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我的娃娃亲》皮皮小王

8、雨天约定

　　八月的天总是说变就变。课间操时还艳阳高照，转眼间整个天空就阴沉下来，像泼了墨似的。周五值日的教室里，风扇"呼呼"转着，吹得黑板擦下的粉笔灰在空中打着旋。

　　冉之秋站在窗边，看着操场上最后一片被风卷起的梧桐叶。乌云压得很低，像一块沉重的铅布。教室里昏暗下来，连日光灯都泛着奇怪的青白色。

　　"要下雨了！"小勇抱着拖把从后门冲进来，校服上沾满了粉笔灰。风把窗帘吹得"啪啪"作响，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琴声，是《梦中的婚礼》。

　　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时，小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了起来："糟了！陈雨萱今天值完日要去医院看奶奶，她没带伞！"

　　窗外的雨已经下得很大，打在梧桐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树叶被雨水打得翻出银白的一面，在昏暗的天色下微微发亮。

　　"我去送伞吧。"冉之秋从书包里拿出一把墨蓝色的伞。

　　"等等我！"小勇丢下拖把就要往外冲，被冉之秋拽住："你书包里不是有伞吗？"

　　"我的伞......"小勇眼珠转了转，"前天不小心弄坏了。再说这么大的雨，一把伞哪够啊。"

　　两人共撑一把伞往校门口跑。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啪响，像无数颗珠子滚落。经过音乐教室时，琴声更清晰了，旋律在雨声中若隐若现。

　　门卫室前的屋檐下，沐涵正抱着一摞琴谱发愁。其中一张正好是《梦中的婚礼》,被雨水打湿了一角。看见他们，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练琴练得太投入，连天气都忘记看了。"

　　"去找雨萱吧。"小勇推了推冉之秋，"我陪沐涵等会儿雨小点。"眼睛却不住地往公交站瞟。

　　公交站台下，陈雨萱正焦急地看着手机。雨帘中，她的身影有些模糊。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打着伞离开，只剩她还在等待。

　　"接你的车还没来吗？"冉之秋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

　　陈雨萱抬头，眼睛有点红："雨太大，公交停运了。奶奶的药马上要吃了，可医院那么远......"

　　"先去学校避避雨吧，"冉之秋说，"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回到门卫室，却看见意外的一幕：小勇正蹲在地上泡面，热气氤氲中飘着香味。王大爷的收音机里播着天气预报，说这场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都进来吧。"王大爷起身给他们倒茉莉花茶，"刚泡的，还热着。"

　　门卫室不大，四个人却挤得其乐融融。收音机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雨声，竟有种说不出的温馨。陈雨萱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别着急，小雨。"电话那头传来奶奶慈祥的声音，"邻居王阿姨刚好路过医院，已经帮我拿到药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泡面的香气和茉莉花茶的清香在小小的空间里交织。王大爷从箱子里拿找出一包梅干菜，轻轻撒在泡面上："尝尝，这可是我的珍藏，"王大爷慈祥地说，一边撒梅干菜一边轻声感叹，"当年值夜班的时候，就靠这个充饥。那会儿学校还没这么大，操场边上全是茉莉花，到了这个季节，晚上特别香......"

　　"王大爷，您在这工作多久了？"沐涵接过梅干菜包装袋，仔细看着上面模糊的字迹。

　　"二十多年了吧，"王大爷望向窗外的雨帘，"看着一届又一届学生长大。有的还会回来看我，带着自己的孩子，就跟你们现在这么大......"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陷入某段回忆。

　　"那王大爷您一定知道很多学校的秘密吧？"小勇眨着眼睛凑近，"比如说哪个老师年轻时候谈过恋爱啊，哪对情侣在您这儿躲过雨啊......"

　　"去去去，"陈雨萱嗔怪地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哈哈，"王大爷被小勇逗乐了，"你这孩子，倒是和以前一个学生一样爱打趣。先吃面吧，边吃边说。"

　　"我不饿......"陈雨萱话音未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大家都笑了,她正要解释,小勇已经把热腾腾的泡面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等下还要去医院。"说着还轻轻地吹了吹热气。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男生,难得的细心让陈雨萱心里一暖。

　　沐涵和陈雨萱坐在小板凳上，小心地分着面条。热气氤氲中，两个女生的发梢都微微打湿，却显得格外温婉。冉之秋和小勇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吃得认真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你们也一起吃啊。"沐涵把面往中间推了推。

　　"我们等会儿。"冉之秋说着，却下意识地帮沐涵拨开被热气打湿的头发。这个动作他做得很自然，连自己都没注意，却让门卫室里的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等女生们吃得差不多，冉之秋和小勇才接过来。最后，他们把汤均分着喝完，连一滴都不剩。

　　"真香啊。"小勇满足地舔了舔嘴唇，"王大爷，这梅干菜也太好吃了。"

　　"那您一定见过很多有趣的人和事吧？"冉之秋问道。

　　王大爷的目光变得有些恍惚："说起来，二十多年前也有四个学生，关系特别好，整天形影不离。一个是音乐特长生，一个成绩特别好，另外两个总是嘻嘻哈哈闹个不停......"他轻轻摇头，"那时候他们也总爱来这里躲雨，说等毕业了一定常回来看我。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闹矛盾了......"

　　他看了看沐涵和冉之秋："说来也奇怪，你们两个长得还真有点像当年那两个孩子。不过可能是我年纪大了，看谁都觉得眼熟。"

　　沐涵和冉之秋对视一眼，都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滴打在屋檐的声音。

　　"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小勇突然打破沉默，"王大爷，我们一定会回来看您。"

　　"对啊，"陈雨萱接着说，"不如我们定个十年之约吧？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四个人一定要在这里再聚一次。"

　　"好啊！"小勇举起泡面，"就当这碗面是我们的见证。"

　　远处忽然传来《梦中的婚礼》的琴声，沐涵看了看手表："糟了，我还得去拿谱子。"

　　"我陪你去。"冉之秋站起身。

　　"那我送雨萱去医院。"小勇也跟着起身，"这个方向正好顺路。"

　　"诶,王大爷。"走到门口，小勇突然回头，眨着眼睛笑道，"您可得把那过期的梅干菜留着，十年后我们还要来蹭饭呢！不过那时候可能要带着......"他偷瞄了眼陈雨萱，话没说完就被推了一把。

　　"去去去。"陈雨萱假装嗔怪地推他，但眼角却带着笑意。

　　"王大爷，您受累多活几个十年啊，"小勇又补了一句，"我们还得来好多趟呢！这梅干菜太好吃了！"

　　"臭小子，"王大爷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我这把老骨头啊，就指望着你们常来看我，才有动力多活几年。"

　　"那您放心，"小勇拍着胸脯保证，"不出意外的话，下次来我就带着......"话没说完，又被陈雨萱打断。

　　"你再说！"陈雨萱红着脸要打他。

　　等他们走远，王大爷慢慢走回值班室，从抽屉深处小心地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四个年轻人在这间门卫室前笑得灿烂，桌上还放着一包同样的梅干菜。他轻轻抚摸照片，嘴角露出一丝温暖又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真的好像啊......"

　　夕阳西下时，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蛙鸣声中，四道年轻的身影渐渐走远。天际那道彩虹，正好连接着教学楼和门卫室，像是给这个平凡的雨天，画上了一个美好的句点。只是没人注意到，王大爷取出的那张老照片背面，同样写着一个约定：十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