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梦长歌》疯狂学狗叫

5、池书

　　雨一直没停过，地上已经有了许多积水，洛誊看着水中的倒影出神。
　　“怎么了？”梁漪晃晃伞，一些雨水哗啦啦的落到地上的积水里，打散了水中的倒影。
　　洛誊回过神，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小时候的事，想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的。”洛誊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看你记得那么清楚。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梁漪嬉笑道：“记不起来就算了呗，我记得就好。”
　　眼前工厂高墙卓立，两人先是绕着工厂外围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外面的部分有什么异常后，梁漪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方式正常的进入工厂。
　　洛誊对此等细腻的想法嗤之以鼻，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狠狠嘲笑了梁漪一番后，表示没有翻墙不能解决的事。
　　随即小跑两步，一只手戴上帽子，一只手撑起身体，以一个十分利落的姿势跃上墙头，然后在大雨中对梁漪比了个大拇指。
　　没等梁漪回应什么，洛誊就已经翻了下去。梁漪望着墙后的绿色铁皮棚子，等了大概三分钟。
　　只听一声巨响，伸缩大门旁边的一扇小门晃晃悠悠的打开了，门后是抱着一块大石头的洛誊，和被砸掉后落在洛誊脚边的明锁。
　　梁漪举着伞快步跑过去，额外注意了一下门口的工厂门头。
　　如预想的一样，门口的蔷薇花坛是一片败落之相，枯枝烂叶后掩住的厂名果然也看不清楚，融化的文字像南方回南天后的春联。
　　抱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梁漪钻进了门洞。
　　见梁漪走过来，洛誊十分自然的钻到伞下，向梁漪解释道：“门岗有暗锁，需要找钥匙，我图快，就直接砸开了。”
　　梁漪笑了笑，随即抬头看向前方。

　　眼前工厂以一道十分明显的割线划分成东西两半，洛誊一进来便认出了东边是自己所熟知的部分，所对应的西边大概就是梁漪的部分了。
　　一眼看过去。
　　东边分为一个车间和一个门岗，以及门岗后的绿漆铁棚。
　　西边分为左右两个车间和一座行政楼。
　　“地图太大，我们先分头行动看一遍地形吧。”洛誊看着西边的楼房。想起了上次吃过的亏，提议道。
　　“我去找门岗钥匙，然后直接把门岗搜一边。你去看看各个大门都能不能开，回来告诉…”
　　见梁漪迟迟不说话，洛誊停下回头问道。“怎么了？”
　　梁漪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这个工厂好像有地下室。”
　　洛誊将手伸出伞外，道：“这么大的雨，不会又淹了吧。”
　　“又？”梁漪抓住了重点。
　　洛誊回答道："是我昨天的梦，任务目标是把怪物引到地下三楼。不过从地下二楼开始就已经被淹了。"
　　“然后呢?你是怎么完成的？”梁漪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
　　“不记得了。”洛誊摇头撒了个谎，然后绕开了这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不是很能理解研发系统的人的思路。无论是梦境的选择，达成目标的制定，还是治疗的思路。”洛誊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梁漪看出了洛誊在逃避，于是遂了他的意没再接话，只是看着他笑。
　　“好吧，好吧~”梁漪一边说着一边把伞塞到洛誊手里。
　　洛誊歪头，看起来有些疑惑。“伞是你的，不用给我。而且我…”
　　梁漪还是在笑，然后不容置疑的转身跑进了雨幕中。

　　洛誊漠然看着梁漪远去的背影，转身走向了工厂隐秘的一角。
　　它位于门岗的正对面，工厂的东南角，由一小截围墙和一段车间的墙组成，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在工厂内见得到阳光的泥土地。
　　洛誊举着伞七拐八拐的挤进去。即使只是工厂内一小角未被混凝土覆盖的土地，也被厂里的工人种上了种子，最开始种的是甜菜，后来是小番茄，再后来是辣椒。
　　现在，满满一角的向日葵在雨中被打的凄惨，洛誊在地上捡起了两粒葵花籽，一粒带着壳直接咽下去，一粒放到兜里。
　　然后熟练的走到一处角落，用手刨开那里的泥土，没用多久，一串钥匙便暴露在眼前。洛誊拎起沾满泥土的钥匙，对着吹了口气，钥匙上的泥土立即凭空消失。

　　转动钥匙，门岗的塑料门被打开了，底部垂下的门板内芯在开启时在地板上留下了几道印子。
　　伞被洛誊收起后支在门上。
　　门岗分作左右两间房和一个走廊，洛誊先是在走廊按了下工厂大门的开关按钮，确保逃生通道无误后才开始搜查。
　　右边的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人类生活该有的家具。只有遮住窗户的窗帘和房间中央两只被腰斩的兔子。
　　左边的房间明显正常的多，一切摆设如常，无论是电视上烫酒的量杯，还是那台买了没多久就因为主人去世而被卖掉的空调。
　　突兀的地方只有一处。
　　洛誊走近窗户，只见窗台上正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瓷罐子。洛誊的双臂刚好可以环过这个罐子，就好像这个罐子和他拥抱过多次。
　　罐子下是一串钥匙，里面包含着门岗和后面储藏室的钥匙。
　　可惜洛誊已经没有手拿那串钥匙了，只能用嘴叼着钥匙，才能把钥匙和罐子一起带出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没有能放下这个罐子的桌子，只能放到外面走廊的案板上。
　　洛誊小心的把储藏室的钥匙从那一大串钥匙里分离出来，然后认真的开封罐子，看了眼里面的淡黄色粉末和片状碎片，把剩下的钥匙串扔进了里面。
　　“这种失礼的行为就请当做是对你杀死我的兔子的报复吧。”
　　洛誊如此幼稚的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钥匙离开了门岗。

　　绿漆铁棚在门岗的后面，这是用来放员工交通工具的地方。而储藏室在绿漆铁棚的地方。
　　洛誊此时正撑伞站在储藏室的门前。
　　即使没有开门，也依然能感受到门后的热源，里面肯定有东西，而且，大概率是活物，即使不是活物也一定是刚死不久。
　　洛誊对此没什么犹豫的，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十分随意的把钥匙插进去开了门。

　　这是一个不到两平的小房间，里面和之前门岗右房的情况差不多，原本的一切装潢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五面原本被漆的洁白的墙几乎完全被鲜血覆盖，而始作俑者正若无其事的面朝下瘫在地上，企图用他那双巨大的红色翅膀掩盖自己的存在。
　　洛誊当然认出了他，顾不得嫌弃整个房间杀鸡一般的狼狈，洛誊勇敢的穿着一身浅色衣服走了进去。
　　为了避免溅在房顶的血落在头上，洛誊仍然把梁漪给的伞架在肩膀上，没有收起。
　　洛誊估量了下他的出血量，感觉把他叫醒可能是不太可能了，只能用力抓起他的衣领，试图直接把他拖起来，等梁漪搜查完再做打算。
　　只是，不知是那人天生长得那副样子，还是死了也不安生，要故意吓一吓洛誊。
　　洛誊看到那人的脸时直接被吓的窜起来了。他的脸不同于洛誊以前在梦境里见过的任何尸体或者“活人”，别的npc只是看不清脸，并非真的分不清哪儿是鼻子哪儿是眼。
　　他的脸与其说是模糊，不如说是根本没有脸，只有一些像是孩童的蜡笔涂鸦一样的彩色圆圈来盖住脸。
　　像是某种贴图错误，数据丢失。
　　洛誊不信邪。直接上手，越过了那些彩色圆圈，心里默默想反正上次出现bug，他让自己莫名丢了积分，摸一摸尸体也没什么要紧的。

　　尸体的脸摸起来软趴趴的，有很多汁水，有点皮肉分离，像是已经放了很多天。
　　洛誊想到了之前梁漪说他已经困在这个副本里很多天了的供词，洛誊满意的嗯了两声。于是想着估计这尸体也是放了很多天了。
　　但是既然已经死了很久，那之前在门外觉察到的热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洛誊顺便抽出一只手来摸了下地上的血。是冷的。

　　这尸体实际摸起来还是有五官的，只是实在有点不成人形，洛誊笃定了系统贴图错误的猜想。
　　正如此想着，洛誊突然在腮帮处摸到了一处硬物，这物似乎是在他嘴里含着。
　　洛誊没什么忌讳，虽然脑子还是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些古代殡葬中放在尸体口中的什么玉啊珠啊的。
　　洛誊直接把手伸到了尸体的口中，找了很久才终于在后槽牙的脸皮间隔中找到了这个硬物。
　　这是一个被符纸包裹的金毛犬形状的U盘，里面的U盘甚至还是干的。
　　洛誊把符纸展开，努力的辨别了一下上面写的是什么，在确认了只是写的驱邪保平安的东西后洛誊又把符纸塞回尸体口中去了。
　　然后拍了拍尸体的头，“想不到啊，还是个道教鸟，我以前有个邻居就是道士，你可真是太巧了啊。”说到最后，洛誊的语气甚至带了一点情绪。
　　在这种已经见到尸体的情况下，洛誊本来已经不太想思考这人的身份了。无论他是系统的人，还是玩家，还是单纯的npc，洛誊都懒得想了。
　　只要不想探究系统的那些阴暗心思，洛誊都可以把这些当做是bug，是小概率事件来忽略不计。
　　无聊的家伙。
　　洛誊在看到那张符纸前是这样想的。
　　洛誊默默把U盘装进口袋，借雨水洗干净手，把储藏室重新锁上，把钥匙扔到房顶上，装作一切没发生过。
　　然后撑伞重新走进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