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今晚梦见我》李馥礼

25、冰沙

　　黎沉光看着站在冰沙店前台点单的裴云玦，眼角抽了抽，“不是说不是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吗？”

　　裴云玦目光越过他，停留在不远处半秒，又很快收回目光。
　　“少废话，吃什么？”

　　黎沉光看了看滚动的招牌道，“限定的吧，那个樱桃冰沙。”

　　店员听后连忙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二位，我们这款冰沙是限定的，最后两份已经被那两位同学买走了，”
　　“芒果牛乳和香草巧克力的也很不错哦。”

　　黎沉光顺着店员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坐着的许蓁和赵至乐，她们面前是红色的樱桃牛乳冰沙。

　　两人各自点了一份，黎沉光连忙端着冰沙碗走到许蓁和赵至乐的桌前，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恣意，“同学，我们拼个桌行不，其他地方都坐满了。”

　　东城九十月份还是特别热，放学后学生都在这里逗留玩乐，许蓁看见了人满为患的冰沙店，也不好意思两个人占四个人的位置，点了点头。

　　黎沉光刚刚坐下来，转头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来啊！这有位置！”

　　赵至乐和许蓁一同看过去，裴云玦单垮着一个双肩包，校服外套被他放在另一侧的肩膀上，个子高挑，顶着一张帅脸又自带气质，和周围人不像是一个图层的。

　　同样也是在打量着许蓁。

　　他走近后，黎沉光笑着说道:“我们再多一个人，介意吗？”

　　赵至乐笑:“不介意，毕竟今天下午刚刚喝了人家请的水。”

　　四人坐下来，大部分都是赵至乐和黎沉光这两个话痨在讲话。
　　许蓁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冰沙，偶尔拍拍赵至乐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手，回答她一两句。
　　裴云玦也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几人聊天。

　　黎沉光突然说道:“你们还要吃什么吗？裴云玦请客。”

　　赵至乐:“什么情况，你管他钱包？你是人家媳妇啊？”

　　黎沉光一把勾住裴云玦的脖子，道:“兄弟，懂不懂，穿同一条裤衩子长大的，不分你我。”

　　黎沉光上下其手扒拉着裴云玦，像是没看见他极度嫌弃的目光。

　　“手给我拿开。”
　　“为什么？”

　　赵至乐锐评了一句，“你们还不是，”
　　“基，佬？”

　　她一句话，让许蓁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打闹的两人。

　　黎沉尖叫道:“你觉得你很有礼貌吗？”

　　赵至乐笑得肚子疼，“谁知道呢，你们俩下课十分钟都要腻一起，尤其是你，”她指着黎沉光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2班和3班合并了，没下课就看见你的一条腿已经伸进3班的后门了。”

　　黎沉光:“谣言，都是谣言，谣言都是你们3班传出来的！”

　　许蓁在一旁偷偷笑了两声，被裴云玦抓了个正着。
　　就这也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他淡漠的目光，赵至乐和黎沉光还在吵，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几人分开的时候，黎沉光说道:“我天天去3班，怎么就没看出来3班还有这个人才在呢？”
　　赵至乐嗤之一笑，“我当你在夸我。”
　　“但是我不是不会放过八卦你们的，我要带着我们班女生一起八卦你，还有你。”
　　“我会一直监视你们，直到永远。”

　　黎沉光:“赵至乐！”

　　赵至乐一边嚷嚷一边往前跑，日落的光影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裴云玦扶住左肩的书包，不紧不慢地跟在许蓁的后面。

　　许蓁整个人挺拔得像小树苗，不分男女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特别宽大，本来是落在肩膀上的齐肩发随后被一本蓝色的头绳绑了起来，修长纤细的脖子上挂着忘记摘掉的校牌，手里还抓着今天下午黎沉光送给她的橘子汽水。

　　裴云玦想起一个小时之前一本正经向他付钱的许蓁，心底淡笑，突然喊了一声，“许蓁。”

　　许蓁茫然地转过身来，清透的如同小鹿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轻声问：“什么？”

　　他哪能真的有什么事情啊。

　　就是心底想着那一件事，这就么喊出了她的名字。

　　许蓁又问一句话，“你叫我？”

　　许蓁长得是清冷那一挂的，说起话来又是慢吞吞的，摇头晃脑的时候有点像动物世界里跟在妈妈后面的小企鹅。

　　热气透过云层撒在树上，蝉鸣不分夏秋，依旧尖锐。
　　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的热气一下子拍打在裴云玦的脸上，他心中一紧，道:“鞋带，你鞋带掉了。”

　　许蓁低头看了一眼，蹲下去，裴云玦自动走到她的旁边帮她拿着手中的橘子汽水。
　　许蓁三两下打好了一个蝴蝶结之后，抬起头来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许蓁接过橘子汽水的时候，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仿佛触电一般，瞬间弹开。

　　赵至乐在前面大声喊着许蓁的名字，她抿了抿唇，快步跟上千面人的步伐。

　　67路公交车今天来得特别慢，赵至乐先上了前面的一辆公交车之后，探出窗口和许蓁招了招手。

　　汽车尾气摇起烟雾，公交站台只有他们三个。

　　88号公交车停下来了，黎沉光背上书包正想往车上走，看着站着不动的裴云玦，喊了一声，“车来了，走不走？”

　　裴云玦淡淡说道:“去朋友家有点事，等会回。”

　　黎沉光:“你背着我交了什么朋友了？”
　　“裴云玦，你不是说我们的友谊像钢铁一般坚不可摧吗？”
　　“那我也不回去了，”黎沉光下了车，继续坐在公交站旁边的长椅上，“我要和你一起。”

　　这两人天天黏在一起，许蓁想起刚才赵至乐说的，他们两个不会是……

　　她狐疑的目光看着两人，黎沉光注意到她的眼神，道:“许蓁，你坐几号？”

　　“67号。”

　　几分钟之后，67号公交车姗姗来迟。
　　裴云玦抬脚也要上车，黎沉光连忙跟了上去。

　　裴云玦睨了他一眼，“别贴我身上。”

　　黎沉光看了看公交广播栏上面的路线，突然说道:“我明白了，你等会是不是在青桥站下车，”
　　“裴云玦啊裴云玦，有好玩的地方不带我？”
　　“青桥站那儿是不是有一个网吧？听说最近新出的游戏只有哪儿可以玩。”
　　黎沉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不够兄弟了哈，有好事不告诉我。”

　　青桥站也是许蓁的目的地，裴云玦每次都和她在同一个地方下车，没想到是找朋友玩游戏。

　　裴云玦冷笑一声，道:“别扒拉我，离我远点。”

　　黎沉光皱着眉头说道:“不带我玩，等会网费你出，反正你钱多得花不完。”

　　裴云玦:“你能要点脸吗？”

　　机械的提示下车的声音响起来，几人一起下了车，黎沉光说道:“许蓁你也在这下车？”

　　许蓁点头，“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我家。”
　　黎沉光“哦”了一声，勾住裴云玦的脖子，笑着说道:“那行，再见哈！”

　　“再见。”

　　裴云玦目送许蓁的身影走过两个红绿灯，右拐来到十字路口，慢慢地跟在一群小学生中间走向街道深处。

　　他径直跟了过去，在十字路口处的报刊亭买了两瓶汽水，扔给黎沉光一瓶之后，径直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
　　黎沉光也跟着他坐了下来，但是十分钟之后没有看见他想带自己去网吧的意思，瞪大眼睛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看十字路口的车如何过红灯的？”

　　裴云玦仰起头喝了一口汽水，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十分淡漠，“什么叫我带你过来？”

　　黎沉光咬牙切齿说道:“是，我自己跟过来的，那网吧在哪里？”

　　裴云玦淡然，“什么网吧？”

　　黎沉光眼角一抽，“你不是来玩游戏的？”

　　裴云玦长腿一伸，道:“我什么时候说了？”

　　“那你放学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你家小区旁边是没有报刊亭还是没有十字路口？”
　　“怪不得每次喊你回家都说不。”
　　“感情大老远坐车过来就为了看这车水马龙？”

　　裴云玦:“不行吗？”

　　黎沉光:“行，可太行了，你这，”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也许有点问题。”

　　又过了十几分钟，黎沉光还是没有看见裴云玦要走的意思，自顾自走到旁边逗起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黎沉光道:“哎，你快看，这小狗是不是迷路了？”
　　“好像不是流浪狗吧。”

　　裴云玦听见他的话，顺着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小狗脖子上的项圈，漫不经心道:“不是，有项圈就有主人。”

　　黎沉光点点头，“也是，不过这狗主人也太粗心了吧。”
　　“我看最近新闻里有报道说有人偷狗什么的，我楼下烫头的阿姨最近都不出门遛狗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做一次活雷锋，把它送回去。”

　　黎沉光拆了一根火腿肠，随口说道。

　　几秒钟之后，却看见裴云玦弯下腰勾住了小狗的皮质狗链。

　　“你干嘛？”
　　“不是说要做雷锋？”

　　黎沉光也就随口一说，哪知道他好心到这个程度，“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人主人是谁啊？”

　　“那就找找。”
　　“怎么找？”
　　“让狗找。”

　　裴云玦牵起小狗，它自顾自地走过斑马线，似乎又看得懂红绿灯，看见红灯的时候停了下来。
　　在走了两圈小巷子之后，还是没有找到狗的主人。
　　“狗又不会说话，”黎沉光嘟囔道，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时候突然一亮，“许蓁！”
　　裴云玦闻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女孩带着一身的落日余晖穿过人群，眉目微微皱着，那双比即将亮起的霓虹灯还要闪亮的眼睛，也同样往他们这边看。
　　视线交织，仿佛时间自动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