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月光》青芥松林

5、第5章

　　在查这些古代文物的事情时，江晚昭忽然想起有个人可以帮上忙。
　　那就是何易书。他爷爷就是古董收藏家，他也是学这些的，平常接触的比她多得多，在这些事情的分析上肯定更专业。
　　这是江晚昭第一次主动约何易书出来，他在电话里的语气都显得异常雀跃。当天晚上，他们约在高山溯，这次江晚昭提前到了，但何易书却迟了不少，到的时候甚至不像平时一样收拾整齐，反而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抱歉晚昭，我临时处理了一些事。”何易书坐下，气息还没稳定下来。
　　“没事，是我突然约你，打扰你工作了。”
　　“……不，不是，我没关系的。”
　　江晚昭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些就是我要你帮我看的资料。”她把一沓文件给他。
　　“好，交给我吧。”
　　“里面有一些我看着还挺熟悉的，就是这几件……”说着，江晚昭身体前倾凑过去，翻阅起桌上的资料。
　　何易书也靠近去看那些资料，忽然发现一股淡淡的香气在身边弥漫开。他侧过身，看见江晚昭垂下的柔软发丝正随着她说话翻书时的动作轻轻摆动，还时不时蹭到他的手臂。
　　那微微发痒的感觉逐渐分散了他的心思。
　　她说话的声音轻柔，樱唇微启，一双杏眼中水光流转。何易书盯着她，喉结不自觉动了动，身体随着凝固的视线，慢慢靠近。
　　“这一件我觉得……”
　　察觉到身边突然的安静，江晚昭偏过头看向他。
　　下一秒，她瞪大双眼，身体快速往后退开。
　　砰——
　　窗外忽然响起异常清脆的爆裂声。
　　两人同时一惊。
　　江晚昭愣了几秒起身走过去查看，只见窗外的草地上碎了一地的厚玻璃渣子，在四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像是一朵钻石做的红色玫瑰。
　　叩叩——
　　敲门声响起，而后服务员推门进来。
　　“抱歉二位，清洁人员不小心把杯子从楼上推下来了，您这边没事吧？”
　　“没事。”江晚昭机械地回答着。她像还没缓过来，看着服务员的眼神都是直愣愣的。
　　服务员微鞠躬后离开。
　　“抱歉，晚昭，我刚刚……”一切归于平静，何易书回过神，这才想起刚刚的场景。
　　“啊，那个，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刚才可差一点就亲上了！
　　谁知道他突然靠那么近……
　　江晚昭努力压制住内心尚存的惊慌，眼神因为不安而随意飘动。
　　嗯？何易书衣领上的是什么？唇膏？
　　江晚昭注意到何易书衣领上的一抹红色，不由得疑惑起来。
　　是我刚刚蹭上去的吗？
　　可是我一点也没碰到他啊？
　　可能是别的东西蹭到的吧。
　　她思绪混乱，顾不上思考，只想快点离开。

　　到了约定的日子，江晚昭回江家和江泊竹商量了一下晚上何家见面的事情后就马上离开。工作后这么多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见艺术家之前紧张的感觉了。
　　庄植给她找来的资料也非常有限。按他的话来说，这个沈笑隐似乎像是突然出现的，既没展出过作品也没参加过展会，只说是常年在海外各地游历，打听不到多少信息，加上江晚昭这边问不到他目前所在的地方，能获取的消息也少之又少。
　　为了展示诚意，她和西文早早来到了沈笑隐约定的地点。可是过了约定时间一个小时，沈笑隐还是没有出现。
　　“晚昭姐，沈先生的助理来电话说沈先生突然有事来不了了，希望能再约一个时间。”
　　正当她坐立不安时，接了个电话的西文赶忙回来说。
　　“好吧，那只能再等他消息了。”她轻叹。
　　看来这个沈笑隐也是个不好应付的啊。
　　这些年她接触过不少艺术家收藏家，他们大多比较傲气，做事我行我素。当然有些是真的忙，所以三番五次的爽约也能理解，有的就真是随心所欲，心情不好了谁也别想让他出门。
　　她让西文先回去了，距离和何家吃饭还有点时间，她打算多坐一会儿。沈笑隐选的这个地方是个酒店的咖啡厅，吧台对面有一整墙的书架，吊灯、桌椅和阶梯均设计出了流动的线条和拼凑的块面，非常具有现代气息，很多酒店住客在这里用餐和办公，也有不少网红在这里拍照打卡。
　　她挺喜欢这里的，好奇自己怎么从没注意到有这么个地方。正想着，她发现坐在前桌的一个穿着貂皮大衣、妆容艳丽的女人正拿着手机疯狂自拍，小小一块蛋糕、一杯咖啡在她手里仿佛拍出了几百种花样。
　　“易书，我都到了，你什么时候来呀？”女人接起电话，娇滴滴地说。
　　江晚昭端起咖啡的手一顿。
　　易书？
　　“好吧，我在咖啡厅这里等你，你快点。”
　　女人始终夹着声音说话。没一会儿，她再次拿起手机自拍起来。
　　重名？
　　江晚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心里的忧虑始终扰乱着她。
　　回想起之前在他车里闻到的香味儿，还有在他领口看见的一抹诡异的红印……之前种种蛛丝马迹重新涌进脑海，她终于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总觉得别扭了。
　　原来他真的有所隐瞒。
　　手机震动，是傅青荞打来的电话。
　　“昭昭，你现在在哪？刚刚我朋友给了我何易书的消息，他有个青梅竹马叫赵雪，是个新晋女演员，签的我朋友的公司。我朋友说最近她处理过赵雪的事情，说她是个恋爱脑，好几次戏没拍完呢就跑去男人家里了，我看了一下照片，这个男的就是何易书。”
　　她咬唇。
　　“……我知道了。”
　　“昭昭，你现在在哪？等我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解决，你忙你的吧。”
　　江晚昭冷着脸挂了电话，起身离开。

　　何易书到咖啡厅后和女人说了一会儿话，他有些面露难色，女人则是拉着他的手不松开。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开咖啡厅，上了酒店房间。江晚昭戴着口罩跟在他们后面，强忍着过去质问的冲动。
　　她要拿到证据。
　　视频一路跟着他们记录了全程。直到他们推开房门的一刻，江晚昭却犹豫了。
　　捉奸在床很痛快，可是事情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看江家，怎么看她？
　　堂堂江家被人这样羞辱，颜面何存？她又如何自处？
　　或许假装不知道，另找理由把何易书踢走也可以？
　　她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深呼吸后，她敲了敲房门。
　　“谁啊？”
　　娇软的女声响起，江晚昭没有回答，再次敲门。屋内的女人似有些不耐烦了，开门后便急吼吼地喊了她两声。
　　“你是谁啊？”
　　江晚昭冷声：“赵雪？”
　　“你是……江晚昭？”
　　江晚昭愣了一下。
　　好啊，原来她认识我。她知道我的存在，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吗？
　　不对，她的目的本来就是让何易书放弃和我在一起。
　　何易书在屋内察觉到动静出来查看，见到江晚昭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晚……晚昭？你怎么在这里？”
　　他乱了脚步，但都不敢再走近她一点。
　　“何易书，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晚昭，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平时装得不错啊，何易书。”
　　“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晚昭，”何易书终于上前来，“你是我要明媒正娶的，是正妻，我当然要先尊重你。”
　　什么？
　　正妻？
　　“……你脑子有问题吗？知道现在什么年代吗？还正妻？”
　　他还想纳妾是吧？
　　江晚昭被气得都想笑了，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和一个神经病约会？
　　“你好自为之。”
　　她不想多费口舌，转身离开。
　　她的爷爷江泊竹自会完美处理好这件事。

　　下了电梯，江晚昭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她想尽量处理得体面一点，不要声张，又觉得自己实在不擅长应付这些事情，一点也不解气。
　　难以置信。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这么受人侮辱过。
　　彭——
　　她戴着口罩低头快步走着，思绪混乱间不小心撞上了前面走来的人。
　　江晚昭正想道歉，抬头，一张冷峻的脸庞闯入眼中。
　　祁庭屿？
　　又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的视线再次撞在一起。那一瞬间，她好像屏蔽了身边所有的嘈杂，只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比起何易书，她更不愿面对祁庭屿。
　　“……抱歉。”
　　她低下头，捏紧口罩沉声道。
　　看着那张被白色口罩遮挡住一大半的脸，祁庭屿皱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浓密睫毛下的眼瞳不安地闪烁着，在他原本平静如湖面的目光中激起波澜。
　　他没认出我吧？
　　江晚昭想要绕过他快步离开，可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何易书的声音。
　　“晚昭，你等等！”
　　他这一吼，大厅内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啧！
　　江晚昭暗骂一声。
　　嫌我不够丢人吗？
　　熙熙攘攘的大厅中，人们的注意力顿时聚焦到她身上。赵雪拉扯着她的貂皮大衣跟在何易书后面，丝毫不在意别人投来的炽热目光。
　　怎么办？
　　“晚昭，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雪她……”
　　何易书执着地拉着她，让她听自己的解释，而江晚昭紧攥的手心已经掐出了红印。
　　她不想和何易书在这里起争执。
　　“小三吗？这个女生好可怜。”
　　“我怎么觉得后面这个有点眼熟……”
　　四周议论纷纷。
　　江晚昭头疼地叹了一声，正想开口，一只宽大有力的手将她拉到身后。
　　“叫人把他们带走。”
　　祁庭屿冷淡的嗓音在此刻却莫名地让她心安。身后韩谦会意，立马挥手叫人。
　　何易书和赵雪被请出去后，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开。
　　江晚昭看着眼前宽阔的肩膀，一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