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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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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李二狗走到了城东的青岩巷。这里是她和谢淮安初遇的地方,她背倚水井缓缓坐下。
不由的想起来这些日子以来,谢淮安一直吐槽晚上院子里有动静,被叨扰不能入眠,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晚上,只有他一人听见,鬼打洞,是有人在修建地宫?否则,一大家子百十口人如何一夜之间消失。
他们又是在哪一天消失的呢……
小宝说,昨天谢家人就已经没了动静,正是她催谢淮安回家的那一天,如果那天他没有拒绝谢淮安留宿的请求,谢淮安是不是可以逃过这一劫。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喃喃道:“谢淮安,要是那晚没有催促你回家就好了。”
双膝跪下,双手合十,她向上天祈祷:“上苍垂怜,愿淮安无恙。谢氏三代忠良,不该遭此横祸。若吾愿可成,愿用半生安稳换谢氏朗朗乾坤。”
突然,一物砸到她头上,呼噜噜在地上滚了又滚。
拾起来仔细端详,竟是是一小块牛肉干?
她左右张望,四周寂静无人,不知此物从何而来。
她似有所觉,缓缓走到井边,声音虽小却满含期冀:“是你吗,淮安?”
声音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她的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期盼。
井内良久无声。
许久,井底传来轻轻的一声应允,“嗯,是我。”
她心底的一颗大石头随着这一声应答终于落下。
短短的几秒钟,李二狗的脑海中已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未来的路也在这瞬间明晰起来。
她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谢淮安没有回答,反问:“我的家人…她们都还好吗?”
李二狗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谢将军被指证通敌卖国,将军府百十口人包括金银器皿一干财物在内都不知所踪,外界都以为主帅叛国,早有预谋,携家眷逃亡,已经张贴皇榜,全城通缉。”
井底瞬间传来一声沉闷的怒吼和拳头砸在井壁的声音。
李二狗不忍,道:“你等我一下。”
李二狗一路快走,先回到城隍庙拿了一包衣物,又到了城东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假装边走边吃,回到了井边,把衣物和包子一齐丢了进去。
她不知道谢淮安在里面待了多久,但想必没吃什么东西,除了几块干牛肉。
月上中天,城东,老水井旁,李二狗坐在井口,等待谢淮安思考人生。
漆黑的夜,不知道这是谢淮安待在井里的第几个晚上了。
“包子好吃吗?” 她拍了拍井壁,问道。
井内无丝毫的回应。
她再接再厉,“郑夫人和谢将军目前只是失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们不要放弃希望好吗?”
仍然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缓缓道:“谢淮安,我已经等了你四个时辰了,从黄昏等到三更半夜。”
“我知道你如今经历这般大难,心中肯定是痛苦万分。”
“但是你可知,这世间有太多的苦难,有许多人每天为了一顿饱饭而奔波劳碌,有人在风雨中挣扎,有人在贫困中煎熬。有的人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只为寻得一处容身之所。有的人疾病缠身,却囊中空空,无力挣脱。”
“命运不公,世道艰难,可寻常百姓家尚且于困顿中寻求出路,你只是时运不济,又怎能轻言放弃。你若是不振作起来,你们谢家百十口性命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良久,井内传来细微的声音,谢淮安似乎有所松动,捡起包子开始咀嚼。
“可我只是一个十岁稚童。你也…只是一平民百姓,我们如何与天抗衡,与权贵抗衡,与朝廷抗衡?” 。
“若你愿意相信我,我必然许给你一个未来。” 以报答郑夫人和将军这些年对我的恩情。
她默默地向漆黑的井底伸出手,等待一个答案。
一束月光悄然照进井中,谢淮安抬头,看着那束月光,又望向那只伸向他的手,够了上去。
若干年后,当井底的小人已经功成名就,回忆起这个晚上,那只伸向他的手,充满了温暖与希望,仿佛是暗夜中的熠熠星辰。
命运的齿轮从此刻开始转动。
李二狗把谢淮安往上拉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前来巡逻的官兵,两个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李二狗惊慌失措地拉着谢淮安,继续往上拉也不是,放手也不是。
官兵过来,喝住李二狗:“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二狗心生一计,带有哭腔结结巴巴的说道:“官爷!丞相的儿子李亿真不是个东西,把我朋友推到井里去,我找了一天才找到他!咱们穷人的命也是命啊!”
对不住了,李亿小公子,缺德事你干的不少,多一件不多,帮我顶一顶。
官兵不耐:“丞相公子也是你这个乞丐随意编排的吗?把人拉上来看看。”
哎,这两人怎么也不帮忙一块,人民的公仆不是。
李二狗忙顺势把谢淮安给往上拉,刚出井口,官兵们就嫌弃的捂住了鼻子,退后好几步。
他们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什么味儿?这么臭!”
此时,谢淮安已经换上了大虎的乞丐服,在井底也把自己的一头长发用石头给割断了。
但是由于吃喝拉撒三日全在井下,浑身臭烘烘的,谢淮安现在比她还要像一个乞丐,正正刚好是应了那个形容词-臭要饭的。是以巡逻小哥也不疑有他,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嫌弃地说:“看你们这脏兮兮的样子,赶紧滚,别让我们再看到你们。”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如临大赦般迅速离开了,待到天亮出了城,李二狗为避免牵连到城隍庙,把谢淮安带到了她在青城山的秘密基地。
往后的几年,直到谢淮安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她会将谢淮安一直安顿在此地。
谢淮安是世家子,三岁便已开蒙,如今十岁,虽然平日里也会招鸡斗狗,嬉戏玩闹,有些惫懒,但学识和悟性已经超越大部分贫寒学子。不仅如此,平常他们两斗嘴,她也能察觉到谢淮安的思维敏捷,记忆的精准也优于其他人,想来应是将军府中膳□□良,营养充足之故。
基础稳固,她才好高屋建瓴。
以她们两个现在的实力来说,还不足以揪出幕后之人,需要从长计议。
想要为谢家平反,必须不断向权力中心靠近。还有两年,他便可参加童试,随后便是乡试,会试和殿试;当然,文试若走不通,武试也尽可一试。
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谢淮安的身份,但这件事说难也不难,丐帮和千机阁都可以轻易解决。
每天卯时天刚刚亮,谢淮安便会早早起身练武,李二狗不禁感叹他不愧出生于武将世家,一招一式皆透着刚劲与果敢,还有…刻骨的仇恨。
她则会在谢淮安操练的基础上加码,除了简单的长跑或者挑水锻炼耐力,增加体能外,还有器械力量训练和徒手力量训练,包括俯卧撑和引体向上等。只是李二狗偶尔会发愁马术训练和兵器训练,没有了将军府,她从哪里找师傅来教导他,与他对练呢?
“二狗,想要考试,或许还需要有先生教习。” 谢淮安道。
这几天,他每日早晨锻炼体魄,李二狗则忙上忙下的搬家,把她在城隍庙的家当都搬来了这青城小屋,说是过几日就有先生过来教习。
李二狗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你的教习先生。” 说完,在他面前囫囵转了一圈,似乎是想要他好好端详端详自己。
谢淮安斜眼看了一眼,做在椅子上,道:“我知道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但也不能如此敷衍我吧。你整日忙里忙外,哪有时间做我的教习先生?再说了,你有那等学识能教导我科举之途的学问吗?”
“首先,从今天开始我不再会忙里忙外了,我就忙你谢淮安一人。”
“你的乞丐窝你不管啦?”
李二狗指正道:“是丐帮。” 然后接着说:“丐帮的大小事宜已经全权移交给小宝了,小宝有石头和大虎陪着,我放心。这些年小宝一直跟着我,耳濡目染,我的处事方法和能力她已经学去十之八九,除了我,她是最受帮众信服的人之一,我相信她有能力挑起这个重担。”
“至于学问嘛,我端的是有一些,就看你肯不肯学了。” 书法,算数,四书五经和天文地理她都可以倾囊相授教。
谢淮安站起来。 “你敢教,我就敢学。”弯腰作揖:“夫子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谢淮安武将出身,府里头都是他娘说了算,他自小便没什么男尊女卑的想法,男人也不过是在气力上胜过女人许多,学问又不分男女的,只要有真才实学,他都虚心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