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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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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凤峥回了王都。
离开王都的时候,他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回来却是坐在轿子里,连面也没露。
太医说凤峥断了骨头,虽然接好了,但以后脚也会跛。
凤霄躺在榻上,看着眉目不动给自己施针的宁绾心,“我三哥回来了,下午我要去看他。”
宁绾心:“嗯。”
凤霄:“他的腿你能不能治?”
宁绾心拿着银针的手停在半空,抬眸看着凤霄,就见凤霄也在看着自己,目光平静,看不出情绪。
她继续给凤霄扎针,语气淡漠:“宁承玺不会医术。”
知道她不愿意给凤峥治病,凤霄也不勉强她,转头看着窗外盛开的牡丹,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今天早上我让阿姝给宫里送了牡丹,贵妃很喜欢。”
寿王府的牡丹确实开得很好,花冠硕大,也娇艳。
有些话宁绾心本来不该说,但她实在好奇:“贵妃也能用牡丹吗?”
凤霄转眸看着宁绾心,对她的问题不明所以。
宁绾心:“我们宫里只有皇后能用牡丹,每年花房的牡丹开了,全都要送去皇后那儿,有一年一个刚进宫的妃嫔就因为让花房给自己送了两盆牡丹,被罚跪了一个月。”
凤霄淡笑,“花卉而已,谁用不是用?况且,我这府里的牡丹本就是为贵妃种的。”
房间里就他们两人,他话都说了,宁绾心要是不答话就会冷场,只好硬着头皮道:“看来你和贵妃也是母子情深。”
对于“母子情深”,凤霄未做应答,只半晌后才道:“我母后不喜欢牡丹,她说牡丹太招摇,惹人注目生嫉。”
这样的话宁绾心倒是第一次听说,“是陛下说的吗?”
起了一阵微风,花圃里的牡丹被吹得摇头晃脑,香味飘进了房间里。
凤霄闻着这阵花香,含笑低声道:“是舅母说的,她说我母后在闺中时就独爱栀子,衣服上也爱绣栀子的花样,大婚时人家盖头上都绣鸳鸯戏水、花开并蒂,她偏要绣栀子,外祖母不肯,她就悄悄在婚服的袖口上绣了一簇栀子。”
宁绾心这两个月总来寿王府,和凤霄独自相处也有无数次,但凤霄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事。
她想凤霄应该不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只是突然想说了,因此没有再插话,只安静地听着。
凤霄确实是看到那些盛开的牡丹想到了沈贵妃,进而想到自己的生母,所以才会说起这些,也并不需要别人应和,他说完就满足了。
施完了针,宁绾本该离去,可她几番踌躇,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到底还是开了口:“殿下,我给你治了那么久的病,你能不能……给我点诊金?”
凤霄茫然地看着宁绾心。
她给他治病是他们之间谈好的条件,诊金是什么东西?
宁绾心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过于无理,心虚得不敢看凤霄,低着头道:“我手头有点紧……你不用给太多,两枚金锭就好了。”
凤霄笑出来,正好喝了从窗外灌进来的风,呛得他直咳嗽。
门外的雁七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不停拍着凤霄的后背问他怎么了,可他咳得说不出话,雁七只能问宁绾心:“宁公子,殿下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宁绾心挠挠脸,说不出口。
雁七看她不回答,急得要去叫人,被缓过来的凤霄拉住了,让他去拿两枚金锭。
雁七不敢相信凤霄刚刚咳得那么厉害只是因为这个,但既然这是凤霄的吩咐,他没有迟疑的就去了。
等雁七出了门,凤霄才问宁绾心:“你用钱的地方很多?”
宁绾心干笑。
她用钱的地方不多,但是之前为了救姚疆,她从水墨书坊借了三枚金锭,本来想着慢慢还,可她攒了这么久也才只攒了一枚,也不好意思继续拖下去,只能来找凤霄要了。
雁七取来金锭,双手递给宁绾心。
凤霄:“以后缺什么都可以从我府里拿。”
宁绾心连连摇头,“不用,我只要这个就够了。”
凤霄于是没再说什么,让雁七送她出去,自己则是准备去齐王府。
凤峥本来脾气就不好,伤了腿以后更加暴躁,齐王府里愁云惨雾,下人们也小心翼翼,生怕一点小事做得不对就会被凤峥迁怒责骂。
可凤峥看到下人们小心翼翼的样子,怒气更甚。
他本是个能文能武的王爷,身份尊贵,下人们连抬头和他说话都不敢,可如今他坐在轮椅上,反倒要他仰着头和他们说话,这对凤峥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因此更加不愿意出门,整日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许下人来打扰,就连饭菜也只是让他们按时放在门口,可他也常常不吃。刚开始下人还会劝两句,被他骂过几次以后就连劝也不敢劝了,只是默默把冷掉的饭菜拿走,换上新鲜的。
这样的日子虽然闷,但对于凤峥来说却刚好,可今天却有不知死活的来敲他的门。
他当时正看着悬挂在墙上的宝剑出神,被敲门声惊醒,随手拿了个茶盏就砸在了门上,爆喝道:“滚!”
门外的下人战战兢兢道:“殿下,寿王殿下来探望您了。”
“他来干什么?让他也滚!”凤峥怒道。
他回王都以后,除了永安帝和生母文妃来看他,别人他都没见,就连凤翎也被他拒之门外,更别提凤霄。
他以前看不起凤霄是个病秧子,现在他的腿断了,凤霄哪里是来探望他?分明就是来看他的笑话,他才不见!
门外的人并没有走,再次传来的也不是下人的声音,而是凤霄的:“三哥,是我。”
凤峥没好气道:“是你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见你,给我滚回你的寿王府去!”
永安帝偏疼凤霄,凤霄又是个短命鬼,所以凤峥哪怕嚣张跋扈,但也很少跟凤霄发生冲突,像今天这样的恶语相向更是少有,上一次还是凤霄来他府里要宁绾心那次。
凤霄被他骂了,不仅不生气,反而道:“三哥,你若不开门,我就让人硬砸了。”
听见这话,凤峥怒不可遏,推着轮椅去了门口,砰的一声将门打开,怒视着门口的凤霄问:“怎么,你是看我腿废了所以来欺负我?凤老四,欺负一个残废,你还要不要脸?!”
凤霄是好心来探望,却遭到这样的辱骂,雁七本想骂回去,却先一步被凤霄制止,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凤霄身后。
凤霄进了房间,见里面的东西能砸的基本都被砸了个遍,叹了口气,在雁七找来的凳子上坐下了,这才重新开口:“三哥受了伤,脾气大,我明白,可这也不过是一时的,等腿伤好了,你还是能像赵将军一样驰骋沙场。”
“一个跛子怎么上战场?”凤峥只当他是在讥讽自己,“老四,我承认以前看过你的笑话,现在你也还回来了,赶紧滚蛋。”
他想让凤霄走,凤霄偏偏不走,反而喝上了下人给自己上的茶。
瞧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凤峥简直气得双眉倒竖,推着轮椅去了他面前,一把掀翻了他手里的茶盏,骂道:“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吧?”
茶盏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有两片茶叶还沾到了凤霄的衣摆上。
可凤霄并不在意,他定定地看着凤峥道:“我一个等死的人都能这么坦然,三哥何必郁郁丧志?”
凤峥不屑道:“我想像赵将军一样上场杀敌,你从小身子就不好,怎么会懂我的感受?”
“三哥何不看看孙膑?他可是连双腿废了都能在阵前出谋划策。”
凤峥觉得凤霄就是故意来找他的不自在,他怎么能跟孙膑相比?于是下意识就想反驳,可一抬头看到凤霄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容,没有半点虚假,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凤霄看他不那么生气了,才又继续道:“听说三哥这次剿匪险象环生,虽然腿受了伤,好在性命无虞。”
他说起这个,凤峥又想起了在磨山的那段时间,眉眼间布满愁态,“本想着去立功,哪成想磨山那帮匪患居然那么厉害,又是毒箭又是滚石,磨山那地方又易守难攻,若不是冯川替我挡了一下,我恐怕都回不来了。”
冯川的事凤霄早已知道,而且他表面上不问朝事,所以没有多问,“朔风是三哥骑惯了的良驹,会把三哥摔下来,可见它也受了惊吓。”
凤峥看着自己受伤的右腿,更显惆怅了。
他最爱骑着朔风去打猎了,也幻想过和朔风一起在战场驰骋的英姿,只是以后恐怕是做不到了。
可惜了朔风那匹好马。
见他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凤霄又问:“对了,赵献是和三哥一起去的,他怎么样了?”
“他手臂也挨了一刀,不过比我好,没伤到筋骨。”凤峥叹道,“也是我太自以为是,没听他的话,偏要自己往前冲,不然……”
凤霄听着他的话,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赵献劝过凤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