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月光》青芥松林

4、第4章

　　这段时间以来，何易书嘘寒问暖一天不差，约着江晚昭今天去艺术馆，明天去音乐会，不仅给她带礼物，还给江家二老送这送那。
　　“晚昭，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下次可以送给你。”
　　有一次送她回家后，何易书下车问她。
　　她抱着何易书送她的玫瑰，已有些困倦：“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想起来，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问过她，问她有没有什么愿望。她已经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记得那人的回答——
　　“好，以后我赚很多很多钱了，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
　　她回过神才发现，何易书正看着她，眼中透露出几分紧张。
　　江晚昭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局促起来，直到察觉他的手正试探着，微微贴近自己的手背。
　　“……”
　　想牵我吗？
　　可我不是很想。
　　她终是没有抗拒。何易书如愿牵起她的手，脸上绽出一个放松满足的笑。
　　江晚昭也对他笑笑，只是整个人不太自在，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
　　这时江时云刚好回家，碰见他们也没说什么。
　　“我不插手，不然老爷子又要说我。不过我给你个建议，不要操之过急，好好了解一下他再做决定。”何易书走后，江时云再和她说。
　　江晚昭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还是有点默契的，在看人这方面。

　　江晚昭最近八卦缠身，又要应付何易书那边，心绪杂乱，干脆埋头工作。她目前主要负责的是江氏旗下的艺术馆——将致的运营。除此之外，江家的其他艺术产业她也都有在参与和打理，出众的能力让江时云对她很是放心。年底，她要开始着手准备将致的新年特展，只是一直联系不到合适的艺术家。
　　傅青荞最近似乎很忙，都没空联系自己，她也不去问她有没有查到何易书什么消息。看着何易书确是一个不错的人，她也逐渐放下防备。

　　“小昭，祁氏那个新建的艺术馆你听说了没有？就是在市中心那里，和他们的商综配套的。最近那边快建成了，在找运营公司合作。我过两天会去祁氏和他们聊一下这件事。”江时云说。
　　江晚昭点头。祁氏第一次投资建设艺术馆，也是为了提升祁氏原有的企业形象。她在圈内也听过，艺术馆起名绮丽，请到了国际大师进行整体设计，最后呈现出的是后现代风格，和将致这种传统艺术馆截然不同。
　　江氏若要有所突破，首先就要打破在业内人眼中传统老派的形象，如果能争取到绮丽的运营，无疑将会实现一次全方位的跨步。
　　“你到时候一起去吧。”江时云说。
　　“哦。啊？”江晚昭反应过来，有些意外。
　　“啊什么，你也在江氏工作这么久了，是该一起出去见见世面。”
　　“……哦，知道了。”
　　她总觉得江时云有点反常，以前他可从不让自己插手这种高层的事。
　　“嗯，到时候见到祁庭屿，你好好表现。”江时云拍拍她的肩。
　　……好嘛，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他还想着这件事呢？
　　“表现什么，我和他又不熟。”江晚昭拍开他的手。
　　“什么不熟？和我不用藏着掖着。”
　　“不是说他要和方洛宁订婚了吗？”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两天我碰见方洛宁，她自己说的。”
　　“不对啊，没听人提起过。再说了，这不还没订吗，还有机会。”
　　“……”

　　去祁氏那天，她特意把慈善拍卖会那天错拿的外套带上，想顺便还回去。可能之前自己潜意识里过于想忘记那件事，她回去后把外套放进角落就没再想起来了，过了这么久才让它物归原主。
　　到了祁氏大楼的顶层办公室，祁庭屿的助理韩谦先过来打招呼，告诉他们祁庭屿还有事在忙，安排他们在会议室等待。
　　“韩助理，这是祁总的外套吧？”避开人群进了会议室，她才提了外套的事。
　　“是。”
　　“那麻烦你帮我归还了。”
　　韩谦看了看，却没有接过。
　　“抱歉，江小姐，我现在要去找部门的人开会，还得麻烦您自己送过去了。”
　　“那我等你回来再……”
　　“更衣室就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您把衣服放在那里就行。那我先失陪。”
　　韩谦礼貌微笑着退出房间，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江晚昭正觉得莫名其妙，江时云在一旁马上就催她起身了。
　　“赶紧去啊，等会儿祁庭屿就来了。”
　　“那我等结束了再给他助理吧。”
　　“我们和人家谈合作，你手里还揣着人家的东西，你让人家怎么看我们？”
　　江晚昭几乎是被自家哥哥赶出来的，出门的那一瞬，她察觉到了不远处的办公区投来的一道道目光。
　　算了……
　　江晚昭硬着头皮走向更衣室。她轻手轻脚地把衣服挂好，转身离开时，百叶窗内的场景让她一惊。
　　原来更衣室是连着祁庭屿办公室的。透过窗帘缝隙，她看见祁庭屿此时正和一个面容姣好的性感女人交谈着，下一秒女人凑近了他，像是亲上了……
　　彭——
　　慌乱中，江晚昭不小心碰到了衣架。她急忙扶稳，心虚偏过头查看时，正好对上了远处办公桌后，那双朝她看来的冷厉的眼睛。

　　看见了？没看见？
　　匆忙离开更衣室后，江晚昭就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溜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若无其事地面对面坐下来谈生意上的事呢？
　　韩谦回来，在电梯口和江晚昭碰见时也是一头雾水。看见祁庭屿从办公室出来，他忙走上前。
　　“祁总，江总在会议室等候。”他说。
　　“知道了。还有，结束后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的。”
　　见祁庭屿推门进了会议室，韩谦看向他身后的女人，压低声音道：
　　“你去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工作上的事情。”女子妆容娇艳，精致的鹅蛋脸上满是傲气。
　　“不知道今天开部门会吗？怎么不来？”韩谦皱眉。
　　“我要交代的刚刚已经和庭屿哥说过了。”
　　“韩知微，你只是个副部长，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哥，你是你，我是我，不要以为我和你一样。而且公关部的事本来就不能明面上说，难道你想我在会议上报告那些女人啊家产啊什么的吗？”
　　韩谦无奈。
　　自己这个妹妹也是从小被宠坏了，说话做事没点分寸。他们韩家三代服务于祁家，如今也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从祁庭屿进祁家时就开始跟着了，这个妹妹是在他们出国后才带在身边的。
　　祁家对他们有恩，韩谦一向清楚自己的位置。只是韩知微这些年来对祁庭屿的感情越来越偏，他作为哥哥怎会看不出来？
　　“微微，好好工作就行了，不要想其他的行吗？”
　　“你管我。我想要的事情就一定会争取。”
　　韩知微说罢，甩甩头发就走了，留下无奈叹气的韩谦。

　　“晚昭姐，有个收藏家联系我们了，说要在将致办展。”
　　江晚昭从祁氏离开后就回了将致。助理西文随后敲门进了她办公室。江晚昭看着电脑屏幕，嗯了一声。
　　“是一位叫沈笑隐的艺术家，看他发来的资料，他收藏了很多当时流向国外的清代瓷器和饰品。”
　　“发给我看看。”
　　江晚昭浏览着西文发来的资料，眼中逐渐闪烁光亮。
　　“奇怪，这样一个收藏家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江晚昭等不及把资料看完，言语中充满雀跃。
　　“他好像是一个海外收藏家，我问了一下，没什么人听说。而且，这是他在国内第一次展出藏品。”
　　“马上和他联系，我们找个时间见面聊。”
　　江晚昭很久没有这种兴奋的感觉了。这份工作做久了难免疲惫，最初对于艺术的热情也近乎消耗殆尽，加上江家本来也收藏了一些稀世珍品，已经很少能有打动她的东西了。

　　“晚昭姐，对方已经给出时间了。”
　　午后，江晚昭还在搜索这位沈笑隐的资料，西文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
　　“好，告诉他我们一定准时到达。”
　　江晚昭应着，定睛一看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西文，等一下，你确定是这个时间？”
　　“是的，我确认过了。怎么了？”
　　怎么偏偏是这天？这天正是江泊竹约了和何家见面的时间。
　　“具体时间呢？白天还是晚上？”
　　“沈先生约的下午。”
　　“下午？还好，我是那天晚上的饭局。”
　　江晚昭松了口气，随即点开资料看了起来。奇怪的是，里面有几件藏品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留下的印象。估计是之前在哪本图册上见过，忘记了。
　　当年她在海外留学的时候去过大英博物馆，看见里面摆放的中国文物，心中愤懑了好一段时间。如果能以海外文物回国为主题办一个展，肯定是很有意义的，放在新年这种大日子展出正好，也符合将致高级艺术馆的调性。
　　“还有西文，你帮我一起找找他的资料。我现在先问一下我国外的同学。”
　　“好的。”
　　总不能到时候对他一无所知，显得对他不尊重。江晚昭深吸一口气，翻找了一下通讯录。
　　这种事情，一般找他的师兄庄植就行了。他是江晚昭在国外留学时的学长，读书的时候帮了她不少的忙。后来他们开始一起合作策展，在国外也一起办了大大小小的艺术活动，被同行称为是最佳拍档。
　　庄植算是江晚昭敬佩的人之一。他高中起就在国外生活了，久居多年早已习惯，因此不像她一样选择回国发展。在她眼里，庄植是视野广阔、随性自由的人，他的艺术创想始终能够打动她，他洒脱的个性更是她一直向往的。在欧洲的时候，他经常带她出去采风、体验民俗，可以说是自己艺术路上的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
　　她承认自己当时对庄植产生了一点倾慕之情，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表现什么，庄植就交女朋友了，加上之后她准备回国，两人分道扬镳，这桩心事就不了了之。
　　她正回忆着，庄植很快给她回复了信息。
　　-知道了，资料拿到了会发给你。
　　她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谢谢师兄”。
　　-不用客气。记得过来的时候陪我吃顿饭就行。
　　她不由得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