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31、第 31 章

　　下一秒，郑然冲进来扬起一把雪，甩出去的时候林意、许凡和时盈盈谁也没躲过，纷纷中招。
　　身后的其他人好像也血脉觉醒了一般，嬉闹着冲进树林和球场，用团成一团的雪作为武器，砸向身边的朋友。
　　被砸的人也不甘示弱，躲来躲去的人们也不再管认不认识，熟不熟悉，纷纷混战起来。
　　许凡虽然是第一次打雪仗，但却毫不示弱，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兴奋，不管是敌是友，只要手里有弹药，看见人就立刻出手。
　　有时候雪团刚扬出去就散了，洒了许凡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言的嘲笑声传来，下一秒被徐闻远一团雪顺着后领塞进去，瞬间怒了，追着他冲去。
　　许凡混在人群中间，不断抬头望向苍茫的天空，看不见尽头，也看不清飞雪的来处，只知道身下是一片洁白，身边是和她一样的年轻男女。
　　许凡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江言，撞在一起的瞬间没站稳，摇晃两下眼看着要摔下去，连忙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抓江言的衣服，江言没有防备，跟着一起倒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轮到许凡嘲笑他了，随即许凡也不急着起来，帽子一掀盖在脑袋上，直接安稳地躺下来。
　　江言也躺在她旁边，两人一同抬头凝望看不清形状的夜空，周围不少人被绊倒后也不再起来，顺势在雪地里打滚。
　　雪地并不坚硬，只是冰凉的感觉丝丝地传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第一次打雪仗”
　　许凡轻声说，江言侧头看向她
　　“我也是”
　　许凡不相信
　　“怎么可能？”
　　江言也不解释
　　“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躺在雪地里，还是在下雪的时候，咱们俩一会儿就被覆盖了”
　　许凡笑笑
　　“那不挺好？让他们都找不到”
　　她没说让谁找不到，江言也不问，附和道
　　“好，让他们都找不到”
　　说完两人就靠在一起，周围的嘈杂声变小、变远，逐渐融化在音乐声中，仿佛已经不在这个时空。
　　也可能是他们的精神结伴前往了某个平行宇宙，逃离了这个世界，逃离高三、校园，甚至是林意和郑然，去向一个只有他们存在的地方。
　　“江言”
　　一片寂静中，许凡轻声唤他。
　　江言也极快地轻声回道
　　“嗯，许凡”
　　然后又是一片沉默，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好像只是为了确认身边的人是否还在。
　　“我靠！保安大爷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一片混乱中狂喊道。
　　下一秒，江言飞快拉着许凡起身，像刚才跑进来时一般，大家又鱼贯而出跑向大门，身后是拿着巨大手电筒的保安的大喊声
　　“站住！哪个班的你们？放学不回家——”
　　当然没人回答，哪个班的都有，也没人停下脚步，保安大爷追了两步也放慢脚步，体力跟年轻人不好比。
　　跑出校门的一瞬间，十几个人彼此对视，郑然率先举起双手晃晃，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拜拜兄弟们！”
　　随即众人的声音响起，纷纷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道别，一时间宛如进了早晨的菜市场
　　“拜拜拜拜——”
　　保安大爷终于跑到门口，怒道
　　“别拜拜了！都给我去教导处！”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了，哈哈笑着跑远。
　　大雪逐渐变得像刚开始降落时一般，轻缓柔和，然后慢慢止住，云层散去，露出万年如一的月光，和更远处的群星。

　　次日，王子刚站在讲台前，表情精彩纷呈。
　　说是愤怒吧，又不完全愤怒，但说他高兴吧，看起来又像是被气笑的。
　　早课，人到齐后，王子刚把保温杯往讲台上一拍
　　“昨天！”
　　许凡心里一凛，跟身边的时盈盈对视一眼
　　“有些同学不回家，还留在学校打雪仗，这么喜欢学校，干脆放学也别回家了，再说你去哪打雪仗不好？非得留在学校里打？？”
　　不知情的人纷纷小声笑起来，王子刚横眉一竖
　　“笑什么？昨晚不在的就没你们的事儿了是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这次月考结束，后面就是期末考试，年后马上紧跟着的就是一模，你们自己看看还有多长时间？睡觉都不够用，还有时间出去打雪仗？？”
　　众人交头接耳声不止，好不容易在枯燥的学习生活找到一丝乐事，王子刚也没有让众人失望，挨个点名
　　“江言，站起来”
　　江言乖乖站起来，迎接着全班人诧异的目光，仿佛大家都不敢相信江言居然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
　　江言也没想到会如此羞耻，抿着唇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并不孤单，王子刚继续点名
　　“郑然，徐闻远，你们仨真不愧是好兄弟，平时不闯大祸，犯错居然是因为这个？几岁了？小学生啊还是？”
　　众人哄笑，连许凡都没忍住，下一秒，许凡的笑容僵住。
　　“许凡！不是我说你，知道你是个挺开朗的小姑娘，是不是被林意带得太开朗啦？”
　　王子刚边说边朝几人走来，林意撇撇嘴，随即也被叫起来站着，王子刚收起话音。
　　五人难以置信地对视，时盈盈怎么没被叫起来？
　　王子刚巡视一圈，最后问
　　“还有一个，监控里没看清脸，自觉一点自己站出来”
　　五人立马收回目光，颇有一些打死不出卖战友的品格，时盈盈也敢作敢当，把椅子推后，站了起来。
　　“好！你看看你们这一小堆儿，别笑！笑什么”
　　李强抽搐的憋笑被打断，王子刚也不想浪费时间骂人，只随口说了两句，就让许凡她们坐下，继续站在江言身边。
　　王子刚比江言矮半头，站在那骂人还要仰视对方，没说两句就把脚步挪回讲台。
　　“还私自溜去广播站放曲儿，你们是学生会的？还是想去当DJ？下次升旗仪式交给你们来负责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忍不住，李强带头笑起来，王子刚也没忍住，浅笑两声才制止道
　　“别笑了！都给我自习！你们仨，跟我去办公室”
　　三人乖乖跟上，临走前江言冲许凡眨眨眼，王子刚敏锐道
　　“干什么？眼睛抽筋？”
　　江言瞬间面无表情，跟着走了。
　　早课结束，几人回来，大家纷纷问
　　“怎么说？”
　　郑然装成哭丧着脸
　　“能怎么说？被闻老板大批一顿，记过免了，要写检查，下周升旗仪式上念给全校听”
　　闻老板，是高三年级组的教导主任，据说跟王子刚是大学同学，又高又瘦完全没有中年男子的发福秃顶，但是刻薄程度和王子刚是如出一辙。
　　“我怀疑他们学的专业根本就不是教书育人，而是如何振聋发聩又不失幽默地抨击学生”
　　郑然一向嬉皮笑脸，由此也挨骂得最狠，眼下俨然已经精神恍惚。
　　许凡笑道
　　“多少字啊”
　　“两千”
　　江言言简意赅，许凡点点头
　　“还好嘛”
　　江言：“还好？我怎么编这两千字啊，除了说我不该试图当DJ以外，只能把我错了这三个字重复六百六十三又三分之一遍”
　　许凡：“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你”
　　江言见把许凡逗笑，趁机撒娇
　　“你帮我写嘛”
　　郑然一听耳朵都竖起来了，立刻喊
　　“林意！林意！”
　　林意耳朵被手指塞住
　　“莫叫老娘！写不了，一个字都写不了”
　　郑然见求助无门，只好看向许凡，眼里闪烁着祈求的目光，清楚地传达出了中心思想
　　“不要帮他写！”
　　许凡自然不忍心让郑然失望，徐闻远也赞许地点头，下一秒许凡微微一笑，看着江言说
　　“我看好你哦，期待你下周的演讲哦”
　　江言：“……”

　　闻老板好似王八吃秤砣了，铁了心要让他们仨作检讨，即使下周一是元旦，也坚持要让他们在周二完成在全校面前丢脸的壮举。
　　徐闻远和郑然已经检讨完毕，他们三个上周的事迹也早已传遍了每个班级，大家都期待着江言首次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查，不少人表示都怪自己那天太热爱放学，并对此表示惋惜。
　　学生会某学妹报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不知道哪个班缺德的居然开始带头鼓起掌来。
　　江言：“……”
　　王子刚：“……”
　　闻宇：“……”
　　掌声渐止，江言鬼使神差地拿起麦克风
　　“谢谢——”
　　谢个毛啊，下面又是一阵哄笑声，王子刚听见这话立刻飞起一脚，作势要踹他，江言连忙躲了，正色道
　　“我检讨！不应该放学后不回家，还聚众打雪仗”
　　好一个聚众，又是笑声一片。
　　“更不该溜进广播站，私自放音乐……”
　　说到这时，江言的目光巡视过台下乌泱泱的人，成功找到许凡，和她对视一眼，随即又说
　　“更更不该在圣诞节只放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而不放铃儿响叮当——”
　　神经病啊！
　　这句话瞬间引爆全场的氛围，校领导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笑得时候还没有挪开麦克风，顿时笑声响彻校园。
　　好在江言随即正色下来，老老实实一字一句乖巧地念完后面的检查，非常之正经，虽然他及时补救，但下台时还是被王子刚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