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两败俱伤 ...
-
午休的音乐响起，陈斐走到林松潜桌旁。
“今天吃什么？”毫无新意的对话，他自己都厌烦。
“我一会儿约了人，抱歉。”林松潜站起身，“不过我可以陪你走到食堂。”
陈斐下意识以为他要陪陆泉，“吃个饭还约，你们真是、”但在看到他平淡的神情时，他顿了下，“不是陆泉？”
林松潜笑了笑，和他一起往外走，“不是，我答应过在学校不会烦她。”
听出这话的言下之意，陈斐立即被酸得牙根直痒，但他明智地没有再问，只是有些好奇对方是谁。作为林松潜少有的朋友之一，他自然知道他的真面目。
陈斐一直暗暗觉得林松潜不适合成为叱咤风云的经营者，又或是以图兰林氏的名门地位根本不需要他去费心经营，所以他孤僻封闭的本性才勉强没有暴露。
不过，他也没有立场去说这件事，只能藏在心里。
“从早上开始，这雨就没有小过。”来到食堂楼下，陈斐忍不住收起伞抱怨到。
林松潜拍了拍肩上的水珠，“是啊。我先上去了。”
两人在楼梯口分开，林松潜径直上了四楼，随意取了点餐食，目标明确地走进一个包间。
不出意外地看见乔冉已经坐在里面。
乔冉的餐盘里是蛋包饭，上面还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幼稚的爱心。
听到动静，他抬起那张状似纯洁无害的脸，无波的眼睛让林松潜本能地一阵反胃。
他坐到乔冉面前，本想拿了陆泉的校服就走。可是看了看他身边，却没有类似纸袋的东西，出于习惯，他还是冷淡而礼貌地说道：“请问，陆泉的校服呢。”
乔冉还没有动勺，平静地迎向他，“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他平和的挑衅并没有让林松潜不快，反而让他产生了些轻蔑的笑意，肯定道：“你没有带过来。”
“我把它送去干洗了，可能要两三天。”
“为什么不直接在短信里说。”林松潜不耐烦了。
乔冉的眼神凝出冷意，压低声音警告道：“以后请不要搅乱我和陆泉的约会。”
“那是约会吗？”林松潜讽刺而暗藏危险地一笑。
“我们在酒吧一起跳舞，本来很开心，直到你来。”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找到那家酒吧。你在监视她吗？”为了攒足气势，乔冉提高了声音：“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这根本是犯罪，你再这样做，我会报警。”
林松潜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眼，“我和陆泉的手机都有定位，是为了确保人身安全。我上次去带保镖也是以防万一。”
笑意慢慢在他眉间聚拢，说完他才终于忍不住撑着额头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能自已。
“算了，你还是报警吧。我等着警察上门来抓我。”
他的反应让本来理直气壮的乔冉逐渐僵住，毛茸茸的睫毛一阵羞耻地抖动。
“乔冉你、”林松潜缓慢向后靠上椅背，双眼因冰冷而微微发亮，声音却又满是无可奈何的笑意：“抱歉，刚刚即视感太强，让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趣事。”
“我和陆泉在一起十年了，这么多年里，也有几个男生像你一样找过我，向我警告说什么‘你不能控制陆泉，她不是你的玩具。’”
他无奈嗤笑两声，眉眼尽是轻飘飘的居高临下，“太有趣了。让我觉得，怎么说呢，他们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他们有机会说出这么正义凛然的话。”
林松潜重新直起身，双手交叠撑住下巴，认真又不乏轻蔑地审视起紧绷的乔冉。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她的骑士？英雄？”
乔冉因为他的紧逼，不自主地向后仰着，双手紧攥，“你不要转移话题。”
察觉到他的退缩，林松潜甚至有些失望，垂眼捏起餐盘里一只鲜红草莓，揉着根蒂转动，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但是他们通常也不会坚持太久。你知道的，陆泉充满了奇思妙想，很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同时又没有耐心，很快就会转移注意力。”
“他们竟以为那短暂的兴趣就是喜欢。还有比这更傻的吗？”
听着他的话，乔冉的神情越发冷漠，一双大眼显出空洞的乌黑。
林松潜直面他近乎受伤的神情，似乎真的觉得自己过分了，便歉意地皱了皱眉，“好吧，其实我也能理解。”
“陆泉漂亮又特别，时不时还会处于话题中心。喜欢她，大概会让你觉得与众不同。和她产生联系能将你从平凡中拯救，让你不再是普通学生中不起眼的某一个。”
他轻描淡写，像是念着重复多次的说教。随意地把草莓咬进嘴里，只余青绿的根蒂被他丢回餐盘。
正等待着乔冉的恼羞成怒，没想到，却见他沉默地拿起勺子，咔哒一声切段了蛋包饭，餐盘被划出刺耳的响声。番茄酱勾成的爱心被他一分两半，拖出淋漓的痕迹。
林松潜因他粗鲁的行为而微微皱眉。
“你应该感谢他们。”乔冉终于开口，似乎是为了每一口都能吃到番茄酱，他用勺子把红色的酱汁涂开。
“特别是叶禹。”
此话一出，林松潜的神情果然顿住。
乔冉头也不抬，接连吃了好几口，勺柄上也沾了点红色酱汁。他抽出一张纸认真擦拭，酱汁在白纸上晕染开，不断在林松潜眼底扩大。
“如果没有他，你真的觉得陆泉会喜欢你吗？”
他再次抬起头，视线平直而洞察，“你没有忘记之前陆泉是怎么讨厌你的吧？”
“那又怎样，”林松潜露出完美的笑容，“都已经过去了。像你一样。”
“而我，则是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句话是如此锋利又正确，让乔冉无法反驳。他垂眼看着铁勺上扭曲畸形的自己，喃喃自语般，不知道在说服谁，“是啊，是过去了。所以她总有一天会走出来，重新正视对你的感激，彻底清醒过来。”
“不然你为什么会害怕呢？”他第三次看向林松潜，语气平淡地叙述着：“她和别人跳舞，就那么让你恐惧。”
“别人都以为是陆泉离不开你，我不这么想。”
“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林松潜兴趣缺缺地看了看手表，收拾起餐盘，语气里泄漏出残酷的怜悯，“我可不打算让你变成第二个叶禹。”
“那件校服你留着吧，我会帮她买新的。”他端着餐盘起身，礼貌离开：“不打扰你用餐了。”
包间的门关上，重新将乔冉困进狭小的空间里。被割开的蛋包饭上，淅淅沥沥的红色酱汁慢慢往下渗透。乔冉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僵硬地拿起手机拨通陆泉的号码，努力不让声音颤抖。
“陆泉，今天放学能来我家吗…”
“那你哪天有空，我想把比赛作品画完。”
“…周三，好的，我等你。”
挂了电话，他才重新拿起勺子，把剩下的饭嚼也不嚼地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红色的酱汁涂满他的嘴唇。
食堂二楼，墨绿的枝叶交织着覆在玻璃窗上，遮蔽了外面灰蒙蒙的雨景。
陆泉一放下手机，萧戚就不客气地调笑起她，“大忙人，周三又要去哪儿啊～”
“之前和乔冉约定好当他的模特，上次他手割伤了没有画成。”
“割伤？”
“撕素描纸的时候割的。”
“啊，懂了。”萧戚凑近她，露出一脸八卦的坏笑，“不过你告诉我，你和他到底还有没有——”
陆泉叉过她盘子里的一块菠萝，完全不搭理她：“明天晚上有空吗，今年的烟火大会还去吧。”
烟火大会？萧戚顿时连连点头，“当然当然，这可是我们的固定活动，”忽然她反应过来，瞪向陆泉，“林松潜这次也会去，对不对。”
陆泉垂眼看向餐盘里的草莓，正犹豫不决，就被她无情地伸手一把都抓了过去。
“可恶！每次他都缠着你，”萧戚一边狠吃她的草莓，一边酸酸地抱怨：“我就是个第三者，被你个渣女花言巧语地骗去约会！”
陆泉连忙讨好地帮她摘草莓蒂，“我还想帮你庆祝第一次签约成功，给你买礼物呢。”
她现在还没有和林松潜摊牌，实在不确定该不该打草惊蛇。
“哼。”萧戚享受着她的服务，吃完大半草莓才趁机松了口，“好吧，看在礼物的份上。”
陆泉忍不住闷笑。草莓的红汁染红了她的指尖，她正放到唇边轻吮，一个男生忽然走到桌前，将满满一碟草莓放到她面前。
陆泉疑惑地看过去。
男生礼貌地解释道：“杨兆送给你的，请你以后多多指教。”
传完话他就走了，回到她们右前方的餐桌，旁边的男生见她们看过来，立即满脸笑容地朝她招招手。
“吼，”这一幕萧戚简直是喜闻乐见，回头兴致勃勃地戳了戳草莓，只以为是新的追求者，“看来林松潜又要发疯了，我真期待！”
陆泉疑惑地歪了歪头，总觉得男生有点面熟，但一时实在想不起来，扔掉也可惜只好收下这盘草莓。
——杨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