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岭》谈零零

4、第 4 章

　　等到戚苗回来，已经是晚上的八点，这一天，是在戚家住一晚直接去上班，然后再回到这里。
　　顾清越在半个小时后下班回来，神态轻松，弯腰换上拖鞋。
　　戚苗坐在沙发上处理着文件，顾清越坐到他旁边，打开电视随手调换着节目：“昨天的聚会还好吗。”
　　戚苗“嗯”了一声，眼睛还看着电脑，偶尔敲打键盘。
　　“我的妈妈，做的饭好吃吗，”顾清越弯起了眼睛：“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她做的饭。”
　　戚苗手上微顿，没有回答。
　　顾清越没有在意。
　　顾清越说：“昨天晚上医院和我打电话，说之前用的药已经不管用了，问我能不能接受另一种副作用比较大的药剂。”
　　戚苗抬起头看向顾清越。
　　“你要上点心啊，”顾清越转过头和戚苗对视，微微勾起唇，语似钝刀挫人心房：“毕竟你现在的家人，工作，因为是戚姝苑的孩子才会有的东西，我将来是要一样一样收回来的，到时候你有什么呢，只有在医院的这一个母亲啊。”
　　“当初是说好的，”顾清越慢慢靠近他，看着戚苗很少有表情的脸，说：“我可怜你们，所以可以听你的话，等到这个女人病好以后再去说出真相。
　　但是戚苗，我觉得你好像很希望我能一直配合你说谎，你看准了我心软是不是，想一直做戚少爷是不是。”
　　戚苗向后微微躲避，手肘被顾清越挤得艰难地撑着沙发，缓慢地摇头。
　　“那就好，”顾清越如释重负一样，抱住戚苗，自觉也是可笑，喃喃地说：“我为什么要学法律，当律师，就是怕你耍赖啊，戚苗。”

　　顾清越的十六岁。
　　是在自己厌恶的戚家人的践踏、轻视以及在顾鹏的打骂下辛辛苦苦生长的十六岁。
　　他最讨厌戚姝苑，一个刻薄自负的女人，总是吊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人，会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戚苗就厉声责骂，为了一块沾上自己半个脚印的地板大发雷霆，呵斥自己不可以进“主人”的房间。
　　还会把钱砸在人的脸上，话里话外地诫告他不要偷戚苗的东西。
　　“如果不是戚苗喜欢你，我是不会让你这种人待在我们家的。”——这是戚姝苑亲口说过的话。
　　然后有朝一日，发现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直到现在，她一定也还觉得自己狗皮膏药一样在巴着戚苗，想巴结戚家，从戚家这个聚宝盆里捞点什么好处。

　　好痛苦啊，好难过啊。
　　顾清越闭上眼睛。
　　心里像住了一个厉鬼，抓着头发，扯着脸皮面目扭曲地嘶吼。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一看到戚苗就会想到戚姝苑。
　　那是我的母亲，但是她让我跪下，说我像狗一样，嫌我脏了她家里的地板。
　　她为什么是我的母亲，为什么这么恶毒，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顾清越慢慢伸出手，手下摸到戚苗的脖颈，收紧。
　　要是戚苗死了该多好。
　　要是这个世界没有戚苗，该有多好啊。

　　戚苗被掐得窒息，不可控制地握住顾清越的手腕，还没有用力，顾清越就松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戚苗的头脑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甚至没有反应出来自己的动作，他回抱住顾清越，嘴里只有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