。

　　她很早之前就好奇了，赵念微对薛铃的情感实在不像友情。好朋友谈恋爱了，如果是她，应该会兴奋地跟她八卦。就算感到被冷落，也不至于像赵念微一般要死要活。

　　就像她至今不知道薛铃男朋友的姓名，赵念微提起他的时候要么称呼他为“那个男的”、要么就是“她男朋友”，她似乎非常讨厌他，讨厌他抢走了薛铃。“占有欲”不像是友情里会出现的东西。

　　“对啊，你喜欢她吗？”陈悦也跟着问。

　　赵念微懵了，“我……”

　　陈悦睁大她的双眼，满满地期待。

　　“不知道。”

　　陈悦眼里的光一下黯淡下去，“没意思。”抬头一看发现已经到小区门口了，“诶！我到了！我先回家了，拜拜！”她摆摆手，跟两人道别。

　　“拜拜！”林君瑶回应。

　　“诶？她就这么走了吗？”赵念微惊奇，“她把话题扯到这，她就不在意地走了？”

　　“别管她，她就这样的。活得大大咧咧心不在焉，什么事也不过脑，什么事也不往心里去。”

　　林君瑶挽着赵念微的胳膊，和她继续往前走。

　　“你继续说。”

　　“我说完了……”

　　林君瑶无语地看着她。

　　“哎呀！我真不知道。我没喜欢过人。从小到大，我看那些男生都非常不爽，他们老是来惹我。别说喜欢的人，从小到大，我连朋友都没有。阿铃是我第一个朋友，你是第二个。”说到此处，赵念微的语气沉了下来，她被迫回想起自己无望的阴暗的童年。

　　以前她不会想未来，讨厌的母亲讨厌的裙子讨厌的男生是她生活的全部，孤单厌恶烦躁的情绪渗透在她生活的每处缝隙。她唯一关于未来的感知就是肯定有个时候她彻底受不了眼前糟烂的一切就去自我了结。

　　直到薛铃出现。薛铃出现后，她的世界似乎一切都平和下来，她的心也平和下来。她不再暴躁，不再冲着那些惹她的男生大发雷霆，不再怼天怼地怼空气，她终于能够感知这个世界，感知风、雨、阳光和花香。

　　最近这段时间，薛铃不在她身边，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又开始躁动起来，她讨厌这个世界，厌恶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该如何平静下来。

　　林君瑶瞧着沉默了一会儿的赵念微，开口引导她，“你说，我和薛铃都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试试想想，你对她和对我有什么区别？如果我有了男朋友，你也会这么不开心吗？”

　　“额……不会。”

　　林君瑶摊手耸肩，“你看，这就是区别。”

　　“让我想想，”赵念微挠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林君瑶停下不走了，也抓住赵念微让她停下。她没有察觉，就在原地转悠起来，绞尽脑汁地思索。

　　“我对阿铃好像是，我希望我和她就只有我和她，没有其他人介入我们之间。像现在她男朋友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就很难受，感觉她被抢走了。我对你好像就没有，我看你跟陈悦、王怡迎玩，不会难受，觉得这很正常，没啥不应该。所以，我这算是喜欢她吗？”

　　这下难倒林君瑶了，“我也不知道。”

　　“啊？”赵念微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怎么办呢？”

　　“就我所知，人一般只能有一个、嗯…恋人，”恋人这两个字让林君瑶头皮发麻，她硬说下去，“而没有说只有一个朋友的。就算只有一个朋友，他们也往往会再去找一个、恋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阿铃身边只有我一个，就只能成为她的恋人，不能做她的朋友？”

　　林君瑶：“应该是这样……”

　　赵念微陷入思考，林君瑶看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像一把火在她的眼睛里烧起来，越燃越烈。

　　过了一会儿，她如梦初醒，才发现，“诶！我们怎么不走了？”她环顾周围，“噢，你到家了。”她把林君瑶往小区门口的方向推，“你回家吧！”语气轻快，洋溢着无穷的喜悦。

　　林君瑶看着短短时间内状态一百八十度转弯的赵念微，心生疑窦，没有动。

　　赵念微发现她没有动，跑上前来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谢谢你，君瑶。快回家吧，太晚了。”

　　林君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转身往小区门口走。

　　她边走边回头，看到赵念微脚步轻盈地向前跑去，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我刚才说了什么让她这么高兴？”她琢磨，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一种可能，“她该不会为了和薛铃一直在一起，去跟她表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