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风雨后》八月桂花花

15、年会

　　由于江州公司业务欠佳，年底时，总厂那边来人操办的年会极其简陋。
　　虽说酒店较小，布置单一，但现场放着欢快的音乐，安装部、外勤人员加上几个销售分部的人都聚了起来，人头攒动，个个脸上喜气洋洋，节日氛围还算是温馨热闹。
　　我坐在苏玉橙的左边，路阳跑过来坐在了苏玉橙的右边，他把一盒牛奶递给我，我诧异地看着他。
　　路阳说：“年会什么的就是喝酒，等下敬酒的人多，你先喝点牛奶，不然就醉了。”
　　“苏玉橙的呢？”
　　“她能喝啊，谁叫你特别呢，珍稀动物。”
　　苏玉橙：“什么啊？”我以为她在为我打抱不平，结果，她用她那洪亮的嗓音说：“你是不是喜欢鹿青禾啊。”
　　她的话语犹如演出场馆的灯控，瞬间熄灭了周围的灯光，独留了我和路阳的光束。
　　周围人齐刷刷地向我们投来八卦的眼神，往往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我没有迅速应对自如的能力，所以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原来的动作，把拿到嘴边的水果吃进口里，慢嚼细咽着。
　　“哈哈！”陈总笑了起来，“真的？我说路阳怎么总是想和鹿青禾待一块儿呢。”
　　又一个拆台的！实在想不通陈总怎么会也加入了吃瓜行列，于是我决定起身自证清，苏玉橙一下子把我按回原地，说：“我就开一玩笑，你们还当真了不成？”
　　陈总反应了一秒还是两秒便接道：“对对，还是不要大惊小怪了。年轻人嘛，有共同话题，喜欢在一起探讨探讨很正常。我们还是别太关注了。年会马上开始了，大家都去坐好啊。”陈总的话又“点亮了灯”。
　　他们这一唱一合的，配合的那叫一个好。
　　音乐停下，“喂、喂……”有人清了清话筒，年会开始了，我把牛奶还给了路阳，路阳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
　　我对于路阳，说实话确实有些许好感，但算不上喜欢，所以也不能任由其误会，成为他们饭后八卦的棋子。于是我义正严辞地对苏玉橙说：“以后别开我和路阳的玩笑，我们真是普通朋友。”
　　“是吗？”苏玉橙质疑。
　　“我对他的感觉就像我对你的感觉一样，朋友！”
　　“呀！”苏玉橙用一只手捂住张开的嘴，一副非常惊讶及做作的表情，“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我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演，真想给她一拳头。
　　“不过我觉得他还不错，从前你没关注他，现在可以考虑一下了。”
　　“大可不必。”我有点慌张。
　　台上董事长和李总开始讲话了，我们安静下来。两人致词非常简短，交错上台的两人相逢时各走各的，似是不熟一般，有些不合常理。
　　整个年会也没有太多的复杂程序，只有给员工们颁奖、抽奖等简简单单的几个环节。意外的是获奖员工要从主持人手中抽签表演一个节目或游戏，若是多人表演，可以自行选择员工配合。因为得奖名单是保密的，那些获奖的人只有全靠临场发挥了，因此奖项激励人心，而即兴表演却让人捧腹大笑。
　　陈总依然是最佳销售，听苏玉橙说他已经蝉联三个年度的了，到陈总表演环节，大家都翘首期盼，最简单的才艺-唱歌早有人抽到，所以陈总抽到了最普通也最有趣的游戏-你划我猜。五个题目，过半为胜。
　　他让路阳配合。
　　路阳边往台上走边问主持人：“如果后面我得奖了，是否就算是提前表演节目了。”
　　主持人狡猾地说：“这简单啊，假如你得奖了，你让陈总也配合你一次，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主持人也是总厂的人，算是人尽其才。
　　陈总比划，路阳猜。
　　主持人首先给了一道送分题--“ZY”。陈原秋非常轻松地指了指一背景版上的LOGO，路阳便明了。
　　第二道题---“打鸡蛋”。陈总一只手比成一个圆圈，然后另一只手从圆圈里拿出东西，轻轻地敲了敲。我觉得他已经表演得惟妙惟肖了。可是路阳猜的是：“拍皮球”？
　　陈总又敲了一下，分成两份。路阳：“球两半？两半球？”
　　主持人：“再猜下去，我们都要到南半球了。”
　　这时，陈总完全不顾形象，他右手在前比在下巴下面，左手托着右手肘，弓着背，两只脚屈着向前走，同时头还不停地摇晃。慢慢地蹲下来，憋着笑，停了两秒。台下的人已知道他的意思，哈哈大笑。
　　路阳盯着陈总，哭笑不得，只好一直猜：“公鸡—公鸡—公鸡下蛋---不对--鸡下蛋……”
　　陈总一下子蹦起来，惊喜地看着地上，捡起来吹了吹………表演十分生动。
　　主持人：“我们陈总这可是下了大功夫啊，经过今晚这一役，陈总明日就可以成为演员了。倒计时：10、9…”
　　众人一起数。路阳：“拿蛋走，蛋走了，蛋打了……”
　　陈总点头，不停地敲着。
　　“…5、4…”倒计时即将结束。
　　“打鸡蛋！”路阳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众人也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主持人慢慢地拿出第三道题----“白雪公主”。陈原秋比了四根手指头，然后把旁边的一块纱拿来披在头上，看向路阳。
　　路阳：“长发女生”。陈总又用手比作王冠戴在头上。
　　路阳：“长发公主”。这题似乎进行的还比较顺利。陈总再双手抱住自己不停地打抖。
　　路阳：“冷啊，公主？”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说完便大笑了出来，台下也是哄堂大笑。谢兰此时已笑躺在桌子上了。
　　主持人：“倒计时了啊。这可能是个落难的公主，怎么还这么冷。”陈总急急地指头上的纱。
　　路阳：“冷公主，不对 ，那个，、”陈总手往下去。
　　“白雪公主。”
　　台上的人像刚做了千斤重活一样，瘫在地上。台下的笑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最后成功过关，这一场表演也把年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人少不重要，极简的布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开心。
　　当然，路阳没获得优秀员工奖，工程部的奖给了谭经理和马师傅等人。
　　到了抽取幸运奖的时候，我和苏玉橙都很幸运的获得了奖。虽然奖品不大，但是进入ZY，就是一个幸运，而这份幸运无可取代。
　　我真的喜欢上这里了，原来一直跌倒也可以遇见美丽的风景。
　　希望明年ZY的业绩能够好起来，这样美好才可以一直延续吧。
　　音乐响起，大家开始敬酒，路阳拉着谭经理跑过来和我们喝酒，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喝酒，他满脸通红，举着杯说：“来来，祝美女们新年快乐。”谭经理喝完就去下一桌了，路阳则放下酒杯，坐在一个空位上，兴奋地问：“苏玉橙，这马上新年了，有什么愿望啊？”
　　苏玉橙优雅地拿着空酒杯，沉思了一下说：“我希望能自由自在地做回自己吧。”她看着我，我点头附和。
　　“倒酒啊。”她话还没落呢，谢兰就笑嘻嘻地给她倒满了。
　　“你呢？小青禾。”苏玉橙问我。
　　说实话，我真没什么愿望，不是对生活失望，而是只相信当下。
　　“快说说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苏玉橙催促。
　　我想了一下讲道：“我喜欢江州，所以一定要在这里待上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然后要一直向前走，总会找到路的。”
　　“对对对，在江州待下去，大家都要向前走啊……喝酒喝酒。”苏玉橙像主持人一样，把控全场。
　　“我也要一直在江州。”大家放下杯时，路阳说。
　　谢兰跟着说：“你这不是在复制青禾的愿望吗？”
　　苏玉橙假装无辜道：“这真不是我们想八卦。”
　　我白了路阳一眼，路阳马上认真地说：“我好好说，这第一呢，我希望奶奶身体健康，第二，我希望我能在江州闯出一片天地，第三呢…”他说到第三，自己偏偏笑了起来，“这第三嘛，我就在心里说啊。”路阳闭上眼睛，表情虔诚，又惹得大家一阵取笑……
　　不管以后怎样，这大悲大喜的2008年啊，将无可取代。
　　………
　　年三十，我和妈妈在姐姐那边过年，我们一起去超市采购了食物，一起做饭。
　　由于我们住乡下的缘故，江州的年异常安静，在这里打拼的异乡人，基本都回了家乡，道路宽阔，车辆稀少，门庭冷清。
　　路阳打来电话，他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小鹿儿，新年快乐！”电话那边传来轰隆隆的炮竹声。以前在家乡，乡邻四舍，山前山后，炮竹声声，连绵不断。我会站在院子里，拍手跳跃，妈妈总会说明年的时候我们也买，就这样等了一年又一年。
　　初一早晨醒来，在枕边发现了妈妈送给我的新手机。妈妈说我看那个手机也旧了，不好用，会影响你的工作。我躲进被窝里，没有回话，妈妈拍拍我的被子，出去了。
　　上学的时候，不论多苦，但每一年的初一，妈妈都会给我们压岁钱，两元、六元、十元，她说有了压岁钱的小朋友这一年就会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如今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有余钱时总是想到先给孩子置办东西，因为在她的心里，只有孩子好了，才会觉得辛苦的生活有了意义，只有孩子笑了，她才会从心底感到幸福。
　　我握着新的手机，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