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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只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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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好好看着你遵纪守法的。”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她恍惚听见了有某种锁链落下锁上的声音。
咔哒。
但是定睛一看，面前只有金珠子和她，以及林叔的“车老婆”。
林玉兰晃了晃神，金珠子说自己做错事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回想到刚和对方重逢的那天，金珠子那副诡谲的样子。
像是能把别人手撕掉再嚼巴嚼巴吃掉的水鬼。
但在认出金珠子以后，这印象就被更早的覆盖住了。
疑似狼孩的孤儿，遗漏的小文盲。
而在缺少教育的人身上，也会体现出比较明显的丛林法则。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林玉兰的眼神飘过一旁已经放松心情的金珠子。
被囚禁的金珠子，是怎么跑出来的？
她也有过一些比较黑暗的猜想。
而金珠子如此依赖自己，这也是她有些奇怪的。
重新见面她没有认出人，把对方按在门上叫他吃痛的时候，金珠子都没有反击过她。
反而哭了。
刚才也哭了。
金珠子好爱哭。
林玉兰抿了抿嘴。
小时候带着他的出发点连她自己都模糊了
而现在，单纯是出于不想要看着人走入歧途。
金珠子不是人类。
这点她已经很清楚了。
他和这个世界联系不多，对很多东西也感触不深。
拥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又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是很容易走向偏激的另一端的。
如果不出现在她面前还好，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生物被折磨成怪物以后，或许她也只会感慨一句可怜。
但是就在她面前，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时候。
她很难不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同伴、去把他当做一个和自己相差无几的人，去希望对方能够过上基本的、富有尊严的生活着。
林玉兰不喜欢坏结局。
“好了，快回家吧，妈妈等着我们呢。”
林玉兰拉住金珠子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拉着带跑。
她现在忙得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女孩原本只到下巴的头发长了一些，扎了个啾啾在后头，白净的小脸上架了个黑框眼镜。里面框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此刻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紧密的睫毛跟着扑闪。
“陈姨。”
陈丽正做着对着绣品发呆，抬头一眼就认出来人，把手上的针往绣品边缘一插，连忙站起来招呼。
“青青呀，找玉兰吗，她还在外面，晚点回来，进来坐坐。”
说完就把人拉进来坐着，转身翻出来杯子倒了杯热水，放在女儿的小同学面前。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股女孩的腼腆，她的手指从袖口里探出一点捧着杯子，微鼓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一句话也不说。
陈丽也坐回去，多少知道这孩子脾性。
她也知道对方家里的事情，在李青青回来的那一天，对方母亲就一通电话告知了全部事情。
虽无法理解对方竟然真的把孩子一人丢回来——即使是孩子自己的想法。
简单交谈间就让陈丽皱起眉头数次。更别提对方说到青青怀疑是身边的人投毒这个想法是无稽之谈的时候，没有忍住打断询问了缘由。
即便是她听完也沉默。
如果是玉兰、自己的孩子。她不会怀疑自己孩子的话。
如此简单的道理，陈丽却难以张口，没有多说，只应下了帮忙照看青青的请求。
但两个话少内敛的人待在一块的气氛属实安静。
女孩坐在一旁捧着水杯喝水，见她看过来，犹疑的歪了一点弧度回看，发出轻微的声音。
陈丽摇摇头，转过去拿起针线继续自己的事情。
“青青，晚点就在这里吃饭了。”
她随口说道。
背后的声音小小的“嗯”了一下。
等她把绣品完成了大半，数着时间也要到了。
陈丽揉了揉肩膀，心中倒数着，熟悉的脚步和叩门声就响起。
有些急促但欢快的女声，从外到近。
“我回来啦！”
陈丽亲手缝的鞋底踏上泥地的声音，会随着距离愈发响亮。在自家的木门被推开后的第三十秒，她的女儿就会捧着脸凑到她的面前。
脸皮晒得有些发红，女孩凑得近极了，还可以闻见泥土和阳光的气味。
她装作不察的轻微推开，孩子笑盈盈的撒娇，
“妈妈，我回来啦！”
她还没说些什么，跳脱的孩子就注意到后面安静的影子，兴奋的叫道：
“青青！你来啦！”
陈丽转移开的视线又落回去，眨了眨，目光就跳到孩子身后的金珠子身上。
她牵起嘴角，声音温柔：“辛苦了。”
后面的小女孩们声音闹哄哄的融在一起。
这个说着，
“你走了这么久，累不累呀？我不是说我来找你就好了。”
那个回着，
“不累的，班长。”
女孩的声音还是小小的，内容却多了。
“你现在这么忙，我也想帮上你。”
金珠子在一旁缄默不言的看着她们。
受欢迎的小滑头。
陈丽无奈轻笑，起身倒了水，一人塞了一杯。
“先喝水。”
水温合适，林玉兰一口就咕咚完了，她把喝空的杯子一放，朝着母亲的方向脸一仰，扔了句“谢谢妈妈！”
就又转回去，神采飞扬的和小同桌李青青分享今天的事情。
李青青也慢慢回馈着自己目前的学习进度，说着，她看向一旁安静看着两人的金珠子，两个人眨眼对视片刻，金珠子先移开了视线。
“班长，最近一直和他一起出去吗？”
李青青的声音如玉片轻薄透明，听起来有一捏就碎的质感。此刻，杏眼弯着自己，林玉兰却莫名感觉到了某种压力。
“怎么不喊我呀？”
金珠子抬眼看着林玉兰。
林玉兰眉毛高了一些，这气氛实在过于微妙，但不作多想。
“跑上跑下的也很累，青青是我的技术支持人员嘛，只要好好学习就好啦。”
李青青捧着杯子微仰着头看着小班长，说话的语气轻轻慢慢的。
“但是班长，弟弟这么大了，男孩子，感觉也需要避嫌——吧？”
虽不清楚青青为什么能一眼看见金珠子，考虑到金珠子身份的特殊性，对青青是解释说金珠子是来自林家的远方表弟。
但今天的感觉……李青青一般不是这么直接尖锐的性格，因此林玉兰有些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还没品出什么，金珠子就问道：
“避嫌，是什么？”
在场三个女性沉默片刻，陈丽先收起针线，拉起架子，退出小孩们的战场。
林玉兰瞥了一眼金珠子已经比自己都要长的头发，黑的顺滑发亮，脸蛋比自己光滑白皙——而他的脑子或许比脸还要滑溜。
林玉兰伸出手指，趁着金珠子没看自己的时候，指了指脑袋，对着李青青摇了摇头。
“那看来弟弟也很需要学习。”
话说出口后，李青青捂住嘴，有些惊异的看向金珠子，又转到玉兰身上，随后收回目光，落到了面前的地面上。
“你怎么了，青青？”
她听见班长这样问着自己。
李青青捂住嘴，一句声也不敢出。
太奇怪了。
她牢牢控制住自己视线，不往那个长发的男生身上转移。
怎么一见到这个人，她心中的情绪就一下子高涨，脑海里原本应该漂浮而过的想法一下子就全都脱口而出。
她的嘴唇有些发抖。这种失控的感觉比她看见母亲和那个人在一起时更加惊惧。
一直缩在壳子里的自己被迫袒露了所有，一下子将心中阴暗的角落暴露在阳光下。
玉兰、班长会怎么看她，会怎么想她的这些话？
她为什么突然就针对起对方的家人——？
班长会不会——
讨厌她？
这个可能让她脸上的血色尽失，一下子站起，抓住了林玉兰的手臂。
映入视线的是对方疑惑担心的神情。
李青青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抵过心中过多暴露的恐惧，松手退后两步。
她的视线从班长身上缓缓滑落，深深凝视了金珠子一眼，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青青？？”
林玉兰根本没反应过来，一直慢吞吞的李青青第一次以如此迅疾的速度脱离现场，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她伸出的手臂慢慢放下，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金珠子。
两个人眨巴眼睛对视半天，林玉兰率先放弃思考。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叹了口气。
“青青说得对，金珠子，你也在家学习吧。”
不然到时候出去啥也不懂，老大一小伙多愁人啊。
至于跑掉的青青——
她晃了晃脑袋。
没理会金珠子一下皱巴的脸。林玉兰抬脚进了内屋，里面是安静缝线的母亲。
借着自然的光线还是有些模糊，她摸着墙打开了灯，有些埋怨。
“妈妈，怎么又不开灯，眼睛会坏掉的。”
母亲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问道，
“他们走了吗？”
“青青走了，什么也没说。”
林玉兰走过去，拖了把椅子坐到一旁，
“看起来怪怪的。”
明亮灯光下的母亲的睫毛闪闪的，低了一些距离。
“青青也是个可怜孩子。”
玉兰听见母亲这样说，她的耳朵动了动。
可怜孩子？
但母亲没有再说了。
她坐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站起来拿起衣服。
“去哪儿？”
陈丽问道，女儿拉袖子的动作顿住，又一下穿到底。
“我去找林叔，下午找翠翠姨说点事。”
穿好衣服的女儿弯着眉眼和她报备着，陈丽的眉间褶皱深了一些。
“午饭不吃吗？”
“来不及啦，妈妈。”
女儿急急的跑过来和她贴了一下就跑出去，又想到什么似的，扒着门叫着，“对啦，金珠子就不跟着我啦，下午就在家里读书写写字，妈妈帮我好好盯着他。”
陈丽应下了。
房间一下子就冷情下来。
她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站起来，把灯按了。
眼前一下归于她所熟悉的朦胧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