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ta，绝不恋爱》门前有棵樟

28、找一个人

　　三个月后

　　首都星第三区，联邦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梭状飞行器在天幕下穿梭着撒下一片片半透明的宣传单，广告在大楼幕墙和虚拟空间同步投放着，蓝紫色流星状的标志游走在太空梯中端，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极具记忆点的图标。

　　这里聚集着多个联邦跨星际公司，涵盖着从虚拟空间等多个品类，也是联邦最大的物流公司归星集团的总部所在地。

　　六棱晶体状大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溜达的富贵闲人们。

　　“哎呀，那是不是以后绿河公司也不好进啦？”
　　“这可不好说，不过，绿河就很好进么？我侄子可是考了三回才考上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
　　“嘿，你们还真别说，我有内部消息，这次归星收购绿河里面可有猫腻呢！”
　　“怎么说怎么说？！是绿河有问题还是归星有问题？”
　　“当然是归星啦！我可听说，这次是归星要大洗牌了！”
　　“放屁！我老板还有几十年好活呢，能洗什么牌？我要是相信，我就在归星白干了二十年！”
　　……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所谓内部消息的柏舟脚下一绊，差点在一大圈人前脸皮丢尽。

　　想了想，他把帽子压到最下面，又摸出一只半脸呼吸罩戴上，走过去毫无障碍地插了进去，“你们怎么还没听说？归星这次收购其实是军部施压，要不然柏总还能闲得无聊干这种事么？”

　　热闹的八卦一下安静了几分，有人怀疑地打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加进来的奇怪保洁人员：“绿河也不小吧？收购绿河本来就是对归星有利的啊，这关军部什么事？”

　　柏舟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慌，“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军部早就看归星不爽了，收购了绿河才能更好地控制货运啊，要不是整这一出，你们早就能看见什么归星业务缩水的新闻了。”

　　“这可不兴说啊，”有人左看右看，压低了声音道，“军部有自己的货运渠道，星舰一飞不比什么都快？”

　　立刻有人反驳，“切，这是星舰的事儿么！你没听说过吉利蛋三号啊，这要真是被归星弄出来握在手里了，军部不得眼红死！”

　　“欸说起来，我这两天在隔壁上班的时候，确实经常见到一些看着不像是普通人的人进进出出，坐的还是同一型号的飞行器。”
　　……

　　看话题已经成功转向，柏舟默默后退，轻快地朝大楼下停泊着的飞行器走去。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飞行器排着队挨个儿起降，地面公交匆忙往来如搬运食物的蚂蚁一般，人潮汹涌中，柏舟的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片背影，熟悉至极。

　　心一下提了起来，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在还没完全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冲了上去。

　　被他截住的人一个激灵，回头茫然地看着他，“……先生，你好？”

　　毫无特色的脸，不熟悉的气味，完全没有的共鸣。

　　不是他。
　　柏舟勉强挤出一个笑，“抱歉，认错人了。”

　　“……没事。”

　　目送着陌生人走上前往第十二区的公共飞行器，成为天际一个越来越遥远的点，柏舟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飞行器。方向是第十二区，首都星人口最多的辖区，没有之一，房租便宜，生活便利，那里是工薪阶层最喜爱的住处之一。

　　虽然附近的公司薪水都很可观，但看他样子，应该是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在那里租房再正常不过了。

　　他一点点找寻着蛛丝马迹，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昏了头了——对方真的就是一个倒霉的年轻人，在即将开始享受私人生活的下班时刻被自己吓了一跳。

　　“下午好，先生。”AI公式化地打了声招呼。

　　坐进飞行器，柏舟沮丧地窝在座椅上，冷气吹得他心拔凉拔凉的。

　　三个月前叶夫特星冷冽的风似乎和现在重叠，一样的人声喧嚣，一样空荡荡的身边。

　　再度清醒时，他已经返回了自己的舱房，甚至还被泡在了营养舱里，暖黄色的光透着一股绝望，悦耳但没有情绪的女声已经开始播报下船注意事项。
　　叶夫特星已经就在脚下了。

　　似乎只是眼睛一眨，他就失去了三天和恋人。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那颗子弹并不致命，只是一颗完美计算好用量的麻醉弹。
　　除了头疼，他没有任何不适。

　　长时间没有操作，飞行器指示灯闪烁了几下，而后熄灭。

　　昏暗中，柏舟心脏又酸又痛，似乎刚刚被人撒了一遍冷冻柠檬汁，渴望着恋人安抚的精神海正在痛苦地翻涌。

　　苹果花号的旅程非常成功，最先出发的三个地区的居民安全抵达叶夫特星，有相当一部分在那里建立了新的家园，而另一部分仍想回归故土的居民则在凌西川宣布提喀星已经没有可疑污染物后再度搭乘苹果花号返回提喀星。

　　可对他来说，那是最糟糕的时候。

　　他找不到路林，苹果花号的记录里也并没有中途发射逃生舱的记录。他实在想不到林林是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乘坐逃生舱离开苹果花号的。

　　而对于这么一个凭空消失的人，苹果花号甚至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是的，叶夫特星的中央星港奇迹般地在对接苹果花号时出现意外，导致数据资料全部失效，十三万五千六百人的登船数据没有一条能还原出来。

　　记录在一点点消失，记忆愈发鲜明。

　　那绝对不是意外。
　　柏舟苦涩地闭上了眼，往日的一点一滴回旋在眼前，似乎下一秒，路林就会带着一身阳光的气息拉开飞行器侧门，出现在面前。

　　人造太阳在一点点落下，飞行器愈发藏身于暗影中，大楼保安踌躇多时，终于上前敲了敲窗，“先生，您好，如暂时不打算起飞，请勿启动飞行器，大楼有规定，您谅解一下。”

　　说话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应该是灵鹿型飞行器，造型流畅，速度适中，半年前发售，凭借其优越的性价比成功跻身中档飞行器之列，但在豪华飞行器云集的第三区，这样的飞行器怎么会拥有一个独立的停机坪？

　　提喀星温暖的阳光瞬间远去，柏舟回过神，面前已经是沉沉黄昏。他降下窗户，比了一个OK的手势，“哦好的，我立刻走。”

　　只可惜，搭载的AI毫无眼色，似乎根本没有适配任何情绪程序一样，声音冰冷得像是大冬天的寒风一样，“检测到您的心情指数下降50%，已达到警戒线，请问是否需要更改目的地？”

　　“……不需要。”

　　“谢谢，不需要。”礼貌地朝拎着旧皮箱殷勤推销的男人摇了摇手，柏舟小心地绕开堆成三人高小山的废弃零件堆，朝几步外的暗巷走去。

　　看着他前进的方向，男人愣了愣，不屑地吐了口口水，“原来是来找乐子的，有钱人果然变态多！哼，穿得这么鲜亮，可别到时候光着出来。”

　　想到暗巷深处那些披着仿生皮肤的奇怪机械玩具，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鄙夷地摇了摇头便拎起箱子，一边念叨着世风日下一边走了。

　　这里是第十三区，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作为白塔时代奴隶劳工以及轻刑犯的流放地，第十三区似乎从一开始就被决定了它未来的命运，直至联邦成立后，第十三区仍然是首都星所有区域包括轨道空间站内中生活条件最糟糕的地区，可以说是实际意义上的贫民窟。

　　拐入仅能供一人通过的暗巷，本来就贫瘠的灯光愈发可怜，柏舟眯了下眼，眼前黑乎乎一团，即便是以强化过的视力，他也只能看清周围有一片类似于店面的东西。

　　这可找不到消息里说的“右下角有火焰形标志的店铺”。

　　正打算启动终端的辅助视觉，花里胡哨的灯光就猛然亮了起来，赤橙红绿青蓝紫各色射灯在眼前闪成一片，比虚拟空间的舞台还要刺激。

　　光与暗的对比太过强烈，加之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道叮叮当当的铃声，场景几乎生出了一种恐怖感。

　　柏舟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糟糕，暗自咒骂了一句。

　　“先生，要来放松一下么？”

　　雌雄莫辨的招呼声响起，柏舟下意识睁眼，瞳孔随即一缩——怎么是一只笑眯眯的机械大章鱼！？

　　察觉到柏舟的暮光，大章鱼轻柔地摆动起了触手，红色的圆眼睛变成了blingbling的爱心状，“我们店有很多款可以选择的哦，无论是您想要滑嫩软弹的还是粗糙有韧劲的，都可以满足哒！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定制，哪里的尺寸都可以哦，悄悄说一句，我们可是整个十三区客户满意度最高的店铺之一哦~”

　　柏舟难得惊慌了起来，倒退一步连连摆手道：“不！谢谢谢谢，再……”

　　话还没说完，LED灯带最末端的红色标志就映入眼帘，这不就是接头的地方么！

　　邪了门了！

　　话头硬生生一转，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呃是的，我想要定制，是皮埃尔先生介绍我来的。我想要一个水生异种类、无性别的xp097831号仿生人偶。”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接头的暗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机械大章鱼反应了一会儿，圆脑袋上人性化地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占据了整个门的身体突然压缩出一个能供一人通行的弧形空间，“哇~先生恭喜您，您是我们的第三万六十七名顾客，有八折优惠哦！请进！”

　　无语了一瞬，柏舟略显艰难地挤了进去，刚刚通过，大章鱼便挥舞起触手，干脆地把品味糟糕的卷帘门拉了下去，挂上了“有客需等待”的招牌。

　　小巷再度空无一人，污浊水塘倒映着绚烂的霓虹灯光，机器嗡鸣中，一阵窃窃私语声响起。

　　“又是他家的生意，欸，现在的人口味真怪。”
　　“外面的人玩得都花！”
　　“要不然你们也去弄一台意识雕刻机啊，人家可是花了本钱的，咱们这些小生意能比得上么！”
　　“我要是有钱，我肯定也去弄一台！谁不知道他们背后是巢！”
　　“唉唉唉！嘘——”

　　声音再度消失，巷子里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地像一座赛博坟墓。

　　已经在歪七扭八地堆到了天花板的货物堆中里走了一阵的柏舟完全不知道背后的动静，这家名为“美好家居私人定制”的店完全超乎他的意料。

　　这哪里是一个黑市接头地点，这应该是人类xp博物馆啊！

　　柏·纯情处男·南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恨不得直接闭上眼，摸黑走路。

　　更恐怖的是，大章鱼并没有因为他对上了暗号，不是购买定制服务的客人而放过他，相反，还相当贴心地介绍起了店里的服务，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的能力凌驾于99%的人类以上。

　　只是敷衍性的寥寥几句话，大章鱼感叹着总结道：“您的口味还真是古典啊！不过，您放心了，我们……”

　　“不需要！”柏舟骤然打断了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硬，几乎带上了火气，“我已经有爱人了。”

　　大章鱼丝毫没有因为柏舟的脸色而尴尬，立刻热情洋溢地挥舞起了触手，很快缠成一束肉粉色的花束，“恭喜恭喜！看您的样子，您肯定和您的伴侣感情很好吧！在这个浮躁的时代，能找到一位知心爱人，实在是很难的事！”

　　柏舟：“……我和他感情暂时破裂了。”

　　大章鱼磕巴了一下，难得没有立刻接上话。

　　接下来的几分钟，仿佛像是几个世纪那么长。

　　大章鱼一路在乱糟糟的货堆和胡乱陈列的成品中带路，柏舟沉默地跟在后面，像是在蚁巢中穿行来的两只蚂蚁。

　　视野内没有一个活人，就连活动着的机器人都没有，但黑暗中窥视从没有间断过，终端的预警一个接一个，柏舟自己的感知也在疯狂响警钟。

　　最深处，仿佛有一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眼，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出现意外，他会直接消失在这里，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唔，到了，”大章鱼站定，一条触手指了指十几米外的一扇门，大嗓门忽然低了下去，“推开那扇门，就是你要见的人了。”

　　柏舟点点头，“谢谢。”
　　说完，便抬脚走过去。

　　短短几步路，精神力探知到的危险简直比一般荒星还要恐怖。

　　柏舟忽略预警，伸手推开了门。

　　门长得普普通通，也确实是一扇毫无花头的门，落后联邦几百年的铝合金门，锁已经掉了一半出来，主要起的就是一个装饰作用。

　　吱呀——
　　“你来晚了。”

　　酸牙的转轴咬合声和人声渐次响起，人声冷淡而悦耳，像是磐石上漠然流经的冷泉，放在黑暗里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现在的变声技术已经能完全糊弄住一般人的耳朵了，但柏舟下意识觉得，这人没有用本音。

　　门里面和门外边完全是两个世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几盏灯、两张椅子和一张斑驳的木桌子，那人就坐在桌子后面，平平无奇的脸被暖色的光照得十分柔和，看起来最多三十岁。

　　他扫了一眼，迅速捕捉到了这人眼里闪过的一丝错愕。

　　不对劲。
　　而且……

　　柏舟向来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温和而礼貌地笑了一下，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拉开了椅子，安安稳稳坐定，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后，才点了点那人的袖口，说道：“阁下似乎来得也不早，应该是刚从第十二区回来吧。”

　　首都星十六个辖区，天气和味道统一用天幕进行调节，只有第十二区才会用这种味道的城市香氛。唔，还受伤了，多半是去抢地盘了。

　　对方笑了一下，轻声道：“不愧是Omega，感知果然敏锐。”

　　柏舟眯了下眼，眼神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上停留了一刹，有些好奇道：“对了，阁下认识我？”

　　“归星集团失踪多年却突然出现在首都星的继承人，当然是该认识的。”

　　中规中矩。
　　柏舟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笑眯眯道：“先前沟通时一直是以巢代表人来称呼您的，现在这个场合就有些不合适了，请问您如何称呼？”

　　“镜子。”

　　柏舟意外地挑了挑眉，上半身微微前倾，“抱歉，我冒昧问一句，您和之前那位入侵军部系统的镜子是什么关系？”

　　“同一个人，”镜子依旧板着一张脸，眼神跟凝固的琥珀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这些问题无关我们的主旨，请勿浪费时间。”

　　嚯，跟个机器人一样。柏舟啧了一声，惊讶之余，几乎怀疑眼前这个能说会动的人型存在是不是个被远程控制的仿生壳子，就跟外面那条机械大章鱼一样。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我们前期沟通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一致，我想应该没有必要再讨论了，”他朝镜子送去一个公式化的微笑，看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继续道，“先前送过来的三种样品我给您带回来了，您收好。”

　　柏舟掏了掏外套口袋，三只拇指大的黑色金属箱被整整齐齐地摆到桌面上。

　　他准确挑出其中一个，推到了最前面，“这种物质的原生星球当时确实是我们探测的，并且坐标、航道等信息仍然在保密有效期内。”

　　镜子眼珠子微微一动，声音变得有些微妙，“也是凭借气味么？”

　　柏舟露齿一笑，牙白得发光，“直觉。”

　　镜子轻笑一声，人偶般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神采，跟活过来了一般，柏舟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人怎么像是在嘲讽他？

　　这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镜子的眼神很快恢复成了一潭死水，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您的直觉，很准。”

　　他没有再说话，似乎在耐心地等着柏舟开口。那是一种平静而松弛的姿态，就好像下一秒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什么意外会脱离计划。

　　如果是在其他场合碰上这样的人，柏舟可能会很欣赏他，甚至于和他交个朋友。但此刻，柏舟莫名有了一种较劲儿的冲动，往后一靠，也不说话。

　　这行为，实在很像是赌气。

　　为了打发时间，柏舟细细打量起了镜子。这位逼得军部不得不升级防火墙的狠人看起来相当普通，丢到人群里一秒就找不着了，简直是地下组织的天选脸，唔，起码这张脸是这样的。

　　现有的虚拟覆盖技术能够完全逆转一个人的容貌，三岁幼童伪装成百岁老人也不是问题，只是使用人一旦移动，覆盖能力就会大大下降。

　　要不要……
　　柏舟沉思了一秒，立刻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转而嬉皮笑脸道：“镜子先生，我要是记错了暗号，你们会把我怎么样么？”

　　“我们是一家正规的店，会给你定制相应的仿生人偶。”镜子的反应依旧冷淡，惜字如金得似乎每多说一个字就会多损耗一点他的生命力一样。

　　柏舟佯装惊讶，“啊，那你们的顾客满意度第一是真的啊！”

　　镜子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看样子，您对刚刚的服务不是很满意。”

　　什么叫刚刚的服务，柏舟尴尬了一瞬间，怀疑这人是故意用这种语焉不详的措辞来刺激他。

　　镜子琥珀色的瞳孔看向了柏舟，明明是暖色，却透不出半点温情，他依旧以一种白开水般的语气说着：“没想到，您也会喜欢仿生人偶这种东西，以您的地位和样貌，活人不是唾手可得么？”

　　柏舟皱了皱眉，突然有些不舒服。
　　果然，黑市里都不是什么好鸟，哪怕是打着“希望与正义”名义的巢也一样！

　　镜子还在继续，“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有一台lp-999型号的意识雕刻机，您只需要在脑海里想象他的样子，我们就能完美复现出来。这样的事，对于一位Omega来说，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古旧的台灯下，一丝浅淡的笑意出现在镜子嘴角，隐隐约约得似乎一错眼就会消失不见。

　　好不容易逼出了点反应，但柏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只觉得厌烦，前面这个赫赫有名的镜子先生似乎不是在介绍仿生人偶，而是在诱导他制造出一个任取任予的低廉替代品。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居然和一个地下组织领袖聊起了这种话题，既没有必要也不专业还容易泄露个人信息，太糟糕了。

　　柏舟深吸了口气，打算彻底结束对话，抬头假笑着报出一个代码，“JKL-0893。”

　　得到了信息的镜子仍旧平静，不急不慢地敲了敲桌子，问道：“您的条件是什么？”

　　“找一个人。”

　　“……谁？”

　　“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