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月光》芥末须子

14、第 14 章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今日参加绮丽的开馆仪式。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简单的茶歇，请各位移步到影像厅。”
　　祁庭屿拿过江晚昭手上的话筒，挡在她身前。在记者围上去之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拦下他们，引导他们离开，而那几个提问的人已经被一群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带走。
　　人群快速散开后，他转身看向江晚昭。她脸色苍白，有些失焦的眼睛上睫毛还在轻轻颤抖。
　　祁庭屿眉头皱起，握紧她的手。
　　“我送你回去。”
　　江晚昭回过神，懵懵地抬头
　　是祁庭屿。
　　“嗯？嗯，好。”
　　她木然地点点头，这才察觉到冰凉的手上传来的阵阵温热。

　　回到滨江公寓，祁庭屿给她倒了杯热水。晚昭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冬天里她的手本就容易发凉，不知道是温度的原因还是因事伤神，这会儿白皙的手指已经有些冷得发红。祁庭屿一开始牵起她的时候，一下就被她指间的冰凉触动。
　　“那些记者呢？”她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双手把热水捂着。
　　“我的人在看着，你不用担心。”祁庭屿把室内温度调高了些。
　　“抱歉，今天是我没注意跟进媒体名单。绮丽现在怎么样了？”
　　“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
　　祁庭屿的三言两语却非常有力，让她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祁庭屿，何易书和赵雪的事情我是之后才知道的，就是那天……”
　　“我知道。”
　　江晚昭看向他，带着些疑惑：“你知道？”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先吃点东西，然后去睡一会儿。”
　　“绮丽那边……”
　　“我会盯着。”
　　“……好。”
　　祁庭屿这反常的态度让她有些不习惯。江晚昭这才意识到，是祁庭屿给她解了围，带她离开，还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好。
　　她看着手中的那杯热水，升起的雾气把她的眼睛熏得湿润润的，有些模糊。
　　别多想，他只是为了绮丽。
　　她关了手机，只喝了点水就回房间躺下。她脑子里还嗡嗡地，止不住地回放起当时现场的嘈杂声音。
　　数日以来的疲惫仿佛被这件事引燃，在这时候统统席卷而来。她逐渐合上酸涩的眼睛，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华灯初上。她走出房间，客厅里没有人，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她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开机。
　　什么新闻也没有，也没有人来问她怎么回事，只有江时云的几条语音和西文发来的道歉信息。
　　她简单回复后又在网页搜了一下，只有宣布绮丽开馆的新闻，丝毫没人提到当时记者提问的事。
　　看来是已经处理好了。
　　她松了口气，蜷起腿靠在沙发上。
　　那些人到底是谁安排的呢？没有发放工作证的记者是进不来的，所以应该是内部人员里应外合。
　　还有，她记得当时何易书的事是祁氏压下来的，那这件事应该只有祁氏的人知道。
　　内部人员……知道何易书的事……针对她而来的……
　　韩知微？
　　想来想去只有她这一个人。但是她和祁庭屿关系这么好，又身担要职，会拿祁氏的事开玩笑吗？
　　玄关处门有响动，她看去，是祁庭屿回来了。
　　“起了？”
　　“嗯。”
　　“饭很快就送来了。”祁庭屿把西装外套脱下，解开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那个，祁庭屿，绮丽那边……”
　　“事情处理好了，不会有人说什么。”
　　“那你知道那些人是谁放进来的吗？”
　　他拿了个毯子给她盖上，江晚昭的目光追了他半天也没有等到回答。
　　“——是祁氏的一个员工，因为公司要开除他就想着报复。”
　　“是在绮丽的工作人员吗？”她马上追问。
　　“已经处理了。”
　　“……噢，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祁庭屿有所隐瞒，刻意在回避什么。但他不提的话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
　　祁庭屿不愿多说，难道真的和韩知微有关？
　　他会维护韩知微吗？
　　江晚昭不禁瞄了他一眼，他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袖口，神色如常。
　　管家带来的饭比平时丰盛了不少。江晚昭原本还担心祁自山会因为何易书的事对她有所不满，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今天的事主要责任在集团这边，抱歉，以后不会再发生。”饭间，祁庭屿主动说。
　　“哦……没事。”江晚昭眨了眨眼，觉得有点意外。
　　他居然道歉了？明明前几天还在威胁自己，一副爱去哪去哪的样子。
　　那他们算是和好了吧？
　　“你明天晚上有空吗？”她问。
　　“什么事？”
　　“我明晚回江家，你能来吗？”
　　“让我去江家？”
　　“是我爷爷，他想和我们吃顿饭。你要是有事的话，我就……”
　　“明晚是吗？”
　　“对。”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江晚昭点头。
　　没想到答应的还挺快的。
　　“然后我就在江家住了。”她顺便说。
　　“几天？”
　　“之前不是说过……”
　　“两天。”
　　祁庭屿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语气不容置疑。
　　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为了不再把关系弄僵，江晚昭只能妥协。

　　第二天，江晚昭一早就去了绮丽。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绮丽的负责人，刚刚开馆肯定少不了大人物来参观，该做好的还是要做好。
　　想得是挺有底气的，进门的时候她却还是有些紧张。让她欣慰的是，大家都像平常一样和她打招呼，都在忙自己的工作。
　　“晚昭姐，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没有核对一下媒体的名单。”
　　她刚回办公室坐下，西文就敲门进来，向她道歉。
　　“好了，昨天不是说了吗，没事的。去忙你的吧。”
　　“好。对了，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就是昨天我看见祁氏公关部的那个韩部长，她好像和那群记者认识。昨天他们被祁总带走以后，我看见她也跟上去了。”
　　“只是跟上去而已，说不定是祁庭屿有事找她，毕竟她是公关部的。”
　　“我知道，但是我听Tina说她之前看见……”
　　“好了，事情过去了就不要讨论了。今天是不是基金会的人要来？”
　　“是的。”
　　“去准备资料吧。”
　　西文离开后，江晚昭眼睛才从电脑屏幕离开。
　　真的是韩知微？祁庭屿不说实情，果真是为了保护她？
　　也是。韩家对他多有助力，他当然懂得权衡。
　　江晚昭托着腮盯着电脑屏幕，眼中的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傍晚，祁庭屿来绮丽接她。今天他穿着一套纯手工定制的炭灰色西装，面料细腻，光泽内敛，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更衬托出他沉稳的气质。
　　“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到了江家，祁庭屿问韩谦。
　　“都准备好了，祁总。”韩谦说。
　　“嗯。”
　　“什么东西？”江晚昭好奇。
　　“江小姐，祁总给江董事长送了一幅字画。”韩谦说。
　　“字画？”
　　“是祁家收藏多年的一幅宋代字画。”
　　江晚昭扭头看向祁庭屿，一双杏眼里满是意外和惊讶。
　　他怎么知道我爷爷喜欢这些？
　　祁庭屿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
　　“走吧。”

　　老宅别墅的外墙用的是深灰色的天然石材，像是经过了精心挑选与雕琢，呈现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他看了看，江家老宅基本和以前一样，只是所有东西都旧了很多，连墙上的壁灯都不似以前明亮，铁质的大门微微生锈，没有了记忆中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江家老宅祁庭屿只进去过一次，就是那年江晚昭成人礼的时候。
　　江晚昭此刻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当年在这条小径上她和他对立而站，现在他们却并肩同行，心境大不相同，也已经物是人非。
　　以前她觉得祁庭屿心思如同白纸一样简单，很容易看穿，因此对他多有玩笑，他也从不在意。可是时隔多年，他的心思已然变得深邃而复杂，似乎连笑容里都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感情，让她很难捕捉到他的真实情绪，不得不步步谨慎。
　　“你们来了。”石怀玉见他们进门，笑道。
　　“奶奶，爷爷呢？”
　　“他啊，”石怀玉无奈地笑笑，“庭屿不是让人送了一幅字画吗，正在书房看着呢。”
　　“江董喜欢就好。”祁庭屿从容微笑。
　　江晚昭刚想去书房看看，江泊竹就已经走出来了，脸上还架着副老花镜。
　　“哦，来了？都饿了吧，快先吃饭。”老人家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愉悦。
　　“爷爷，那幅字画怎么样？”江晚昭过去挽着他。
　　“啧……就那样吧。哎，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物，以后不用了啊。”
　　祁庭屿颔首：“您喜欢就好。”
　　看来祁庭屿这份礼物很是讨他欢心。江晚昭想。
　　她原本担心江泊竹还不喜欢祁庭屿，也担心祁庭屿仍心存芥蒂。现在祁庭屿大方出手，投其所好，和江泊竹的关系也算有所缓和了。
　　江老夫妇对他谦敬的态度非常满意，整个晚上都乐呵呵的，好像因为他都对整个祁家有所改观了。

　　饭后，石怀玉拉她出门散步。江家老宅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到了晚上都是非常寂静的，只听见偶尔几声鸟鸣。
　　凉亭中，白色山茶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香气在凉爽的夜风中缓缓飘散。
　　“月儿，你和庭屿过得怎么样？”石怀玉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爱。
　　江晚昭今天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晚风中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宛如她身旁白色山茶花细腻的花瓣一般在月光下轻轻舞动，散发出一种不染尘埃的纯洁与高雅。
　　“我们挺好的。”女孩的眼睛眨了眨，偏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