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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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陈诺看到，被他亲手穿上鞋的雄虫停住，脊背紧绷，缓缓转过身来。
那双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眼睛困惑哀伤，似是没听懂他说了什么，脑子正在加载反应。
陈诺站起，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文件，竖着举起来，说:“基因检测过了，欢欢，你的雄父是陈莫殿下，雌父是姚敛。我叫陈诺，你的...小叔叔。”
顾涣自出生以来受全家爱抚，流落到B16星上一定吃了不少苦，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一起回主星吧。”
不料顾涣扭过头，背对着他，说:“我不认识陈莫和姚敛，我只有雌父，他的名字是陆远。”
说完，迈步往外走。
刚走两步，陈诺还没来得及拦。只见许书吟冲了过去，抱住了顾涣的小腿。期期艾艾:“雄主。”
顾涣没挣脱开，低头看许书吟。
许书吟腰背弯着，头低垂到顾涣脚背，说:“雄主，您腿上的伤还没好全，您想要什么就吩咐书吟去做吧。”
在顾涣记忆里，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虫跪过，虫还一副卑微至极的姿态，抱着贴着他的小腿，抬眼看他都不敢。
他蹲下，手碰了许书吟的手腕，手腕在颤，他轻轻一拉，就拉开了，腿重获自由。顺手，他把许书吟拽起来:“你为什么叫我雄主？”
“你认识我吗？”
许书吟吞咽了下口水，说:“您二次分化时，使用了我。”
顾涣没想到还能说“使用”了一只虫，他想起当时失去意识时的画面了。
雌父和哥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许书吟落到自己身前接住了跪不稳的他，那双翅膀，洁白曼妙，像天使一般。
然后，自己不受理智驱使，吻了上去。
细究起来，这事还怪他。他对许书吟多了点耐心，说:“当时谢谢你，如果不是碰巧你来，可能我二次分化都度不过，就站不到这里了。”
“嘭”一声，许书吟膝盖又砸到了地板上，两手撑地，额头触地，说:“不敢接受雄主的致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声音听得顾涣的膝盖和额头也疼，他没再拉起来许书吟，而是慢慢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想必你也不喜欢我，我们一共才见了两次面。”
这话如同钝刀子割许书吟的心窝，他额头不停地说:“不敢奢求雄主的喜欢，书吟只希望雄主不要丢了我，我是军雌，很耐玩的，也会做饭，会......”
顾涣打断了他，脚止住了许书吟不住磕头的举动，直白问:“你喜欢我吗？”
许书吟指尖动了动，嘴唇嗫喏，声音变轻了:“喜...喜欢雄主。”
“说实话。”
许书吟:“……”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学他过往看到的其他雌虫对雄虫做的，雌父对雄父就是这样，卑躬屈膝地恳求一点怜悯。
顾涣蹲了下来，扶正他上身，让他看着自己眼睛，说:“你看，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我们...我们的精神力匹配度很高。”
精神力匹配度?顾涣没听过这个词，他只是说:“无关于其他的，只要你不喜欢我，没必要因为这个非得和我在一起。”
他再次扶起来许书吟，看到许书吟竟然眼角有了泪花，他应该没说太重的话吧。只得放柔语调:“没和我在一起的话，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吗？还能找雄主吗？”
许书吟默然摇了两下头，又点了两下头，白色水润的眼睛迎着顾涣的视线。
因为平时情绪就不显，顾涣看着他，似是也没像语言里多迫切，松了口气:“既然这样，再次感谢一下你，如果你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在所不辞。但是这件事情不可以，我有喜欢的虫了。”
喜欢。
被雄虫喜欢在许书吟心里，是很奢侈梦幻的一件事情，在做了顾涣的引导虫后，有雄虫对他表示过喜欢。可是......
“没敢让您喜欢我，您能不能别不要我。”
“不能。”顾涣斩钉截铁。
他手离开许书吟，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多谢你，我家一直都在流放区里，就是之前我们相遇的地方。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可以来找我。”
许书吟局促，下意识朝顾涣处迈了一小步。顾涣勒止:“别拦我，别跟着我。”
许书吟定在了原地。
顾涣头也不回地要走。
“欢欢！”陈诺赶紧叫住虫，他是看不懂许书吟的操作，明明想让欢欢当他雄主，却在问喜不喜欢对方时表明了不喜欢，问对以后有影响吗又说不影响。
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
“欢欢，你听到我刚刚说的了吗？”
顾涣的声音不复对许书吟的温柔，他强硬道:“我只有雌父，雌父是陆远。”
陈诺捏着检测报告的手指用力:“欢欢，你知道陈莫殿下是谁吗？陈莫殿下是虫族近些年最伟大的精神力学科专家，他研制出了雌虫精神力缓和剂，救了很多早期的雌虫。他还是虫族罕见的3s级精神力雄虫，对待虫温柔——是最好的虫。”
他特别流畅地说出来了陈莫的优点，看到顾涣挺立在病房门口，低了下头，复抬头挺胸:“和我有什么关系。”
“欢欢？”报告被捏出了指印，陈诺手背青筋暴起，瞪视着顾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认你雄父吗？”
语气中隐隐是，你雄父这么好，你怎么敢不认?
空间里安静了下来，顾涣不回答，看到他胸膛起伏，抬高了脸。
陈诺逼问:“你真的不认陈莫殿下为雄父吗？”
顾涣回头瞧一眼，眼眶看起来有些红，还是什么都不说，也不等陈诺再说话，打开病房门径直走了。
“不认?不认。不认！”
“他凭什么不认哥哥?哥哥是虫族最好的虫，他凭什么？”
报告被捏皱，手术刀从袖管里滑下来，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响。他看过去，两手撕碎了检测报告。“是欢欢不认哥哥的，我没有对不起哥哥。是欢欢自己不认的，那欢欢和哥哥，就没有关系了。”
碎纸铺了满地，他蹲下去去捡手术刀。手术刀上映出他的脸，他的嘴角高高翘起，眉目间露出疯狂的笑。
“欢欢的眼睛和哥哥的一模一样。”
手术刀捏在手里，他跟着往外走。
恒星光照亮了病房大半，许书吟立在阴影里，身姿一样挺拔，可头颅低低垂了下去。他恍若未见，从许书吟身边走过。
将要迈步出病房门，突然，一只手拦在了他身前。是穿着军装的虫，他侧眸，问许书吟:“干什么？”
许书吟:“雄主说了，不许虫跟着。”
陈诺现在心情谈不上很好，预料的涕泗横流的相认没有，反而欢欢完全不想相认。
手术刀尖一下一下扎着自己指腹，他往后靠在门框上，对许书吟这刻板劲儿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也不避讳当面叫许书吟小刻板，冷嘲:“小刻板，他不让你追你就不追了？他让你死你去不去死。”
许书吟唇线抿得笔直。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要是想让顾涣做你雄主，为什么不说你昼夜不分在他身边照顾了半个月呀！怎么不说你怀了他的虫崽?”
“他不让你跟你就不跟，活该追不上，又没说我。”
许书吟闻言收回手，右手抚上自己小腹，在被顾涣使用后的一周，他小腹坠疼，去做了检查，查出来是他怀了虫崽。
这也是他想要顾涣做雄主的一个原因，顾涣是他虫崽的雄父。
可是当时顾涣拒绝他太坚决，也被顾涣的喜欢不喜欢的问题绕住了脑，没来得及说。
在对待雄虫上，他总是迟钝一根筋的。
陈诺歪歪头，冷哼一声。
脚步声起，脚步声落。陈诺的身形也消失在了视野里，许书吟知道陈诺是去追顾涣了，但是顾涣走时命令了，不让他跟着。
他的理智和情感扭打了起来，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个告诉他要听雄主话，一个又要他去追。
“许松?”他想找许松帮忙，可是门外，一只虫都没有。他想起来了，许松说他今天要去见个虫。
师远他们也不在。
陈诺走出医院，一下子就从虫群里找到了顾涣。如今是夏秋季间，天气还热着。虫子大多穿的是轻薄衣服，只有顾涣，遮住自己的脸已经成了习惯，出了医院，就戴上兜帽，拉高衣领。
顾涣看上去很急，四处望，不知道该往哪边走。走了两条死胡同后，终于去向路边的亚雌问路。
得到了正确的方向，顾涣一手捏着衣领，在虫群里奔跑。
陈诺就悠悠跟在之后，看着他慌乱无措。他长呼口气，手掌握住刀尖，重复着:“是欢欢不认哥哥的，和我没有关系。”
欢欢的个子、相貌是和哥哥最像的，比周靳更像。话说起来，自从遇到欢欢，他已经不回周靳信息了，周靳那只傻虫，还以为他遇到危险了，要来B16星找他。
“嘻嘻，谁信他的鬼话。”
眼睛直勾勾盯着虫群里穿梭来去的顾涣，和哥哥没有关系的欢欢，他伤害了也不是他的错，是欢欢不认哥哥的。
脚下步伐加快，握着刀上前。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