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想好好养猪》屋子没有屋子

24、第二十四只猪

　　要别人相信看不见的东西实在是一件难事。

　　眼看着奶奶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自己超度了，林玉兰按住金珠子的肩膀，

　　“金珠子，这里都是我的家人，她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既然过去的我把你当做我们家的一份子，那么现在也是。如果你想要待在我身边，就让她们看见你，可以吗？”

　　“乖宝——”林秀英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这场景是真的有点诡异。陈丽却一把拉住了婆婆，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金珠子的手指交缠着，他抬眼看了看林玉兰，又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女人。

　　“家人——”

　　他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记忆里有些许碎片浮动。

　　“鸡蛋——”

　　漂亮的情绪——他有些恍然的看着这几个人身上温暖的光线。

　　林玉兰的耳朵动了动，看向奶奶，又把头转回来，

　　“对啊，你当初的那个鸡蛋还是奶奶给的，你忘记了。”

　　林秀英摇了摇头，但就在下一秒，孙女旁边竟然真的慢慢出现了一个人。

　　两个孩子身高差不多，一头黑色长发，脸蛋比她家孙女还白，怯生生的看着两个惊讶的大人们。

　　林秀英吞了口口水，“哪来的女娃子！”

　　陈丽的眼睛眯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面前突然出来的孩子。

　　金珠子——金珠子——她记得孩子小学时候时常提到这个名字，但她毫无印象。

　　可就在看见人的那一瞬间，这记忆就有所动摇了。

　　旁边的婆婆敲着脑袋，

　　“诶，我怎么有点印象了——”

　　在厨房倒腾的陈玉山听到外面说话声，没忍住举着铲子探头出来，

　　“什么，什么印象？”

　　“嚯！这谁家的妮子？”

　　几乎是在爷爷出来的一瞬间，金珠子就缩到了林玉兰后面，紧紧抓着林玉兰的衣服。

　　感受到身后人的抵触之情，林玉兰拍了拍他的手，试探的对着爷爷说道：

　　“这是金珠子呀，爷爷你忘了吗？”

　　“金珠子——？”爷爷想了想，恍然大悟。

　　“噢噢噢，这娃子不是跑丢了吗？奇怪，刚刚怎么没想起来，现在找回来了？”

　　林玉兰笑了笑，“是的，找回来了。”

　　除了爷爷，家中另外的两个大人都恍惚接受了家中多了一个非人的成员。

　　尤其是之前和林清和有联系的——

　　陈玉山浑然不知金珠子的真实身份，坐在椅子上给两个孩子舀鱼，一人舀了一大块鱼肉，放在面前。

　　“多吃点，尤其你。珠子啊，一个男娃娃，体格子怎么比我们玉兰还小呢，爷爷都把你看成女娃娃了。”

　　金珠子轻轻碰了一下碗，好奇地看向老人，熟悉的性别但是不熟悉的语气，情绪也温和包容的过分。

　　林玉兰笑着接过碗，“爷爷真好！”

　　小老头一下子笑得找不着眼，又给家里两个大女人舀了两碗白肉。

　　“吃点鱼，补点营养养。”

　　林秀英接过碗后，看着老头乐呵呵的把剩下的鱼头往碗里剥，抿着嘴，夹了自己的半块鱼肉往陈玉山碗里放。

　　老头年纪大，身手却不差，端着碗就一躲，睁眼瞪她：

　　“你作甚呢秀英。”

　　看见小辈们都转过来的眼神，林秀英的耳根也跟着发热，她手一伸直接扔进对面碗里，

　　“不爱挑鱼刺，你自己吃吧。”

　　陈丽心领神会，眼睛也弯起来，低下头来喝了一口鱼汤。

　　正在大口大口嚼着肉的林玉兰看了一眼顿住动作的金珠子，金珠子动了动腮帮子，他刚刚一口吞下去了。

　　“这有刺吗？玉兰。”

　　他小声问着女孩。

　　哪里有刺？

　　林玉兰眉眼弯弯的继续吃着饭，爷爷每次做饭都会把这些骨头鱼刺单独挑出来炖汤的，刺大多都在厨房的锅底剩的一点汤中，哪会在鱼肉里呢？

　　除了刚回来的金珠子，这个家里人都知道的东西，却没有人说出来。包括一直硬气的小老头。

　　只见爷爷哼哼两声，端着碗吐槽老伴挑剔娇气。

　　可只要认真看看，就会发现这人的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饭后一家人没有立刻散开，搬了椅子在庭院里坐着，吹着晚风开了个小会。

　　“想养猪啊——”

　　陈玉山摸摸下巴，想到了家里废弃掉的猪场，“之前清和那个——”

　　他收住话，看了看另外两个女人，咳了一声。“你怎么就想着养猪！要好好读书呢！”

　　然后转过身拉过孙女小声嘟囔着：“这种事私下和爷爷说，你奶你妈都容易应激着呢。”

　　林秀英哼了一声，陈玉山松手，躺回来坐着，装作很忙的喝了口大茶叶水。

　　金珠子看着好玩，捧起杯子挡住自己的笑。

　　陈丽翻出来之前那个被自己撕了一半的手记，原先的裂痕已经被她贴好了，只剩下一条深色的痕迹。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制造出来的裂痕，问道：

　　“宝宝，你是怎么想的？”

　　林玉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清了一下嗓子，

　　“妈妈，奶奶，爷爷我是这样想的——”

　　陈玉山家要重新开猪场了。

　　这个消息瞬间在平静的村子引起轰动，那些晚知道的都在议论，刚知道的都坐在林家的木椅子上，神情严峻的看着面前的小妮子。

　　在场的基本是林家目前债主，都是堂亲，在前两年也是他们先出钱把林清和借的窟窿填了一轮。

　　现如今几个又被喊到一起，还带上已经还完钱的人家，几个人面对面眼对眼看了一会儿，没太明白这小姑娘喊他们集聚的意义。

　　没一会儿，林玉兰就抱着壶热水出来了，分了杯子给在场的人一人倒了一杯。

　　这里是本家辈份最大的，林玉兰的祖奶奶-林玉桥——一看这小孩的笑脸就心间一跳。

　　上一回儿喝上小孩的茶还是林清和那小子倒的——她接过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妮子，你奶奶呢，喊过来。”

　　林玉兰一点没怵，

　　“祖奶奶，奶奶年纪大了，这次喊大家来，是我有些事情和你们商量。”

　　商量？

　　大舅公-林清实和二舅公-林清光对视一眼，眼中泛起兴奋。

　　“什么事要喊大家一起来啊？”

　　隔壁的朱家只来了个小伙世昌，他家据说是世代职业养猪人，现在少有需要杀猪煽猪的，都要来他家找人。之前同为养猪的，林清和的事情，也搭了一把手。这次叫人，就直接把家里孩子推出来了。

　　朱世昌意外的清瘦，一身棉麻衣服，捧着杯子就开始喝，听到这妹子说完话后直接一口水喷出来。

　　“养猪？真的假的？”

　　推成平头的郑萍——是陈栋的母亲。摇了摇头，她的手上还贴着膏药，刚给丈夫推拿完，整个人都发着药香味。

　　“玉兰，现在可不兴养猪了，你随便种点什么都能过活，猪嘛，养个一头两头的还好，你要学那些大公司养，基本死。”

　　林玉兰倒了一圈水，回去坐着，面对众人怀疑的眼神还是一脸笑盈盈的，

　　“婶婶叔姨婆婆伯伯们，我有我的办法，可以养好猪的，销路和合作商呢，我也都看好了。现在把大家伙聚一起，是因为大家都是都帮过我家的，也都是有过命的交情，所以想着，有钱还是要一起赚。”

　　玉兰的姨婆，林姨哼了一声：

　　“小姑娘家家的，天天弄这些有的没的，谁家现在养猪呢？你家可还没完呢，哪来的钱？你还要嫁人不？”

　　祖奶奶林玉桥瞥了一眼自家两个混小子。

　　都走了半个棺材岁数，就爱凑这些热闹。小时候就跟着林清和混，现在一听这些话眼睛已经要飞起来了。

　　她咳嗽了一声。

　　“妮子，上次说这话的还是你爸，结果——你自己也知道。”

　　老人说话慢悠悠的，声音还有点笑意，

　　“你爸爸当初可是做出来了成绩，才敢叫我们来的，你个女娃娃，啥也没有，过来空手套白狼吗？”

　　“我可不是空手来的呀。”林玉兰晃着脑袋，

　　“我之前，去国邦公司考察了一个月，他们想要别的猪，而我恰好能养——这是一笔大投资。说想让大家一起赚钱，这也是真的。猪的紧俏大家也都清楚，不用我一个小孩多说嘛，能养起来的话，不用多久，”

　　女孩伸出一个手指，

　　“只要第一个季度就能回本噜。”

　　“这怎么就能回本呀？要是养不成可怎么办？”

　　大舅公林清实看了看蠢蠢欲动的兄弟，出声问道。

　　“玉兰。”

　　祖奶奶敲了敲桌子，“你舅公说的也对，这要是，回不了本呢？”

　　林玉兰看了看身旁的金珠子，大家都对此视若无睹，又把视线转回来，眼睛弯弯的。

　　“当然，我也不是来强买强卖的，大家不看好的话，现在我家还剩的这些钱一会我去匀匀，给你们分分。可如果你们信我，愿意跟我再做一把，就算回不来本，不还有我吗？姨婆，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找个好人家嫁咯。肯定不会叫大家亏。”

　　林家玉字辈的，现在基本已经是隔了二、三代的了。玉兰一个小辈，能用到这个字，足以见得族内其中珍视。

　　林姨呸了一口，

　　“死丫头，乱说什么卖不卖的。要做你就去拿做吧，我家那点钱又不急，随便你什么时候还。”

　　朱家的钱之前早就被林家其他人的垫了。

　　朱世昌他捧着下巴，看着周边一堆姓林的，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何在。

　　郑萍也是唯二在场的异姓人。

　　早前知道自家孩子被林家的欺负了，又是被林家的护着，搞得迷糊，就只和林玉兰家亲近了些。

　　她个子不高，体型却很壮实，能够一口子拉走一担子的泥莲藕。

　　刚才的话对内敛的她来说有些过分亲密，但玉兰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先前也常一起进山挖点菌子药草，因此她沉吟片刻。

　　“妹子，不是我不信你。你的性格我也清楚，不是好事不会叫我们的，但这种事情，风险太大，我们家撑不起，最多只能做点小生意。”

　　时常下水采藕的人皮肤是健康均匀的暗色，因此咧嘴笑得时候露出的牙齿会格外白，她慢悠悠的补充道。

　　“至于剩的那些钱，我家也不急，照着之前说的日子慢慢给就行，家里还有点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