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之芙谢花复开》开心柳柳

15、惊惧的郭芙

　　第二日天未亮，杨过便醒了过来，从胃里蔓延开的饥饿感烧的他抓心挠肝，在黑暗里轻手轻脚坐了起来，扯了被子盖到师父身上，手一摸发现师父身上盖了毯子，又放下被子轻轻下床，摸索着穿了鞋往门口去。
　　“过儿，你去哪里？”郭靖含糊不清的声音自床边传来，杨过转头见师父已经坐起，连忙回身低声回道：“师父，过儿出去方便，时候还早，你再睡会罢。”说着扶了郭靖躺回床上，郭靖苦熬了十几日，昨夜心神放松下来，刻下正是困顿时候，见徒弟无事，迷糊中寻了枕头靠上，不一会发出阵阵鼾声。
　　杨过替师父盖好被子，又小心脱了鞋袜，立在床边等了等，见师父安睡，方要出门，忆起什么，又折到柜旁翻了件厚实披风裹紧，才出了门直奔厨房，填补鼓噪不安的五脏庙。
　　厨房里一片漆黑，杨过拿了烛火点亮，刚要烧火做饭，却见灶台里隐隐透着火星，锅里盖子捂得严严实实，杨过鼻尖一酸，吸了吸鼻子，将锅盖拿到一旁，锅里水正微微滚着，竹篾上温着一碗鸡丝肉粥，并着几样新鲜小菜，杨过伸手去端，碗温温热着，端了粥碗同小菜放到桌上，大口吃喝，眼里泪光盈盈。
　　一碗肉粥下肚，杨过长舒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暗自嘀咕起来：“两辈子加一起也没这么饿过！”上一世华山乱走月余、情花毒发沉睡数日也没觉得多饿，果然今生养的娇了些。吃完洗漱干净，见远处天水相接触镶嵌着一条金边，想着自己回去也睡不着，索性拿了米菜开始准备一日的早饭。
　　日出时分，一桌丰盛的早饭已然出锅，岛上鸡鸣狗吠，人声嘈嘈，隐约间杨过听见了郭芙的声音，小女娃娇娇软软在同谁撒娇，杨过放好碗筷奔出门去瞧，见是师娘抱着芙妹正往这边走来，小女娃昨日里怕是也没睡好，困的双眼含泪，嘴里却还在大声嚷嚷：“妈妈，芙儿想去瞧杨哥哥，我们去瞧杨哥哥吧。”
　　杨过听得这句心下欢喜，高声呼唤起来，“芙妹妹，饿不饿，杨哥哥做了你最爱吃的银丝卷儿。”远处郭芙听到杨过的声音，立时睁大了圆碌碌的眼睛望来，门口立着的不是杨过是哪个，惊讶道：“妈妈，你好生厉害，杨哥哥果然在厨房里。”
　　郭芙昨夜里练完琴本想去瞧一瞧杨过，可惜时候太晚，黄蓉怕去了惊醒两人，直接抱了女儿回卧房，郭芙没见到杨哥哥，一夜没睡实诚，大早上鸡刚叫便爬了起来，要去瞧杨哥哥，黄蓉知道女儿担忧过儿，帮她收拾干净，穿戴整齐带了出来，小女娃心眼实，直直往过儿院子跑去，她却知道那小滑头必定饿的在厨房偷食，径直抱了郭芙往厨房来，一路上小女娃叽叽喳喳不肯有一刻安静，黄蓉告诉她杨哥哥在厨房，小女娃也不信，现下小女娃亲眼见了，又转头夸起妈妈厉害，哎。
　　“真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同你爹爹一般无二的憨。”黄蓉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杨哥哥昨日吃的少，今早一醒来是不是要吃饭，饭在哪里？是不是厨房？”郭芙听着妈妈再一次的分析，连连点头，“妈妈，芙儿晓得了，以后早上找杨哥哥就来厨房找，杨哥哥是大馋猫。”黄蓉见女儿还不解其意，无奈摇头：“小憨憨。”
　　“妈妈，芙儿聪明得很，杨哥哥说芙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娃娃。”郭芙得了妈妈这句评价却大大的不认同，立时虎着小脸反驳，黄蓉如何不知杨过平日里是怎么忽悠这小女娃的，当下也不和她争辩，日后她长大了知事了，自会去找过儿辩驳。
　　杨过竖耳聆听着母女两的话语，心下大虚，面上却如常。
　　到了门口，黄蓉放下女儿细细打量着杨过的脸色，见他双颊比之昨日红润了些，知晓他是真的好了，又见他身上批了厚实的披风，暗自点头，还算听话。进了门闻到饭菜的香味，又见桌上满满当当全是吃食，不免又气道：“岛上少了一顿吃食便饿死了？要你一个小娃娃拖着身子大早上忙碌？”
　　杨过听了师娘这番气话吐吐舌头，“师娘，过儿睡了这许多日子，骨头都僵硬啦，现下刚好又不宜习武，一顿早饭而已，就让过儿松泛松泛罢，不然过的几日习武，身子都打不开啦。”说着拉了郭芙送到座位上，向黄蓉弯腰曲背，买了个巧，“师娘，过儿生病叫您受累啦，徒儿特意做了这桌饭食，还请师娘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过儿的无心之失吧。”
　　“小滑头。”黄蓉被他这么一说哪里还能板着脸，当即拉了人坐下，“忙了这许多时候，累不累？”看小人儿头上都是汗珠，又拿了帕子替他擦拭，杨过冲师娘暖暖一笑，“师娘，过儿不累，过儿吃了师娘特特为我准备的肉粥，可有力气啦。”
　　郭芙坐下便盯上了桌上的银丝卷儿，可惜爷爷未来还不能开饭，听了杨过这话讶然喊道：“妈妈，你做了鸡丝肉粥吗？”她平日里最爱妈妈做的肉粥，当下将银丝卷忘到天边，立起小身子来往桌上找去，桌上十几样吃食，哪里有什么鸡丝肉粥，转身扑进妈妈怀里撒娇，“妈妈，芙儿也想吃你做的鸡丝肉粥呢。”
　　“芙儿，别闹你妈妈。”郭靖睡了一个饱觉，现下正神清气爽，进门瞧见女儿又赖在妻子怀里，抬手把小女娃抱了出来坐到她身旁，“你妈妈这些日子累很了，让她歇歇。”郭芙坐在爹爹怀里，想起这十几日爹爹妈妈辛苦照顾杨哥哥，眉宇间就没松过，转头叮嘱杨过，“杨哥哥，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啦，爹爹妈妈都累出皱纹啦。”怕杨过不信还用手指着郭靖眉间的深纹，“瞧，这就是啦。”想到爹爹也累了多日，又从郭靖怀里溜下来，自己找了凳子坐好，“爹爹、妈妈，芙儿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叫你们累着。”
　　黄药师进门听得这句笑道：“芙儿有此孝心，甚好。”杨过见人来齐，起身要帮大家盛饭，郭芙手疾眼快夺了他的勺子，“杨哥哥，你快坐下，芙儿给大家盛粥。”说着端了爷爷的碗开始动手，四人怜她一番心意，也不阻拦。
　　杨过夜里用过一大碗肉粥，现下还不怎么饿，只端着粥碗陪着众人用上一用，时不时夹一筷子郭芙爱吃的菜给她，这事往日里他也常做，顺手得很，但今日却总不自在，原来郭靖时不时便朝着他瞧上一眼，郭芙还小不解其意，杨过却知师父是明了他的心意，现下考察他呢，一时手脚也不知怎么摆放。
　　郭芙吃了一碗粥一个银丝卷，抬头见杨过一碗粥才下去小半碗，忆起昨晚他肚子饿的情形，奇道：“杨哥哥，你不是肚子饿么？怎么才吃这么点？”小娃儿心思粗，早将那鸡丝肉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杨过不想叫她再想起肉粥，端起碗来继续吃，一碗吃完，郭芙瞅准时机又给他盛了一勺子，完了乐呵呵瞧着他，“杨哥哥，多吃点，不着急，锅里还有好多呢。”
　　杨过自己煮的粥，还剩多少他自然清楚，可现下他是真用不下啦，再吃下去，午饭他便用不了了，但见芙妹眼巴巴瞧着他，他又不忍心拒绝，踌躇了下，还是端起碗来。
　　“芙儿，你杨哥哥昨日刚醒，不能吃那么多。”郭靖伸手抢了杨过的碗，尽数倒进自己碗里，“过儿，食不可贪多。”郭芙得了爹爹提醒也恍然大悟，小脑袋微点，“爹爹说的是。”说着转头安慰杨过，“杨哥哥，你身子还未好，少吃点。”黄蓉瞧了一出好戏，只觉碗里的白粥都香了许多，连吃了两碗才停下筷子。
　　饭后，黄药师想着杨过刚好，芙儿这些日子也辛苦，放了两人一日假，郭芙无故得了一天的休息，开心的小猴似的，绕着桌子欢呼雀跃。杨过瞧着蹦蹦跳跳的芙妹也欢喜不已，思索着该怎么哄哄小女娃，才能弥补她这些日子的惊惧。

　　四月份的天虽不太冷，但海风依然猛烈，郭芙想着杨哥哥身子还未康复，拽住了想往花园去的杨过，“杨哥哥，爷爷不叫你在外面吹风。”说着也不管杨过回话，牵着人径直往小院去，杨过一心想哄芙妹开心，自然是郭芙如何他便如何。恰是春日，杨过的小院内香花烂漫，往日里郭芙进来无论如何也要挑挑拣拣摘几枝，今日却目不斜视，拉着杨过直接回了卧房。进了门，小女娃垫脚去够杨过的披风，“杨哥哥，你快去床上躺着，爷爷说你还未大好，不能太累。”
　　杨过弯下腰方便她动作，等她费力解下披风顺手挂到衣服架上才回道：“芙妹妹，杨哥哥睡了这许久，实在睡不着啦，你陪我说说话吧。”说话间牵了小女娃坐到榻上，又去柜子里拿了各式她爱吃的零嘴放在桌上，郭芙瞧着零嘴咧嘴一笑，“杨哥哥，你真好，都是芙儿爱吃的。”
　　杨过笑着拿出夹子，将一颗颗饱满的偏核桃、杏仁干等干果去了外壳，一粒粒放到小女娃面前，不多时堆了满满一小碟，郭芙捏着蜜饯吃的合不拢嘴，平日里爹爹妈妈怕她坏了牙齿，从不叫她多吃，杨哥哥往日里也严管着，生怕她吃多了零嘴用不下饭食，不曾想今日杨哥哥如此好心，她东一嘴，西一样吃的如同小仓鼠般两颊鼓鼓。
　　见她吃的开心，杨过也脸上笑意不停，剥了颗核桃丢进嘴里，“吃慢点，我不同你抢。”怕她噎到又起身翻出一瓶荔枝膏，泡了两盏水来，“甜食吃多了口渴，喝点水润润嗓子。”郭芙手里拿着吃食，杨过索性端着喂了她几口，“好喝吗？”郭芙直点头，“好喝的，杨哥哥，你也喝。”杨过坐回去端了自己那盏细细品着，泡了水的荔枝膏不腻不涩，自带一股清甜，恰似母亲对孩子的爱，清清淡淡却又不可忽略。
　　这荔枝膏是去年穆念慈从南边辛苦背回来的东西，前年刚过了正月，她一路南下，到岭南时恰好赶上荔枝采摘，想起郭芙自来爱吃荔枝，苦于鲜荔枝无法存放，只能现做了几瓶荔枝膏，又晒了些荔枝干一并带回来，岛上众人各分了一瓶，剩余的荔枝膏同荔枝干全给了郭芙。靖蓉体谅杨过思母之情，私下劝了郭芙留下些荔枝干，剩余的全送回杨过，叫他想妈妈时能有个念想，杨过推辞不过只能收下，郭芙来便泡给她喝，总算没辜负妈妈的一片心意。
　　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但穆婶婶一片心意，郭芙虽小也体会得，每次喝总会磨着杨过也用些，叫他寥解思念之情。
　　郭芙将第三块荔枝干咽下去，又喝了一口荔枝水，摸了摸小肚子，“杨哥哥，妈妈说你想念穆婶婶得紧，我同爹爹说去，叫他带你去找穆婶婶吧。”小女娃从未出过岛，不知桃花岛同琼州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路途遥遥。
　　杨过拿了帕子替小女娃擦拭手指上的糖霜，“芙妹妹，妈妈过得不久就回来了，我安生在岛上等着便是。”他病中这些日子，师父怕是发了无数信请妈妈回来，刻下只愿妈妈接到信不要着急，山高水远，慢慢往回走，不要忘了中秋之约便是。
　　杨过想着梦中事，一时没收住力，不晓得擦到了哪里，郭芙忍不住瑟缩了下，杨过立时拉过她的手细细查看，只见白嫩的小手上全是细细的口子和薄薄的茧子，心下一酸脱口道：“芙妹妹，琴也没什么好的，别学了罢。”想她前世不通音律也活的很好，今生何苦要逼她学这些无用的东西。
　　郭芙一双小手被杨过紧紧攥着，她挣了几下挣不回来，便任杨过拉着，肃然起立争辩道：：“杨哥哥，妈妈也说过这话，可是芙儿喜欢琴，想学的。”她不仅想学琴，她还想同妈妈爷爷那样能文善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做人人称颂的侠士，“芙儿想当天下第一厉害的女侠。”闲书里画着的女侠，要不就是携剑除害，要不就抚琴弄舞，可威风可好瞧了，若她现下不刻苦些，往后行走江湖，江湖侠士叫她报上名来，待她自报家门后，若别个又问她有什么奇技，她什么也不会，岂不是丢了桃花岛的面子，她可是桃花岛未来的岛主，怎可叫人小瞧了去。
　　杨过瞧着小女娃憧憬的样子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他这些年哄着芙妹的胡话怎么全叫她听进去了，小女娃现下学个琴已如此辛苦，往后练功习武辛苦不知胜过今日几何，娇滴滴的女娃如何承受得住。
　　郭芙可不知杨过现下心中所想，挣脱手臂出来，够了披风来将杨过盖好，“杨哥哥，你手怎得还如此冷，我叫爷爷来瞧瞧？”杨过摇头拒绝，“我没事，披上衣服就好了。”说着以内力烘暖手指，递给郭芙。小女娃拉过他的手摸了摸，果然又热乎乎的，刚要笑蓦然忆起前些日子躺在床上浑身发冷的杨过，忘却的害怕惊惧尽数涌上心来，当即大哭起来，“呜呜呜，杨哥哥，我以为你不要芙儿了，呜呜呜……”
　　杨过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反倒引了她哭，当即搂了小女娃抱在怀里好生安慰，“芙妹妹，杨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嘛，别哭了，小心哭伤了眼睛。”郭芙哪里是这几句安慰得好的，双手紧紧揪着杨过的衣袖，愈发嚎啕大哭起来。
　　想起那日一大早醒来，爹爹妈妈不在卧房，爷爷也不见人，她一个人洗好脸跑到厨房等了半天也没人来用饭，实在等得不耐烦，又跑去杨过院子里找杨哥哥，没想到爷爷、爹爹、妈妈全在那里，爹爹抱着不断挣扎的杨哥哥，妈妈拿着帕子不停擦拭着他的身子，爷爷按着他的手腕愁眉不展，她虽小但也知道是杨哥哥出事了，当即叫了出来，“妈妈，杨哥哥怎么了？”
　　大人们都在忙着，无暇照顾她，她连叫了几声黄蓉才听到，回身安抚她：“芙儿，你哥哥病了，爹爹妈妈分不开身，你先回自己房间去。”怕女儿害怕，又起身送了她出去，再折返回去照顾杨过，郭芙被妈妈撵出房也不走，她自己也生过几场病，知晓生病时很辛苦，爹爹妈妈照顾人很操心，只担忧的立在门口静静瞧着屋内忙碌的重任，想着杨哥哥身体比她强壮，又修习了武功，肯定很快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