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弥岛》和木一

4、弥卫

　　一位母亲，八年前的噩梦，跨不过的创伤，直到今天她选择放弃自己。

　　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即使异化仍刻在本能里的举动是什么？

　　一位母亲。

　　薇薇安抹着唇边血，视线缓缓地转向傀的腹部偏下。

　　子宫。

　　最后一次时停已经开始。再试试看吧。

　　薇薇安挥动双剑，脚下借力，整个人直直朝傀撞去！泽卡莱亚控制咒圈，已然吃力，额前汗珠如瀑，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滑落。他从掩体中探出了一些，凝视着薇薇安的动作。

　　薇薇安一剑侧上，斩下一层心之壁，就像镰刀斩下稻草。另一剑蓄力前冲，直直扎进傀腹部以下！

　　“啊——！”

　　再深一些，再深一些！扎穿这可恶的保护壳，像当时对穿那只傀的脑袋一样！打败它！

　　这块的心之壁比之前两次击中的都要薄，能听到硬物喀喇喀喇碎裂的声音，再里些竟是柔软的，那柔软浅浅一层，然后突然刺空。

　　“咔——！！！”头顶传来刺骨的悲鸣，薇薇安回过神来，泽卡莱亚一把扯住她后领将她脱离咒圈，然后托着她找了一处残桓掩体暂时躲避。

　　“呼……呼……”泽卡莱亚体力透支，脸色有点白了，“你刚刚、离它太近，中了咒言。”

　　他们转头去看，傀子宫处的灵火已经熄灭，它甚至来不及倒下，傀身在空中已经碎裂了，灰烬扩出好大一圈，落在列车站的残骸上。所谓尘埃落定。

　　“富察女士……”薇薇安捧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这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富察女士的，“打破灵火后，她还能回来吗？”

　　“……不能了。”泽卡莱亚已经在寻找撤退的路线，边走边低声说，“她自己选择放弃了自己。而异化是不可逆的。”

　　“泽卡莱亚！”薇薇安身上很痛，她坐着缓了一会儿，但是余光看见泽卡莱亚的身形踉跄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释放咒言，是不是很累啊？”泽卡莱亚走两步就要停下缓一缓，还没薇薇安一步迈得大，她都想说要不要我背你得了，别在这老驴拉磨了。泽卡莱亚抹了一把额头汗：“你是攻坚手，我是辅佑者，体力当、当然不如你了。所以下次不要让我出动去救你啊。”

　　说什么呢。薇薇安有些不服气地快走了两步：“我这是还没适应……我以前又没打过这种怪物。”

　　泽卡莱亚靠着墙看了她一眼，咬着牙撑着自己又走起来：“走吧，跟当地办事处对接一下，叫他们要清算往新三京上报，这烂摊子可不能算在我们头上。”

　　“哦……去之前再回一趟酒店吧。”泽卡莱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无语道，“又得换一身了。”

　　这座小镇的列车路线已经完全损坏，他们只能转而乘快车到达最近的一座城市，去借他们那里的直达航线。等事情全部解决坐上车的时候，车窗外正对着的残阳如血。

　　这趟车只有他们两个人。薇薇安端着自己裹成粽子的双手，脑袋上还横七竖八扎了几条绷带，泽卡莱亚坐在她旁边慢悠悠喝菊花茶。

　　薇薇安凑过去，有点馋：“在这个满是能量棒和电解质水的世界，还有茶喝啊？”

　　泽卡莱亚慢慢道：“一种普及不代表其他品种的消失。你想吃的东西，去新三京会有的。哦，说不定等会儿到达的城市也有。”

　　“新三京新三京，你这茶难道是新三京带来的？”

　　泽卡莱亚瞄她一眼，薇薇安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这都馋？你真是饿了。去那边拿个杯子，给你倒一点。”

　　薇薇安：“再不吃点新鲜的我感觉我自己都要成能量棒了——我不能直接用你杯子喝吗？”

　　泽卡莱亚如临大敌：“不能，我有洁癖。”

　　“哎——真麻烦。”薇薇安只好用自己不太方便的手努力去掏透明框里小小的杯子，“话说，你为什么那么爱喝茶啊？”

　　泽卡莱亚又咽下一口，慢吞吞说：“保护嗓子。”

　　“你也是异能者吧？你的能力就是释放咒言吗？你脖子上那个咒圈是不是印记呀？就跟我的手剑一样，需要用了就显化出来。”

　　“什么异能者，土。”泽卡莱亚说，“你说的这些都叫‘弥’，弥是指普遍规律中的偶然变数，比如说你擅长用手，弥发生使你的手化成剑；我是研究文字的，弥发生后我可以释放咒言进行实战。弥显化后拥有不同能力的人们统称为弥卫，会被收编入联合特战卫与傀进行战斗。”

　　“哇。”薇薇安闪着一双星星眼，“我梦里的设定这么完善这么酷呢。”

　　泽卡莱亚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了皱起眉头：“怎么这两天你一直在说梦？你梦见什么了？”

　　薇薇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啊。”

　　泽卡莱亚皱着眉躲开了：“我可不是你的梦。”

　　“你别不服气，这整个世界都是我梦出来的。”薇薇安得意洋洋地说，“等着本姑奶奶醒吧，你们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泽卡莱亚面无表情，突然一伸手，对着她手上的伤口狠狠按下去！

　　“啊啊啊啊啊！你干嘛啊！”

　　泽卡莱亚的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痛啊？”

　　“那不然呢？！”

　　“梦里怎么会痛呢？”

　　“……”

　　薇薇安揉着自己伤口的手停了。

　　这回轮到泽卡莱亚笑了：“还以为自己做梦呢？醒醒吧啊。”

　　接下来的路途薇薇安安静多了。她缩在座位上，全身上下只留着眼睛在转。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梦，要怎么解释这个跟她认知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难道不是我的茯苓师姐吗？”泽卡莱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快车进了地轨，最后一道光划过他浅淡的瞳孔，他说，“开玩笑的。”

　　“……”

　　薇薇安梗着脖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之前因为战斗贴近的心灵，因为距离的再次拉远，发现他们也只是刚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而已。很可惜，他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愿意相信对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