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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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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往东边走会儿,有一座山名叫青城山,李二狗在山腰处置办了一处房产。
这处原是一个猎户的屋子,有一主屋和厨房。主屋看着挺结实,就是有点旧,墙好像是石头垒的。屋顶的瓦片有些都破了。厨房不大,有个旧灶台,还有个木门,推的时候嘎吱响。这地方虽然简陋,但也有股子特别的味道。
李二狗便与猎户商量,给他五十两银子买下这个屋子,打扫干净修整满意后,再帮她建三个木头屋排排坐,此外,屋外再给她弄个小菜园,她找城内的师傅给画了个设计图,要猎户帮忙建造。
小屋建造完成后,李二狗很满意。她想她和小宝两人一人一个主卧,还有书房和客房,退休以后便可来此过着山间隐居,依山靠水,清幽雅静的生活,岂不快哉。
她每月都会上山来拾掇拾掇自己的屋子再小住一会儿,就像今天一样。
推开栅栏,她径直走进书房,练了会儿字,开始默写脑海中记忆深处的那些诗词歌赋。书架上有几本书,是她已经默写完编纂成册的大学,中庸和半本论语。
她静静地坐在书房中,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次下笔,都像是在刻下一道印记,印证现在的自己从何而来,不忘来处,亦不惧归处。
那些属于另外一个时空的华夏文明的璀璨瑰宝,即便在轮回辗转中也想记录下来的传承,是她对那一处文明深深的眷恋和自豪感。
第二日一大早,李二狗起床整理了一下菜园子,就下山离开了,今日还要去将军府送信。
前世作为农家女的经验让她打理起菜园子毫不费力,她只是琢磨着何时可以养两只小鸡仔和一只看家护院小黄狗。
下山的途中,她竟然遇见了恪忠,千机阁阁主的贴身近卫。
“二狗帮主,我正要去找您。”
向来是她摆正态度去找客户串门子,收银子,这千机阁若有私活也是掌柜的遣手下杂役过来找她,恪忠乃阁主的贴身侍卫,何事这么着急亲自找上来了。
“阁主知您与将军府交好,又关注边疆战事,今日有一些事关谢将军的消息,阁主叫我亲自来说与你听。”
不详的预感骤起。
“风云起,朝夕变,阁主叮嘱近来要多多关注京城几位大人物的动静。”
“边疆的眼线传来消息,谢大将军被西狄的二皇子劝诱,携人质投敌。”
李二狗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对面的人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
“此消息千真万确。三军主帅与人质竟一同消失不见,军中将领满心疑虑、举棋不定,不敢上报。直到有探子报告谢大将军和人质二皇子已经安全回到西境,才敢快马八百里加急。边疆快报今天一早已到达御前,皇上得知此事后雷霆震怒。”
李二狗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且先不论她对谢将军知之甚深,他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单就说西境蛮夷,环境恶劣,文明未开,谢大将军无亲无故,有何好投靠的,就算许以高官厚禄,可有钱也没地方花啊,真金白银吃不了珍馐美馔,倒是能吃几把手抓饭。你有见过雄鹰舍弃广袤天地而投身于窄穴吗,蛟龙离开浩渺大海而栖身于浅洼泥塘吗?
任谁都知这其中必有隐情,或是恶意构陷。
“谢大将军战功卓越,攻打西境,三进三出,匈奴元气大伤,扬我朝国威。此次胜利在望,回京即可封骠骑大将军,在朝与姚国公分庭抗礼,被圣上倚重。如此光明前景在前,又何必去投靠蛮夷之地?此事必有蹊跷。”
恪忠点头道: “朝中与谢将军素有往来的大臣也这般劝说皇上,所以目前谢将军的家人暂未被处置。”
李二狗心情沉重,刚踏入自己屋子,小宝从一旁窜出来,急匆匆喊道:“二狗,不好啦,将军家出事了!”
李二狗扬了扬手,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吧,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告诉我,待会儿我会亲去一趟。”
二宝惊讶,问道:“你去山上待着也能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吗?你知道谢将军携家眷逃亡投靠敌军,逃亡西境了?”
李二狗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语言,“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呀!”
“谢将军投敌,定是诬陷。谢府人去楼空还逃亡又是何事啊?” 这世事变化进展的速度她着实有些跟不上。
“你所有不知,今早一群官兵就把将军府围住了,说是谢将军投敌,天子仁慈,待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再做处置,只是谢家的人要被禁足。谁知道官兵久拍谢府的大门,都无人迎接,为首的官兵认为谢家有心违抗圣命,便硬闯了进去。谁知道这谢府…”
“这谢府如何了?!” 她有些急眼。
“空无一人,值钱的家当都带走了,据说走之前还特地将屋子打扫了一番,厨房烧火的炉灶里连一点木灰都没有…街坊邻居还有盯梢的小乞丐都看着呢,这个消息绝对保真。”
李二狗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宝连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看李二狗还没回过神来,小宝接着说,“我昨天就发现有蹊跷了。你昨个早晨不是要阿福和阿姜他们去谢将军家附近盯着吗,他们回来禀报说谢府昨日竟然无一人外出,房门紧闭。连每日定时上门送菜的菜农敲门都没人应。我还纳闷着,今日就出了这档子事。”
“谢将军绝不会干投敌卖国的事情,他不是这样的人,也完全没必要这样做,于情于理都不合。” 李二狗说。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忙跑进房间,锁上房门。
小宝愣在原地,叹了口气,二狗一时之间肯定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前日还和小公子斗嘴,今日已是物是人非。
李二狗回房间翻出那日落出的信件还有包裹,躲在屏风后头拆开来看。
打开信封,是一封简单的《至吾妻书》:烽火连天,吾身负家国之重任,久戍边关,不得与汝常相聚首…吾虽不能常伴汝侧,但汝乃吾心之所向。待吾凯旋之日,与汝携手…如今,战事未息,吾当继续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爱妻,愿汝安好,待吾归来。
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信封很厚,不该只有这简单的一张信纸才对,她看了又看,信封原是有个夹层。
她用小刀轻轻划开后,一张小小的便签纸条落了出来。
吾戍边久矣,今有要事告汝。日前一战,吾擒获敌国皇子为质。皇子惧吾之威,遂招供朝中有人多年与敌里应外合,出卖吾军作战攻略,且许以利益,致敌久不投降。彼皇子交出一物,为关键之信物。吾思之再三,托汝保管。若吾有不测,汝当以之呈于圣前。
她每个字都看得很仔细,心砰砰直跳。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还尚未打开的包裹里,她颤抖着双手打开它,里面竟然还是一包干牛肉。
她皱眉,思索了片刻,继续抽丝剥茧般把牦牛肉一点一点掰开。
肉的中间硬邦邦的,竟然包裹了一个纸盒子,盒子里面装了敌国与我朝内应的十五封来往密函,密函的背后印有奇怪图纹。密函内容皆是我朝的边境布防,出兵人数以及作战方略。
李二狗看得是心惊胆战,心道难怪此前我朝与匈奴数次交战皆不得上风,原是有人里应外合。
谢将军则不然,朝野内外都知道谢将军作战动作迅速,擅长奇袭和闪电战。他不拘泥于常规战法,所以内应还没来得及通知,我们的人已经迅速打入,内奸不起作用,对方自然无法进行有效防御,导致敌方王室成员被俘虏。
李二狗越想越心惊,发现这一切的谢将军反而被污蔑,谢家人也不知所踪,在皇城脚下,谁还敢如此胆大妄为一夜之间劫走将军府一家百十号人?!
此人手眼通天,遮天蔽日,绝非常人。
她的心又凉了一分。
李二狗挣扎着爬起来,藏好包裹,一路快跑到了谢府门前,与她一般,还聚集了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不住的窃窃私语。
“你听说没,谢家人一夜之间都消失了,还有些值钱的金银细软也一并都没了呢!屋里连个木盒子都没留下,可干净着呐。”
“哎呦,真的假的啦,谢将军忠肝义胆,矢志报国的国之良将,怎么会如此想不开投靠西境啊。”
“真的啦,原来我也是不信的。蛮荒之地有什么好的,哪比得上京城富贵啊。但这举家搬迁,一点痕迹都没,这肯定是早有预谋的啦。搞得我也不得不信啦。”
“是的是的,听守城的将士说啦,这几日有人携通关文牒大批搬运物资,转移人员,搞不好就是谢府的下人偷摸着在逃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无端猜测甚嚣尘上。
李二狗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想着过去和将军府的种种。爱说八卦的春梅姐姐,温柔和善的将军夫人,还有铁汉柔情的谢将军,小大人谢淮安,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她还有机会能够见到她们吗?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恩人挚友陷入滔天巨祸。
她早已经把将军府当自己的半个家人,虽然他们对她可能只是简单的救济与怜悯,可是她早已在她,或者他们的身上投射了自己的感情寄托,只期盼来日有幸能够报答将军和夫人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