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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望眼欲穿抓住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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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余是一个敢想就敢干的人。
即使失败，即使撞得头破血流。
她不知道结果，就敢去撞南墙。
两位店员也不知道在贺余身上发生了什么，就由她去了。
贺余仍然重复着枯燥无味的生活，也理所当然没再遇到那个叫“谢安语”的男孩。
但思维不同，在处于困苦境地时，心态就不同。
贺余已经熟练掌握各式各样的奶茶配方和价格，店里的其他两人的担子被她分过去了许多。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贺余在闲暇时间都会捧着几本不同的书。
有次黑眼镜凑过去一看，是一本高中语文书。
贺余发觉她的目光，就会抬头，竟然会有些羞涩地解释：“这是我淘到的一本二手书。”
“哦哦。”黑眼镜点点头，笑着说，“原来是个准高中生呀。”
贺余有些含糊：“啊，算是吧。”
黑眼镜作为初中没读完就辍学的女孩，看着那熟悉配色的教材封面，突然眼睛酸酸的。
她好久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读书的快乐了。
吃过生活的苦，才知道过往坐在教室里念书是一件多么惬意美好的事。
现实让她刻意忽略了这一点，但贺余让她想起来了。
黑眼镜朝她有些酸涩地笑笑：“阿余，你要好好学啊。”
“带着我们这一份学下去呗。我家穷，我学习也不咋地，没办法才出来打工。以后也不知道会在哪里打工……得等我成年了再说。之后找个看得顺眼的对象，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可能就是我一生的轨迹了吧。”黑眼镜无奈，又顺手指了指长马尾，“她是纯粹学不进去，没事做过来凑数的。”
长马尾挠挠脑袋，似乎有些羞涩，垂着眸。
长马尾遗憾地答道：“如果我能学好的话，我就去学。”
“但是我不行。”长马尾叹了口气，“我爸妈他们都说我天生就不是学习那块料。”
贺余有些草率想敷衍过去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有些恍惚地盯着长马尾，特别特别想说：在此之前，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自己的。
但人就该活在别人对自己的评价里吗？人心甘情愿活在过去吗？人就该固步自封吗？
贺余扪心自问，自己以前也自暴自弃过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也曾消沉过，也曾怀疑过。
她有的时候很害怕以后，很害怕未来。
她怕现实并不如她所愿，怕以后的日子会变成一个大拖油瓶带着一个小拖油瓶，扣扣搜搜艰难度日。
她怕自己识人不清稀里糊涂犯错结了婚，步她父母的后尘，带着痛苦过一生。
她怕自己走向绝路。
但她更怕未来没有变数。
贺余拿着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薄薄的书页，她的眼睛垂下，目光落在语文书上的一行行字上。
黑眼镜拍拍她的肩，结束了这有些让人难过的话题：“那阿余，你能告诉我高中语文课本上的文章是怎么样的？唉，也可惜我记不得初中课文了，不能区别它们。”
贺余想说有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她根本就看不进去，诗歌也不一定能完全解析正确，文言文没有翻译很难理解……
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眼里有光。
贺余笑得很开心：“高中课文，很美。”
“真的吗？”黑眼镜有些向往。
“当然。”贺余信誓旦旦，把书合上，认真地说，“高中课文讲究含蓄美，就像窗外的风景。”
“只有自己走出去看，才知道有多美。”
贺余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给她小叔贺剑星发送了一条信息。
虽然她非常讨厌欠人人情，但这也是规算下来最有保障的一条路了。
希望小叔能够看到且不排斥我。贺余想。她以前从来没有把希望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但这次她却怎么也无法磨灭自己这个想法。
贺余第一次用短信联系贺剑星。
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小叔，我是贺剑海的女儿，我想上学。
她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自己被拒绝，咬咬牙也是能够上高中的。
大不了再省一点，暑假寒假多打点工赚钱补贴。
起码得熬到自己实在读不下去为止……
毕竟有希望，总想抓住嘛。
她期望未来是个未知数。
一天、两天……
眼看着就要进入八月的尾声了。
贺余的热情在这份煎熬的期待中渐渐消磨殆尽，看书也越来越浮躁。
在很多个有星星的夜晚，贺余总是拿着笔，对着台灯看二手书上的笔记，注意力却总是集中在她故意摆放在左手边的手机上。
一有消息响铃，贺余就会下意识点开看。
有时是奶茶店两人给她发的搞笑段子，有时是姜五湖姜四海他们给她汇总的必读书单，还有些时候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骚扰电话……就是没有贺剑星的。
湖里的死鱼：阿余，既然你想好好学，那就得按照我多年的经验来，第一步就是要把教材吃透，吃透就能考高分～【滑稽】【滑稽】
余：……
余：如果学习这么容易，我也不至于中考考得惨不忍睹。
湖里的死鱼：那你肯定是没吃透嘛！
余：我那个读书的事情……
湖里的死鱼：我问过四海了，他托他朋友打听了下，如果交点小钱，再请人吃几顿饭什么的打点打点，应该能进。
湖里的死鱼：虽然这学校比较垃圾，但有总比没有好，阿余你说对吧。
余：嗯。
余：谢谢。
湖里的死鱼：哎呀你这么正式我都要不好送意思了～【害羞】
余：？
余：【谢谢】表情包JPG.
湖里的死鱼：你想学习是好事儿。别把学习想得太沉闷了，就当升级打怪好了，现在的学校只是你的跳板！
余：我不玩游戏。
湖里的死鱼：嘶你这人……我真的是和你没话聊了！下了别找我！
贺余嘴角有些上扬，她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把手机放到抽屉里，然后再转头看着平铺在桌上的练习册。
贺余不着痕迹地轻轻叹了口气，笑意还未出眼底就消失殆尽。
她有些烦躁地撸了把新长出的薄薄的一层头发，这发型已经到了尴尬期，摸起来有种难以忽视的毛刺感。
贺余深呼吸几口气才把目光放在那一片空白的数学题上。
谁能告诉我这特么都是些啥玩意儿啊！！！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明明教科书里也没见过啊！
还有这个该死的新定义！！！
贺余写得瞳孔都要涣散了。
谁能告诉我一个学渣认真写数学题的速度是多少分钟一题？在线求挺急的。
贺余把内心深处的不安压下，手重新握住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几行看起来非常简单的描述上。
“姐姐，你吃西瓜吗？”
贺磊探头探脑从门后伸出头来，手上还捧着一盘他自己切好的西瓜。
“不吃，你吃完写作业去。”贺余很快说，冲他摆摆手，“别打扰我。”
“那我能问你我不会的题目吗？”烦人贺磊又上线了。
“你可以问，我看看我会不会。”这个时候贺余倒是没有坚持自己一贯的硬气作风，“会就教你，不会也没办法。”
“不过小学的内容我还是没问题的。”
“好的。”贺磊出去啃西瓜了。
一阵动静之后，房间又静了下来。
贺余默不作声地盯着那扇关闭的门，半晌悄悄叹了口长气。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暑假的尾声。
不知是小叔是真的太忙还是不常看手机短信，贺余收到他姗姗来迟的消息时已经是暑假的最后一天。
小叔也许混得很好，比她爸强多了，即使人在国外，在这边的关系竟然也不差。
贺余盯着手机上的一行字，久到贺磊都好奇地凑过来看。
“一边去。”贺余推搡着旁边黏她黏得紧的小豆丁，“天这么热你还凑过来。”
贺磊视若无睹：“心静自然凉，我们老师说的。”
贺余直接按下开关键。
贺磊大叫一声：“姐姐你不讲道义！”
老王头好不容易逮到贺余，拉着她下念念已久的象棋的时候，贺余突然开口：“爷爷，我叔准备供我读书了，他混得好，有点关系，我可以去我们这边还算可以的学校。”
老王头老伴走得早，只有个儿子，现在在国外工作，很久很久才回来一趟，两人关系也不怎么好。老王头的儿子争气，从小就学习好，顺顺利利考入了个好大学，后来出国发展了。
就出国常驻这件事，老王头就和他大吵了一架。老爷子不懂为什么一个中国人好好的要去帮老外做事，儿子也不懂为什么老爸放着高薪工作不管坚持要他在国内找份稳当的事情做，于是隔阂产生，闹得俩人心里都不好受。
最后他儿子只身出国，父子俩几年没个联系。
街坊四邻口中引以为豪的孩子因为成绩好而离老王头越来越远，说他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贺余是知道老王头这些事的，她怕老人家多想，落子的时候报了这个学校的名字，然后补充道：“我成绩不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我也不想混得有多么出息，就想能找个稳定点的、能糊口的好工作，能养活自己和阿磊就行。”
“再说，我要不愿意去读书，你不也骂我呢嘛。”
老王头默不作声。
贺余那步棋让这场棋局胶着起来，屋内一时间沉默下来，只能听到窗外大爷大妈们聒噪又听不清的争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