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我的娃娃亲》皮皮小王

9、最后的咏叹

　　秋日的黄昏总像一场温柔的私语，悄然而至。橙红色的夕阳斜斜地倾泻在操场上，为每一个角落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陈锋站在音乐教室外的梧桐树下，树影斑驳，落叶沙沙作响。透过窗玻璃，沐涵认真练琴的身影清晰可见。三年了，从初中到高中，每一个这样的黄昏，他都会在这里驻足，聆听着琴声里流淌的光阴。

　　"老陈，都准备好了！"张乐宇气喘吁吁地跑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今晚的准备工作全都拜托了艺考班的同学们，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特别的告白，每个人都格外用心。"整整三百支蜡烛，全都按你说的排成心形了。"

　　"辛苦大家了。"陈锋从琴盒里取出一叠精心准备的信封，"这些演唱会门票，你帮我分给大家吧。每个帮忙的同学都有份。"

　　"真的是凤凰传奇？"张乐宇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欣喜，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叠门票，"这可是一票难求啊！兄弟们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我爸是主办方。"陈锋笑着说，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声音轻了几分，"不过下周我就要去北京了，可能看不成了。这些票就当是谢谢大家陪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你要走了？"张乐宇怔住了，声音里带着惊讶与不舍，"那沐涵学妹......"

　　"所以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陈锋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去，正巧沐涵弹到《梦中的婚礼》最动人的段落。夕阳给她的侧脸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长发随着琴键起落轻轻晃动，美得像一幅流动的油画。

　　"沐涵还在练琴啊？"李萌学姐推开音乐教室的门，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她探头看了看，"一个人在练习？"

　　"嗯，马上就去找他们吃饭。"沐涵合上琴盖，动作轻缓，仿佛在珍惜每一个音符的余韵。

　　"那个......"李萌学姐站在门边踌躇了一下，声音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今天舍友都有事，我一个人吃饭有点无聊。能跟你们一起吗？"

　　"当然可以啊！"沐涵笑靥如花，眼睛弯成了月牙。

　　食堂里人声鼎沸，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饭菜的香气。冉之秋、小勇和陈雨萱早已在角落的位置坐定，桌上还留着两个空位，仿佛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涵涵，这里！"陈雨萱朝门口的方向挥手，动作活泼得像只快乐的小鸟。

　　"不介意我和李萌学姐一起吧？"沐涵走近餐桌，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她一个人吃饭。"

　　"当然不介意啦！"小勇夸张地往旁边挪了挪。

　　诶？外面在干什么？"小勇探头往窗外张望，像个好奇的孩子。

　　李萌学姐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饭，语气淡然却暗含深意："好像是艺考班在排练节目。"

　　"艺考班？"沐涵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连带着那颗虾仁也停在了碗沿。

　　"吃完饭去看看吧。"李萌学姐端起碗，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听说今晚的节目，特别值得期待。"

　　冉之秋默默地看了眼沐涵。她正低头喝汤，长发如瀑般垂在耳边，遮住了她的表情，却遮不住那微微发烫的耳尖。

　　吃完饭，李萌学姐主动提议去操场散步消食。经过小卖部时，冉之秋像是早已习惯般，轻车熟路地买了两杯奶茶。

　　"奶茶不错。"李萌学姐看着他熟练地挑选口味，目光若有所思，"四季春和乌龙，从来不会选错呢。"

　　小勇刚要开口说什么，脚背却被陈雨萱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远处的操场上，人群已经渐渐聚集，星星点点的烛光在暮色中摇曳生姿。

　　"沐涵，"李萌学姐突然驻足，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有人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想，你应该听听。"话音刚落，一阵婉转的小提琴声从操场中央传来。是巴赫的G弦咏叹调，不是录音，而是饱含深情的现场演奏。

　　夜色渐浓，数百支蜡烛在操场中央绽放出一颗跳动的心形，每一簇火光都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着某个人的心事。高三艺考班的同学们手捧烛光，静静地围成一圈。陈锋站在中央，白色的演出服在烛光中熠熠生辉，仿佛整个夜空的星光都为他一人所有。

　　"哇！这是要表白吗？"小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嘘——"李萌学姐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里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陈雨萱惊讶地捂住嘴，目光在沐涵和陈锋之间来回流转。沐涵愣在原地，月光下，她的表情像一幅没有完成的水彩画，晕染着惊讶、感动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

　　冉之秋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的两杯奶茶还冒着热气。一杯乌龙，一杯四季春，是他和沐涵每天练习时的默契搭配。此刻，那熟悉的温度却让他觉得有些烫手。

　　"沐涵，"陈锋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澈，像一泓清泉流淌在寂静的夜里，"你知道这首G弦咏叹调的故事吗？"

　　小提琴声随即响起，如泣如诉。陈锋闭着眼睛，琴声中仿佛倾注了三年来所有的欢喜与落寞。周围渐渐聚集了更多的同学，有人掏出手机录像，但更多的人只是安静地聆听。连教学楼的窗户里也悄悄站满了人，月光下，窗玻璃映着点点烛光，像是开满了会发光的花。

　　小提琴声响起，如泣如诉。陈锋闭着眼睛，仿佛要把这三年的心事都倾诉给夜风。周围渐渐聚集了更多的同学，有人拿出手机录像，但更多的人只是安静地听着。连教学楼的窗户里也悄悄站满了人，月光下，窗玻璃映着点点烛光。

　　"当时所有人都等着看巴赫出丑，"陈锋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心事，"但巴赫只用这一根弦，即兴创作了这首动人的咏叹调。人们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笑话，却见证了一个奇迹。"

　　"哈！你以为你是巴赫吗？"小勇突然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雨萱狠狠掐了他一下，力道中带着责备。

　　"诶呦，掐我干什么？"小勇揉着胳膊小声抱怨，"你忘了他之前说之秋的事了？"

　　"闭嘴！"陈雨萱压低声音，眼神里却闪着动人的光芒，"无论从前如何，此时此刻的他，值得被温柔以待。这是一个男孩最后的倾诉，不该被打扰。"

　　小勇愣住了。月光下，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陈雨萱的侧脸，那双平日里总是灵动调皮的眼睛，此刻却盈满了令人心动的温柔。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靠近你的世界。"陈锋的声音继续在夜色中飘荡，"学钢琴、拉小提琴、参加比赛......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有些距离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你眼里的光芒，从来都不是为我而亮。"

　　他的目光轻轻掠过站在一旁的冉之秋："就像你们合唱时的默契，是我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看着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就知道，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一起。"

　　"可惜啊，"陈锋将小提琴轻轻抱在怀里，像是在拥抱一个即将远去的梦，"我这个笨蛋，直到要离开了才敢说出这些话。下周我就要去北京艺考了，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这样郑重地对你说一声：我喜欢你。不过也好，至少我不会遗憾了。"

　　他再次抬起琴弓，月光下，G弦咏叹调的旋律比方才更加婉转动人，仿佛是一个倔强的少年用尽全力的温柔。最后一个音符在夜空中缓缓消散，全场陷入一种令人心疼的寂静。

　　"最后，还有一首歌，送给你。"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这是我改编的《很爱很爱你》。"

　　艺考班的同学们心领神会，轻轻打着节拍。张乐宇的吉他声随即响起，像一阵温柔的风，托起即将展翅的心事。有人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点点星光在黑暗中编织成一片温柔的海。

　　"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陈锋闭上眼睛，声音清澈得像是山间的溪流，"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

　　沐涵不自觉地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我想他的确是，更适合你的男子。我太不够温柔，帅气成熟懂事......"陈锋睁开眼睛，目光温柔地看向冉之秋，"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你也就不再需要，为难成这样子......"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歌声在夜空中回荡，连枝头的月光都似乎为之颤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和着这首青春的离歌轻轻和唱。

　　周围的同学们都红了眼眶，有人跟着轻声哼唱，有人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就连一直嘴硬的小勇也转过头去，用力眨着眼睛，对着月光假装是被风迷了眼。

　　"看着他走向你，那幅画面多美丽。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陈锋的声音渐渐哽咽，却依然倔强地唱完每一个音符，"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

　　最后一句"我才安心"落下，像一片羽毛轻轻飘落在每个人的心尖。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有人喊着"陈锋最帅"，有人吹着口哨，整个操场沸腾起来，仿佛要将这份感动永远珍藏。

　　陈锋转身面向人群，深深鞠了一躬。当他直起身时，脸上的泪水在烛光中闪烁，却带着一个少年最勇敢的释然与微笑。他缓缓拿起小提琴，正准备转身离去。

　　突然，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打破了这份温柔的夜色。

　　"干什么呢这是？"王大爷举着手电筒，身后跟着赵主任的身影。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声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赵主任？"陈锋抱着小提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原地。月光下，他眼里还闪着未干的泪光。

　　"都散了，艺考班留下收拾干净，陈锋明天叫你爸妈来我办公室。"赵主任的声音有些沙哑，转身大步离开时，月光下那抹微红的眼眶和一闪而过的伤感，被夜色温柔地掩盖。

　　沐涵静静地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蜡烛。她的动作很轻很轻，仿佛在收拾的不是蜡烛，而是某个人洒落一地的心事。冉之秋、小勇和陈雨萱默契地留下来帮忙，月色温柔地笼罩着他们。

　　"诶，你们发现没有？"小勇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压低声音说，"这些蜡烛摆的不是心形，怎么看着有点歪歪扭扭的......"

　　"闭嘴！"陈雨萱狠狠掐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警告，却藏不住一丝心疼，"人家用心布置的。"

　　"那也是歪啊？"小勇揉着被掐的地方，不服气地嘟囔，"要是找我帮忙，保证完美！我可是手工社的扛把子，上次给你叠的千纸鹤就......"

　　"谁...谁稀罕你那歪头千纸鹤！"陈雨萱的脸在月光下悄悄染上一抹红晕，声音里带着慌乱的娇嗔。两个人的打闹让这个略显伤感的夜晚多了一丝青春特有的温暖。

　　冉之秋默默收着蜡烛，从包里取出一杯奶茶递给陈锋："给，应该还热着。"指尖微微发颤，像是在递出一份温柔的歉意。

　　"谢谢。"陈锋接过奶茶，看了眼标签上的四季春，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沐涵最爱喝乌龙，你以后...一定要记得给她买。"

　　冉之秋手里还握着另一杯奶茶，听到这话时，下意识地用手指遮住了标签。那是他给沐涵买的蜜桃乌龙，此刻却不忍让陈锋看见。但这个小小的温柔还是被陈锋捕捉到了，他目光轻轻掠过冉之秋的手指，忽然明白了什么。

　　"沐涵说得对，你是个很温柔的人。"陈锋笑了笑，眼神里泛着欣慰，"我本来还想找机会警告你来着，结果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王大爷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年轻人，忽然感慨道："诶，想起二十年前，你们赵主任也在这操场上表白过。那手风琴拉得，比现在的年轻人都好。"

　　"真的假的？"小勇立刻来了精神，像只好奇的小松鼠，"成了吗？"

　　"没成啊。"王大爷笑着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度，"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咱们学校才多了个'情歌王子'。他表白的那个姑娘，好像现在是咱们县的副县长。听说她家孩子，还跟你们一届呢。"

　　小勇刚要追问，被陈雨萱狠狠掐了一把。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像是看穿了什么秘密，却又不忍说破。

　　"王大爷！"赵主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无奈的感叹，"你这嘴啊，怎么比早市的大喇叭还响？都回去休息吧。"眼神不自觉的看了眼陈雨萱。

　　而在教学楼的阴影处，李萌静静地靠在墙上，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这些年来对陈锋所谓的"关心"，远远不只是同学或者朋友的照顾。原来，最深的喜欢往往在破碎时才能看清。她死死咬着嘴唇，目光在陈锋渐行渐远的背影和沐涵身上来回流转，眼神渐渐变得晦暗。那个让陈锋心碎的女孩，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温柔？

　　月光下，她缓缓抹去眼泪，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或许，有些故事还没有结束，有些温柔，也终将褪去伪装。就像今晚的月光，看似温柔，却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暗面。

　　远处传来小勇执着的声音："诶，王大爷，您快说说，那个副县长到底是......"

　　"砰！"清脆的一声，是陈雨萱又一次及时地阻止了他的好奇心。夜风中，似乎还飘着她娇嗔的警告。

　　夜风轻轻掠过操场，吹散了最后一抹烛光。那些年少的心事，就这样化作一首动人的咏叹调，永远留在了这个秋夜里。有些故事还在继续，有些感情还未完结，就像那些未燃尽的蜡烛，依然在夜色中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故事的开始。

　　而在办公室的窗前，赵主任看着远处操场上的年轻人，轻轻摸了摸口袋里泛黄的手风琴簧片。那是二十年前的某个夜晚，他最珍贵的见证。他知道，在这个校园里，还会有更多像今晚这样的故事上演，就像生命中某些无法改变的轮回。

　　有人不舍离开，有人暗自喜欢，有人温柔守候，有人默默等待。这就是青春最美的模样，哪怕带着遗憾，也依然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