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厚重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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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餐，尹玺刚在椅子上坐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三下。
“陆泉。”
刚开门迎进来人，她就被陆泉拉住，径直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尹玺，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陆泉的异常严肃让她提起警惕，“怎么了？”
“等下、”陆泉又突然起身过去反锁了门，再回来，支吾了一会儿：“…该从哪里开始说。”
她抓了抓头发，“太乱了，我直接给你看吧。”
说着，她又拿出手机，在尹玺越发奇怪的神情中找到那张照片，试探地举到她面前。
照片上的男生嘴里深塞着布并反绑着手，半身赤裸地坐在马桶上，一副被狠狠摧残过的样子。
极具冲击的画面让没有准备的尹玺一度失去表情控制，盯着这张屈辱可笑的脸，难得思考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这是，钟校登？”
“你认识？啊，还有这个。”不等尹玺反应，她又迅速点开把那些药片的照片，压低声音解释：“我去找薛灿的时候看见的，总感觉这些药不简单，你要查查吗？”
“等等、陆泉，你慢点，”接二连三的惊天爆料炸得尹玺有些懵，“我们一件件捋清楚。”
“刚才那个，是谁做的？不会是、”
“是我做的。”陆泉紧盯着她的反应。
尹玺的视线还被照片牢牢地吸引着，只是重复她的话：“你做的？”
“是的，这、”
“哈哈哈哈哈——！”尹玺突然爆发的笑声差点把陆泉的手机吓飞，她夸张地后仰，陆泉想去拉她反被她拽过去，索性下了沙发，蹲到她那头。
“你笑是什么意思！是小菜一碟还是大事不妙啊！”
“陆泉你、哈哈——！”尹玺躺在沙发上笑得不行，没有平时一点威严明智的样子。
陆泉双手搭上臂托，狐疑地低头问她，“真的没事吗？他肯定要报复的吧？”
尹玺终于笑够了，起身坐好，“钟校登可是我重点关注对象之一，有这张照片刚好可以拿捏他。”
“等会儿把照片发给我，我正愁怎么对付他们呢。”
他们？陆泉顿了顿。
“到这边来。”尹玺示意她跟自己坐到办公桌后，“先跟我讲讲具体经过吧。”
陆泉依言坐到她旁边的皮椅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她。
“你还真会乱来。”在她讲述的过程中，尹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稳重，“不过，这次接触也是一次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尹玺想了想，拿过旁边的平板电脑，点开学校论坛里一个高热度帖子，标题大致是西校区风云人物盘点。
前四位正是——罗屿丰、杨兆、沈毅飞、钟校登。
陆泉心惊，中午给她送草莓的那个杨兆。
“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随时都能搞出点事情。而现在是校区合并的关键第一年，我还刚好是学生会长。”
陆泉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就见尹玺露出勃勃的兴味，“当然了，有危机才能证明能力。”
“如何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留意他们。”
陆泉一时无言，好一会儿才找到话头，“他们关系不好吗，不会想替钟校登出气什么的吗？”现在她有林氏继女这个身份没人敢轻易动她，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友情，”尹玺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利益团体。”
她心情不错地打了个响指，向陆泉提问道：“而一个团体通常都会有领导者，你猜猜会是谁？”
陆泉对这四人一无所知，而罗屿丰的目中无人又实在令人印象深刻，“罗屿丰？”
意料之中的回答，尹玺摇摇头，“是周翎，最起码表面上是。”
陆泉愣住了，“皇子周翎？”
对了，皇子本来也是西校区的。学校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还专门重新修葺装潢了一层楼做他的午休室。她记得，这事还上过新闻。
尹玺解释道：“其他四个人的财团都可以称作王党派，也被叫作保皇党。不清楚的话你可以搜一下。”
“哦好，”陆泉拿出手机，新奇地点着屏幕阅读，“我看看，促进皇室文化传承，支持保留君主制的党派。嗯——原来还有这样的党派，我一直只知道皇室是个花钱如流水，规矩超多的国家象征。”
“暑假在群里，知道皇子班级的成员依旧是西校区的配置时，一群人在那欢呼雀跃呢。”
尹玺笑了，“享受了那么多实际的好处，被多骂点才能消解民愤嘛。”
接着，陆泉也忍不住笑了，“搜索引擎第一行就是皇室浪费税金。”
她想起一些政治电视剧，不由试探着说：“那他们是不是也能操纵政客什么的？”
“你想得没错。这些财阀就是通过资助政客来增加保皇党的势力。”
“如果再厉害点，左右首相的人选说不定也可以。”尹玺好笑地看着满脸复杂的陆泉，继续说道：“这就是政治。不然你以为民间对皇室那么不满，皇室却依然能稳如泰山。”
“有政客敢提削减皇室开支吗？面对民众，只要搬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宪法就能解决一切。”
陆泉接收着尹玺倾倒而下的信息，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消化，“尹玺，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傻乎乎的一句话引得尹玺开怀大笑，她身边几乎没人对这些枯燥的政治话题感兴趣，尽情的交流更是稀少。
她慢慢收起笑，注视着陆泉认真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是挺后悔的，一共才四个，我已经得罪两个了。”陆泉皱起脸，“对了，金枝琦也不安全。”
见她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尹玺反而奇异地松了口气。
“金枝琦？哦，你救下的那个女生，我看看。”
尹玺再次点了点平板，在学籍表中搜索这个名字，“原来是十班的学生，呵、和林松潜一个班呢。”她抽空揶揄了陆泉一眼，“放心，我会让十班班长多关注她一些，我来想办法。”
“至于你的安全，我觉得暂时不用担心。”尹玺眼中显出些严厉的精光，“有林家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说来也奇怪，有了尹玺的话，陆泉真的安心下来，“嗯。”
“对了，你知道李宿夕吗？”
“李宿夕？哦，舞会那晚你的男二号，”尹玺挑了下眉，“一看也是个不安分的，不过他的身份倒也构不成什么大威胁。”
陆泉想起李宿夕和罗屿丰的针锋相对，不禁大胆猜测道：“他会不会是私生子之类？听说李胜雄非常花心好色。”
尹玺被她逗笑，“倒也不是，李宿夕这类人在圈子里有个称号。”
“叫——豪门弃子。”
尹玺不意外看到陆泉好奇思索的神色，耐心解释道：“虽然叫弃子，倒不是被抛弃的意思。”
“像李氏这样的老牌财阀，为了集中财富不会轻易分家产。长子继承制你听说过吧，就是为了这点存在的。”
“李宿夕是李胜雄第三任妻子第五个孩子，继承人早已经确定。他的未来基本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出去闯荡，要么靠家族基金里的那点份额混吃等死。”
陆泉理解了，“也就是说，李宿夕在家族里是可有可无的——怪不得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为什么说怪不得？”尹玺早就发现了，陆泉的言辞偶尔会暴露她冷酷的一面，哪怕对方还是帮了她几次的李宿夕。
陆泉手指点着脸颊，说道：“面对别人的恶意时，他总会笑着讽刺回去，说得好听一点是自我保护，其实是因为他从不敢真正生气，没有得罪别人的底气。”
说完，她的手指停下来，“我好像能理解。”
“陆泉，”尹玺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些话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
“这个我知道啦，他是个挺会逢场作戏的人，但我也不赖啊。”
尹玺抿着嘴唇，眉眼间溢满无奈的笑意，“你知道逢场作戏不是个好词吧？”
“诶？是谁之前说我又真诚又虚伪来着。”陆泉作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回看她。
尹玺咳嗽两声，“好吧，我向你道歉。”说着，她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巧克力，“我今天的零食归你了，给你赔罪。”
陆泉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她打开盒子，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和解的事辛苦你了。林松潜那边，你和他开口了吗？你在法律上根本没进林氏户籍，只要想离开随时可以，没有人能阻止。”
陆泉玩着包装纸的手一顿，然后开始反复摩挲起折印，低着头不看她，尹玺当即明白过来。
“所以，你还没有跟他摊牌。”
“哪有那么容易……”先不说林松潜的态度，就算她一个人出去，又该怎么生活？
尹玺严肃起来，按住她椅子一转，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陆泉胡乱甩甩头，像是在抵抗什么，“我、只是没有什么好时机开口。”
“你在找什么借口。”尹玺冷下脸，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你不如直接跟我说，你就是离不开他，就算他监视你控制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做个有自尊的人！”
“我、我！”陆泉猛地起身，企图挣开尹玺的包围，“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处境、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能给你最正确的提议。你忘了自己的话吗，你想被绑在他身上等他厌倦了再一脚踢开？”
她的话是该死的正确，让陆泉羞耻地涨红了脸，转身就要逃跑。可立即被尹玺强硬地一把拽回，逼迫她面对自己。
直视陆泉的怒目，她的神情却认真而恳切：“陆泉，不要因为未知而恐惧。他和你可不一样，有钱有权一生不愁。你有什么，你在拿自己的未来和一生去赌。”
“你真的想过这样的生活，你忘了你为什么要去医院了，想让这些努力都付诸流水吗？”
陆泉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颓唐地松懈了紧绷的后背，叹息般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要是、我要是像你一样坚定，就好了。”
尹玺注视着她，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那好，我跟你讲怎么才能坚定。”
“你知道我妈妈尹志敏吧，现在是东区三晋银行的行长，在社会上，也算是有名的女强人。”
她忽然提起自己的母亲，让陆泉有些奇怪。
“但一开始她根本没有继承权。就和无数个名媛一样，只是个随时准备出嫁的富家小姐。”
“她成绩优秀视野开阔，比她哥哥要强上好几倍，只因为她是个女人，从出生起就失去了竞争力。”
她不自觉流露出无奈的心疼，“其实她跟我说过，她根本不想结婚。但是只要一天不结婚不生孩子，她就永远不能晋升。因为她的父亲认为她终有一天要嫁出去。”
“所以她进入银行后，选择了当时还是个普通公务员的人结了婚，生下我后，也一直埋头工作，拼了命地想以实力证明自己。”
尹玺收回思绪，对上陆泉变得认真的神情，“我想说的是，我妈妈几乎是最顶层的女性，仍然要以生育的代价换取事业上升机会。更何况其他女性呢。”
“我为什么会变成我，正是因为有她。当我嚷嚷着要当首相，只有她一直支持我并以我的梦想为骄傲，没有嘲笑贬低我，而是认真和我分析起利弊，让我不要有后顾之忧。”
尹玺眼中流露出肯定温柔的力量，“而现在，我希望自己也能像她那样，给予你向前的勇气和坚定。”
“我知道你非常不容易，说实话，你就是变成薛灿那样也没人会奇怪。但你没有，没有败给挫折和孤独，而是一直往前走，并为之努力。”
“你想变得坚定，就让我支持你，让我做你的后盾。”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陆泉用力抱住。转椅摆动，摇篮一般兜着两人轻晃。尹玺轻轻笑了笑，侧脸埋进她浓密的黑发里，伸手回抱住她。
陆泉枕着她的肩膀，紧紧抓住她，轻声回应道：“我也会支持你的，尹玺。”
一直渴望的真心猝不及防地降临，纯洁厚重的爱让她觉得安定而圆满，“我答应你，不会再逃避了。”
听到陆泉的话，尹玺开心地笑了。她平时一向是十足的精英派，中性的长相俊秀非凡，恰到好处的笑容给人十足的距离感。正因为这样，她此时露出的真诚让陆泉倍感温热的关怀。
她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真切地希望自己能挣脱束缚。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能给予人向上无尽的勇气。而不是林松潜那样具有掠夺性的“爱”，一边说“爱”一边要求自己的加倍付出。硬生生地拉扯着，让她陷入痛苦的迷茫和无措。
此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尹玺看了看手表，意识到是许三奇过来送时间表，起身去开锁。
许三奇走进办公室，才发现陆泉也在这里，而且正坐在尹玺的皮椅上整理外衣和头发。他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去看尹玺的背影，竟发现她的衬衫也有些褶皱，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他活络的思维顿时野马奔腾，本来尹玺的性向就一直成谜，从没有和谁谈过恋爱，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和陆泉？！
发现惊天大秘密的人一般死得快，在尹玺重新坐好的几分钟里，他在心里给自己飞快甩了好几个巴掌才成功冷静下来。
他维持住平时无趣的表情，把文件袋放到桌面，“会长，这是校园祭的时间安排表。”
陆泉见两人要忙，自动站到一边，背上包准备离开。
尹玺见状，叫住了她：“陆泉，如果真有问题一定记得联系我。”
“嗯，我会的。我先走了，你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