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质》遇水则欢

33、第 33 章

　　凤峥忽然道：“老四，我以后再也不笑话你了。”

　　思索中的凤霄被唤回神思，茫然地看着凤峥，“什么？”

　　凤峥一只手搭在他膝盖上，颇有感触道：“本以为你今天是来落井下石，没想到你是真的来劝我。以后我们就是难兄难弟，我再也不在背后笑你短命了。”

　　凤霄：“……”

　　要不是今天凤峥自己说出来，他还不知道凤峥在背后是这么议论他的。

　　凤峥以往对凤霄客气总是掺着几分假，今天倒是真心了，还留凤霄用了晚饭。

　　他回来以后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下人们看他今天终于动了筷子，吃了一碗饭，心里都为他高兴，只希望寿王殿下以后能多来走动。

　　凤峥也这么希望。

　　他现在废了，凤翎会不会像以前那么亲近他犹未可知，就算凤翎会重用他，他恐怕也没了那种志气，跟凤翎走在一起更是矮人一截。

　　可凤霄不一样，凤霄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他们才是同病相怜。

　　想到这儿，凤峥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他问：“老四，你的身子是不是有好转了？今天没听见你咳。”

　　他有点担心。如果凤霄都好了，那他就是兄弟几个里唯一一个身体不好的异类。

　　凤霄淡笑道：“最近天气暖和了，所以不怎么咳。”

　　凤峥仔细回想，好像往年确实也是这样，便没有再怀疑。

　　在齐王府用过晚饭，凤霄回了寿王府，薛怀安也已经见过冯川回来了，正等着向他汇报。

　　“磨山山匪有三千人，陛下给了齐王五千兵马，磨山本地的官府还有两千人马。赵献本想让齐王坐镇军中，可齐王说我方人数是敌方的两倍还多，非要冲在前面，双方交手时朔风受惊，所以齐王才从马上摔了下来。”

　　凤霄仔细听完了，又细细思索后才问：“赵献有没有什么异常？”

　　薛怀安：“冯川说那段时间齐王的马都是赵献在喂。”

　　凤峥虽然拜了赵雍做师父，但君臣有别，赵献平时总是巴结着他，帮喂马其实也没什么，但根据冯川说的，一路上凤峥的马都是别人喂，到了磨山境内，赵献突然就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凤霄站在窗前看月亮，心里暗暗算着日子。

　　赵雍应该快回来了。

　　赵雍是三月初回来的。

　　回到王都之后，赵雍先去宫里给永安帝回了话，之后就带着被封为先锋将军的赵献去了齐王府。

　　凤霄正在厅堂上和凤峥说话，下人就报说赵家父子来了。凤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不想见。

　　他很崇拜赵雍，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像赵雍那样的人，可现在……

　　“你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我今天不见客。”凤峥低沉道。

　　下人战战兢兢道：“那殿下要见小将军吗？小将军也……”

　　“不见，我谁都不见！”凤峥怒得砸了杯子，“让他们都回去！”

　　杯子砸在下人脚边，下人身体都是一抖，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

　　凤霄：“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下人这才敢开口：“小将军……小将军是被绑来的，还受了伤……”

　　“什么？！”凤峥一听这话，急得撑起拐杖就往外走。

　　到了前院一看，果然就见赵献被绑着跪在地上，身上还带着不少鞭痕，赵雍一身戎装，分明是刚刚归来，还未曾梳洗的样子，手里的马鞭还在滴血。

　　“师父！”

　　凤峥拄着拐杖飞奔过去，因为走得太快，拐杖不稳，差点摔倒。

　　赵雍疾走几步将凤峥扶稳，自己则是在凤峥面前跪了下来，一张风吹日帅的脸上老泪纵横，“殿下！是赵献无用，没有保护好殿下！我们赵家对不起你啊！”

　　凤峥是个武将，人又要强，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哭过，可听见赵雍这声喊，他的眼泪唰的就流了满脸，哽咽道：“师父，你……你先起来……”

　　赵雍摇着头，“老臣没脸啊！老臣对不起殿下……”

　　凤峥硬是将他扶了起来，又去看赵献，“和赵献没关系，上阵杀敌哪有不受伤的？我只是伤在腿上而已……赵献，你起来吧。”

　　赵献不仅不起来，上身还伏在了地上，“这些日子我多次求见，殿下都不肯见我……是我罪该万死，父亲罚我是应该的，殿下不见我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怪你。”凤峥拖着一条残腿去拽赵献，“我只是心烦，不想见人而已，也不是不见你一个。”

　　他自己都站不稳，还要拉赵献，身体就开始摇摆，赵献这才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可他脸上也有伤，抹泪的时候碰到了，疼得他轻嘶出声。

　　他和凤峥一直在一起练武，凤峥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看待，见他这样难免心疼，转过头去责怪赵雍：“又不是他的错，师父怎么把他打成这样？”

　　赵雍抹着眼泪说自己是心疼凤峥，又怪赵献无能。

　　凤霄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凤峥性格鲁莽，没有心机，看到赵家父子为了自己的伤这么自责，对他们恐怕会比以前更加信任。

　　果然，凤峥此时哪怕是被赵雍父子一左一右的扶着也不像平时那么别扭了，一转头看见凤霄，仿佛才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一位客人，道：“老四，你先回去，我和师父他们说说话。”

　　说完也不等凤霄回应，就让下人去给赵献拿金疮药。

　　凤霄自然识趣，带着雁七走了。

　　上了马车，雁七也就不顾忌了，道：“赵雍还真是下得去手，居然把赵献浑身都打得血淋淋的，那可是他亲儿子。”

　　凤霄：“这样才能让人看到他对皇家的忠心。”

　　当年杨启钊手握兵权，妹妹又是中宫皇后，不知多少人揣测他有野心，隔几天就会有参他的折子被送到永安帝案前，永安帝为此发了好几次脾气，斥责参奏的人居心叵测。

　　可即便如此，参奏的折子也从来没有少过。

　　为人臣者，手里握着兵权，又有军功，怎么能不被人忌惮？若是一着不慎，便有可能家破人亡。

　　寿王府里，宁绾心在看凤霄的那些牡丹。

　　她现在来寿王府已经是家常便饭，除了书房之外，别的地方她都可以随意进出。今天她本来是来给凤峥针灸的，听阿姝说凤霄去了齐王府，干脆就来看着花等他。

　　微风拂来，绿叶间的牡丹如在舞蹈的曼妙女子般摇曳生姿。

　　怪不得沈贵妃喜欢，她也喜欢。

　　手刚抚上一朵赵粉，身后突然传来了凤霄的声音：“你要是喜欢，我让人栽两盆送去别苑。”

　　宁绾心一回头，就见凤霄正往这边走过来。

　　天气暖和了，他不用再裹着厚重的狐裘，一身青衫，长身玉立，被身后的翠竹衬出几分清雅。

　　宁绾心淡笑道：“我就不要了，贵妃娘娘刚刚才来要了几盆，要是我再搬几盆走，你这花圃就空了。”

　　“贵妃？”凤霄一脸疑惑，扭过头去看正走过来的刘管家。

　　刘管家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殿下，贵妃娘娘宫里来人说她要举办赏花宴，想跟您要几盆牡丹，我说这要您做主，他们就先回去了，说明天再来。”

　　沈贵妃操持内宫，每到春来总是喜欢邀请后宫到和宁宫去赏花，这没什么奇怪的，凤霄也没有不给的道理，便嘱咐刘管家提前把花准备好，免得耽误了宫里人的时间。

　　交待完了，他们去了书房。

　　两人渐渐相熟，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宁绾心：“殿下又去齐王府了？”

　　“嗯。”

　　“我来的路上听说赵将军今天回了王都，刚回来就把赵献打了一顿。”

　　“不止，还捆着赵献去齐王府请罪了。”凤霄突然看着宁绾心，“你最近似乎很喜欢问我朝上的事。”

　　宁绾心抬起眼眸看他，不过片刻又继续给他施针，“我只是好奇，再说你不理朝政，我如果要打听朝上的事也不该来找你。”

　　凤霄轻笑不语。

　　施针的穴位太多，且都集中在胸腹，所以每次宁绾心给凤霄针灸的时候凤霄都要脱去上衣，刚给他治病那会儿他还很瘦，宁绾心能看到皮肤下面凸出来的骨头，有些吓人。

　　这两个月他的味觉恢复得差不多了，胃口也好了不少，一边喝药一边又吃着宁绾心给他开的药膳，已经不再那么瘦削，但他依旧很白，皮肤下青色的脉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银针刺在穴位上，光从窗外透进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打出斜斜的影。

　　宁绾心落完针一抬头，发现凤霄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她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凤霄并不像是真正的不参与朝事。

　　他一个久病的王爷，身边却有雁七和薛怀安两大高手，寿王府的每一个人都很谨慎，哪怕只是一个小丫鬟。

　　她不知道凤霄到底在做什么，常常和薛怀安在书房里讨论的又是什么，但她有在怀疑的事，现在只等姚疆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