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未歇》马小六

9、第九章

　　戚唯宇做的很让顾硕石舒服，自那天戚唯宇把顾硕石送回家并没再殷殷垂询，只在第三天头上告诉他同事想周末的时候组团去看看他，如果顾硕石不喜欢，戚唯宇便帮他推辞掉，顺便提醒顾硕石，第三天开始不要再冰敷眼睛而要开始热敷。

　　戚唯宇点到而止的不打扰，顾硕石便把乖张暴戾都收回了骨子里，心绪恢复了平静，这两天睡得安安稳稳。顾硕石若知道那个一条微信都没给他发，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的戚唯宇，天天下班都会特意开车拐到他家小区在他楼下呆一会，顾硕石家怕是满屋子的玻璃器皿都会保不住，青紫的怕也不只是戚唯宇一侧的唇角。

　　戚唯宇不想关心顾硕石吗？想，戚唯宇恨不得一日三餐做好了送去给顾病号，只是他品出了一件事，顾硕石根本不像平时看着那般温软。顾硕石冲他挥拳的时候眼神里的煞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戚唯宇倒不是怕挨揍，他若动真格的顾硕石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他完全可以继续死缠烂打，可是戚唯宇并不想强求，尤其是出了孟桃的事情戚唯宇更不敢了，顾硕石的气性太大，这都差点七窍流血！万一真给孩子憋出病，戚唯宇舍不得！所以戚唯宇只能默默在顾硕石家楼下坐一会，看见顾硕石家的灯亮着，知道顾硕石没出什么事，戚唯宇才安心。

　　结果今天左等右等四楼的灯还没亮，戚唯宇便有些着急了。他回去查了些资料，知道球结膜下出血的确没什么大事，可是眼底出血却不一样，他怕顾硕石自己一个人越寻思越不痛快，万一……

　　戚唯宇正纠结要不要上楼看看，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正舔着冰淇淋，一边打电话一边特悠闲的走着路，关键是顾硕石脸上还挂着异常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戚唯宇眼前一亮。在戚唯宇的印象里顾硕石的笑颜好看，如四月微风，不寒不冷，温柔的恰到好处，可现在的顾硕石却阳光热烈，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顾硕石。戚唯宇有种错觉，他遇见的顾硕石好像并不完整，或者说并不真实……
　　戚唯宇忍不住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隙，让自己能听见顾硕石给谁打电话才会洋溢这样的神情。

　　“莉姐，我超想吃你上次带回来的冰淇淋？我当时光顾着吃了，也没记住具体长啥样，就记得包装像火腿，后来在网上买了几个，都不是那个味……我这边热的要死，俄罗斯呢？”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硕石哦哦应着，然后便开始耍赖，“莉姐，莉姐！我想吃冰淇淋，我想吃冰淇淋！你哪天去拍一下包装呗，我好买……”

　　戚唯宇觉得那冰淇淋像是直接喂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样的顾硕石怎么这么甜，戚唯宇看着顾硕石进了单元门，回味着那灿烂的笑脸和赖唧唧的声音心满意足的走了。

　　顾硕石得了顾妈明天就给他去拍照片的保证，终于肯正经的嘱咐顾妈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顾妈全不在意，笑说自己在外面浪得很，顾硕石跟着笑，笑着笑着嘴里就发苦，轻声说了句，“妈，对不起！”

　　为他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要孤身一人躲到异国他乡去，怎么可能像顾妈说得那样轻松！

　　“对不起什么？”顾妈朗声道，“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上大学，早三年我就到俄罗斯来带项目了！儿子，我一切都好，只要你好好的照顾自己，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了。那个……还骚扰你吗？”

　　“越来越少。每次都被你妈我KO，放心，我看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总会过去的儿子，总会过去的。”

　　“嗯。知道了。妈谢谢你。”

　　“啧！”

　　顾硕石仿佛看见了电话那头顾妈蔑视他的眼神，立马扬起声音，“莉姐，你最好了，我爱你！”

　　顾妈笑着说“肉麻！”，顾硕石又说了几句逗趣的话才挂断电话。

　　电话一传来盲音，顾硕石的嘴角便挂不住了，刚才那么高涨的情绪五分是发自内心，五分是强行演绎。顾硕石不能让顾妈担心，他必须让顾妈觉得自己真的过得很好。顾硕石每每想到顾妈抓着他流血的手，不顾满地碎玻璃跪在地上抱着他声泪俱下的说着对不起，顾硕石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喘不上来。好像是从那一刻开始，顾硕石才意识到顾妈除了担心他，也在深深自责。

　　后悔认了易天这个干儿子，后悔顾硕石跟自己出柜后没百般阻拦，后悔自己当初帮易虎臣度过危机竟成了易天要挟顾硕石和他在一起的筹码！

　　这怎么会是顾妈的错，这母子俩掏心掏肺对待易天的时候，哪知道易天对顾硕石慢慢变了心思。顾硕石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时他不是旁敲侧击的问陈申他妹妹的事，而是直接问陈申易天是不是他妹妹的男朋友，以陈申的为人是不会蒙骗他的。那样顾硕石就会理智的同易天保持距离，根本不会发展成连自己都说不清的“特别待遇”！

　　所以顾硕石在对待戚唯宇的事情上，如此的干脆利落，不留存回转的可能，对别人好对自己也好。

　　顾硕石微怔，怎么又想到了戚唯宇，顾硕石的心里更堵得慌了，他以为他在这座城市交到了一个脾气秉性、兴趣爱好都合得来的朋友，哪成想对方对他竟是这个意思？！可能戚唯宇表现出来的太优雅含蓄，直到戚唯宇醉酒表白，顾硕石都没反应过来，戚唯宇其实是在追他！毕竟他经历的男男方式都是易天那种或激情澎湃或胡搅蛮缠……

　　这一夜顾硕石又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那是大二上半年的期末，老师正在讲一则凶杀案的报道，易天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出了教室，迟名和顾硕石前后打了几个电话易天都没接，等终于接通的时候，对方竟是学校周边一个酒吧里的侍应生。

　　迟名和顾硕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易天弄回寝室，本来想第二天好好的数落易天不该把自己喝成烂泥，结果人家直接发起了高烧，别说说教了，迟名和顾硕石差点没吓死，因为易天失声了。

　　那时候正是学期末，又临近过春节，顾硕石虽不知道易天家里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易天和他爸的关系差到极致，拿易天的话就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易天失声又不能去酒吧驻唱，这样以来经济来源就彻底断了，顾硕石觉得易天一个人简直可以用“惨”字来形容。顾硕石实在看不下眼，更主要是他那时候真以为易天是直的，和陈申妹妹是一对，易天正深情不悔的等着在国外留学的陈家小妹，所以极其热情的向易天发出了去他家过年的邀请。

　　顾妈更是把易天当成了半个儿子，母子俩对易天算是无微不至，就是这种“无微不至”，让易天心里的荒草转绿疯长，无法遏制。

　　顾硕石在梦里不安的翻了一个身，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天下午，他洗完澡从公共浴池出来，为了躲太阳走上了那条背荫的甬路，看见易天让两个人硬拉上车，不管不顾的跳出去拦车，直接给自己弄骨折。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易天可能会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感情，顾硕石不会知道潜移默化里，易天对他的情谊早从挚友变成了心里边的人！

　　顾硕石其实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若是那次为着莫小萱的事易天亲完顾硕石便说喜欢他，顾硕石会躲得远远的，断然拒绝。可是和易天相处的这快两年的时光里，他被易天的温水煮地迟钝了，明知道易天对他抱着什么心思，清醒过来后第一件事还是确认易天有没有事！甚至等顾硕石出院，他被易天半拖半抱着弄回寝室，心里的感受也不是厌恶，而是莫名其妙竟然生出了许多的羞臊，易天见顾硕石目光躲闪，到了寝室就要睡遁，便一把拉住半瘸的人，眼神毫不避讳的问顾硕石，“你怎么想的？”

　　顾硕石吱呜了两声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心里很纠结，他把易天当挚友，尤其是知道易天从小跟着祖父母长大，他爹妈忙事业根本不管他，后来忙忙忙，就把家给忙散了，易天父母之后都重组了家庭，易天就彻底成为了见证他们失败婚姻的产物，本就少的可怜的父母子女情谊便成了定时定点打进银行卡里的数字，后来越发叛逆的易天违背了他父母的心思断然拒绝出国留学，选了非经济类的专业，他爹妈便开始经济制裁易天。

　　顾硕石对易天是有同理心的，他知道易天有多不容易。顾硕石的童年并不美好，可却有顾妈全身心的呵护，易天呢？除了富足的物质条件什么都没有，顾硕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易天的怜悯变成了疼惜！顾硕石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他对易天的情谊产生了变化，在医院躺着的这几天，他在一条条的找寻没有变弯的佐证。

　　好不容易在没弯的选项上盖起了简易窝棚却被易天一脚踹翻！见顾硕石不正面回答，支吾着说自己累了要睡觉，易天便把顾硕石拉进怀里，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顾硕石本来就是半残的状态根本站不稳，被易天强吻便下意识的后退直接撞在了柜子上，易天见顾硕石避无可避，便加重了力道把人堵在柜门上使劲碾压，顾硕石起初还能推拒，慢慢的就觉得呼吸稀薄得让他根本不能做出反应。顾硕石不是没经历过恋爱，只是曾经的吻都不曾这般气势汹汹，彻底乱了顾硕石的思绪。一吻结束两个人都喘着粗气，易天看着面色绯红的顾硕石又不依不饶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想的？！”

　　顾硕石脸上的红晕直接爬到了耳朵根，张合着被易天亲的通红的嘴唇倔强道，“我累了，要睡觉！”

　　顾硕石是没想到易天会那么无赖，自那天起易天基本上每天都要像一日三餐似的问顾硕石一遍他是怎么想的，顾硕石冷静之后觉得他们不该在一起，可是拒绝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易天堵住了嘴唇，直接亲到缺氧，顾硕石行动不便那两三个月唯一见长的就是吻技，到后来，易天根本就把顾硕石的不吭声当默许虽然还在不停的征询顾硕石的看法，但行动上已经把顾硕石当成自己男朋友了。亲的越发烈火干柴！顾硕石就这样被易天霸道的拉上了“贼船”。

　　顾硕石知道，除了易天的无赖还有很多是他缴械投降的原因，或许是易天给他拉下衣帽帮他堵住外界的不友好，或许是易天彻夜为他拼乐高，或许是易天亲手为他和顾妈准备晚餐答谢，或许是易天声嘶力竭的质问易虎臣，“与我而言你除了捐献了你的精子外，你还做了什么？！现在又来管这管那？！甚至伤了顾硕石？！我告诉你我喜欢他！喜欢的快疯了！若是你敢找他麻烦我保证你马上断子绝孙！！”除了顾妈，顾硕石第一次被人这么放在心尖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或许就是顾硕石的感受，可是顾硕石却没有经历后半句，他的感情在最浓烈的时候戛然而止，像一场惨烈的车祸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顾硕石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自从他开始积极配合医生进行心理治疗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梦魇了，尤其是这大半年来顾硕石以为自己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已经好了，结果这一个月他几次失控，全都是戚唯宇闹得，尤其是戚唯宇禁锢住他吻的时候，那种强势霸道让他时空错乱了，搞得顾硕石想起了太多不想回忆的事情！

　　少靠近戚唯宇！顾硕石这样想着，紧接着就骂起来，“戚唯宇你大爷！”顾硕石看向镜中的自己，他的眼睛又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