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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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野走出咖啡馆，冬天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周其野没管，径直走进贴着春联的快餐店，给何时雨买她念叨许久的冰淇淋和薯条。
大年初一的快餐店，全是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和苦逼的家长。周其野下完单找了个座位等餐，突然想起那天何时雨抱着他哭得很惨，然后他们来吃了快餐，结果反倒是何时雨安慰了他。
她说有的人就像邪剑仙，专门吸收人的负面情绪，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
当时他就想，他一定要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以后还能和她一起来快餐店吃垃圾食品。
空气里弥漫着快餐店特有的味道，足以构成小孩子童年的一部分的味道。周其野拿出手机，他想，现在闻到这种味道，已经不会再恶心到反胃，不会再想起玻璃窗外的那双眼睛，因为现在闻到快餐店的味道，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何时雨爱吃的薯条和冰淇淋。
手机上有三条消息通知。
周其野先回了何时雨问他在哪儿潇洒的信息。
【出来办点事，给你了买麦当劳的薯条和冰淇淋，马上回家。】
何时雨给他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包，他笑笑，他点开江津荣的聊天框。
短短几句话，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周嘉看到欠条后开始调查整件事情，先是逼问弟弟江津荣，然后找人调查何时雨，查到了何大勇的死亡真相，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嘉还查到了何时雨的网络账号，翻到了何时雨想要制造煤气泄漏毒死何大勇的帖子。
煤气泄漏？
周其野蹙眉，点开周嘉发过来的图片，大概是何时雨当作树洞发泄的账号，还有她搜索的关于煤气泄漏致人死亡的搜索记录。
【我已经一刻也忍受不了，我想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但真的能了吗？这个人渣还会祸害何慧云。既然如此，干脆一起死。何大勇，我他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其野心头大震，他看到发帖时间，是何大勇欠了五十万赌债的时候。他想起何时雨当时为了不拖累他强装无所谓的态度，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从来都是一个人把一切都扛下来，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
他知道周嘉既然能把这些告诉他，一定能把这些东西利用到极致来威胁他。
最重要的是，就算这次没有给何时雨造成伤害，依照周嘉的性格，也会孜孜不倦地给她找麻烦，像藤壶一样，只要被它缠住，就算是鲸鱼，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吸血中慢慢凋零，最后沉寂。
周其野太明白这种感觉，这种绝望、痛恨、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他怎么能、怎么配，让好不容易解脱的何时雨，继续背负这种生活。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回到那天晚上，回到那天何时雨对着搜索页面发呆的晚上，他想抱她，想告诉她，别害怕，小雨，都会过去的，还有我陪着你。
他不敢想，一向要强的何时雨，是怎么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又是经过了怎么样的心里斗争，才能选择要和何大勇同归于尽。
而周嘉只把这些当作是威胁他的筹码，把何时雨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丢在他面前，好像是在说，看吧，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这让他怎么自欺欺人地待在她身边，怎么有脸说，何时雨，你别怕，有我保护你。
他现在才是伤害何时雨的罪魁祸首。
路边的小店在播放贺岁歌曲，欢快又喜悦。昨晚下了一场大雪，满街的洁白，衬着喜庆的红，又是新的一年。
【中介已经联系好了，年后去美国，自己准备好。】
周其野紧了紧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把口鼻也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没来得及退出的聊天界面上只有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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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门口的动静，何时雨眼睛一亮：“回来啦。”
她迎上去，先是被周其野一身的冷气激了个颤，嘟囔一句“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晃悠”，但还是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让他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快去洗手，然后跟我一起收拾行李，一会儿还得去趟超市，早知道提前几天收拾了，现在从网上买也来不及了。”
何时雨嘟噜一串，没听见周其野吭声。她奇怪，去洗手间堵人：“听着没。”
周其野盯着流经双手的水流发呆，闻言，头也没抬，慢半拍地“嗯”了一声：“听到了。”
“听到啥了就听到了，”何时雨看他那副呆样无情揭穿，“你就懒吧，姐姐我就宠你这一回。”
周其野擦干手，盯着何时雨的背影，心脏像被电钻钻开，呼吸间抽搐着往外涌血水。
周其野咽下喉间泛起的血腥味，叫住她，语气平静无波：“小雨，我要和我爸回趟老家，不能陪你去b市了，我先回去了。”
何时雨的手指不小心勾到行李箱翘起来的边，口子划得有点大，鲜血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周其野也许看到了，也许没看到，反正他转身走了，干脆利落，何时雨能听到对面的门打开又关上。
她起身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看血珠被水流一点点冲干净，又一点点冒出来。
刚才站这发呆的是周其野，现在站这发呆的是何时雨。
何时雨不知道周其野怎么了，但她想起这几天心慌的感觉，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门被敲响，何时雨扯了截卫生纸按在手上去开门。
来人是支兰英，手上提着医药箱，跟上门医生似的，何时雨有点失落。
“你跟小周吵架了？”
支兰英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问，探究的眼神从老花镜上面探出来，像是能透过何时雨的伪装看透一切。
何时雨说没有，她的确也没说假话，她不知道周其野这是怎么了。
支兰英看出她的魂不守舍，只说：“有什么事最重要的就是坐下来把话说开，他瞒一句你瞒一句，再小的事都能吵出天大的架。”
何时雨虚心受教。
送走了支兰英，何时雨突然想到，支兰英是怎么知道她手受伤的？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沉闷颓废。她就知道，周其野是个嘴硬心软的，就算故意刺激她要和她分手，照样做不到对她受伤熟视无睹。
“周其野，你给我出来！”何时雨砰砰砸门，大有一副他不出来就拿电锯锯开的架势。
紧闭的门被打开，何时雨还维持着抬手的姿势，和周其野对上视线。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其野是怎么了。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对方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能看出不对劲。从周其野搬过来那天，何时雨就知道这中间埋着一颗雷，迟早得炸。
只是她不知道这颗雷是什么、什么时候会炸，她相信周其野也和她一样，所以他们互相都心知肚明，装着、演着、紧紧抱着，就是求一个炸弹爆炸时也不要分开。
但她没想到周其野竟然想要擅自把她推开，没征求她的同意，没问她是不是愿意独自苟活。
“混蛋。”何时雨恶狠狠地瞪着他，但眼眶红得不像话。
周其野知道她知道了，这不奇怪，她本就是一个敏感多思的性格，更何况是在对待他的事情上。
他喉结滚了滚，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
“......手还疼吗。”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何时雨定定看着他，胸口不断起伏，像是被气到极致，但最终，她也只是说：“我不分手。”
眼泪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周其野，我不想分手......求求你。”
她说，求求你。
周其野突然感觉脚下使不上力气，他撑了把铁门，只说：“回去吧。”
是他没能耐，是他耽误了她，他护不住她，他该死，他该千刀万剐的死。
“不要，”何时雨头晃得像拨浪鼓，声音哽咽得厉害，“我不要！”
“为什么啊？！你说啊！你为什么非要憋在心里，有意思吗，他妈的把我当猴耍！有什么困难是两个人在一起过不去的？你他妈说话啊，哑巴是不是？！”
周其野紧紧抱住何时雨，埋头在她的颈窝里，佝偻着身子，挺拔的腰板终于弯了下来。
何时雨感觉颈窝一凉，周其野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雨......给我点时间。”
何时雨很轻地摩挲他的头发，硬的扎手。
“......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周其野。”
她怎么会不知道周其野是为了保护她，可让她怎么能放手，怎么能让她放手。
“......我也舍不得你，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小雨，我宁愿去死！但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你得好好活着......”
两个人抱头痛哭，窗外北风哨子似的响，干枯树枝上哗啦啦落下一摊积雪，雪化进土地里，来年春天也许会开出一朵小花。
冬去春来，时间从不会为谁停住脚步，它是一头横冲直撞的野驴，撞碎了这个撞毁了那个，跑起来就不停。
周其野搬走了，开学之前就去了美国。
周嘉私底下找何时雨聊了聊，她跟何时雨说，周其野如果去美国，会对他以后的发展有很大帮助。
所以何时雨点了头，她对周其野说，你的生活里不只有爱情，还应该有理想。我会等着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回头，我都在这等着你。
周其野走的那天，她没去送。她登上自己很久没用的社交账号，发布了一个帖子。
【其实痛苦大于幸福的时候我也没放手，直到我觉得你很痛苦，我放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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