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30、第 30 章

　　陈子彬刚才的话，让她瞬间收起了抱歉的语气。

　　陈子彬好似没有听出许凡语气的僵硬，自顾说着
　　“啊，如果是因为江言的话，我还能接受一点”
　　许凡有些无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陈子彬像是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继续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总觉得是我不够努力，也许我再努努力，你就会也喜欢我——”

　　许凡果断道
　　“不是的，这种事情努力没用”
　　陈子彬点头，附和道
　　“是，现在知道了”

　　随后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一直走到楼下，许凡才开口轻声说
　　“我不喜欢你，现在也真的不准备谈恋爱，那条围巾昨天被我妈看见后，还臭骂了我一顿”
　　其实是吵架。

　　陈子彬瞬间慌张起来
　　“抱歉抱歉”
　　许凡不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陈子彬也沉默着，片刻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站定在山墙角落，问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街灯下的雪花正悄无声息地飘落，天空一片寂静，细小的晶体仿佛不存在一般，落在肩上的一瞬间会融化，落在地上则和其他同类混合在一起。
　　陈子彬身后因奔跑而喘息着的江言站定，听见这话的一瞬间，越过陈子彬和许凡对视，眼神里带着如火的愤怒，冷冷看向陈子彬的目光又是像雪一般的寒冰。

　　许凡的目光瞬间收回，陈子彬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常，赶在江言走来之前，许凡清冷的嗓音响起
　　“抱歉”

　　陈子彬的肩膀垮下去，眼眶泛红，听见回答后，原本跃跃欲试的双手垂在一旁，片刻后才说
　　“好的，很抱歉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许凡下意识说
　　“没有没有——”

　　不远处的江言瞬间：“？？？”

　　好在陈子彬说完后便转身，看见江言时楞了一下，江言也不移开目光，就这样和陈子彬对视，陈子彬也没有让过他的意思。
　　许凡：“？？？”
　　不要在这种时候搞出幺蛾子啊！！！

　　陈子彬：“你看什么？”
　　江言嗤笑一声，他和陈子彬平日里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差，因为许凡的缘故，最近这两个月两人连打球都很少一起，也不怪陈子彬会第一时间怀疑江言。

　　如果是往常的话，陈子彬绝对不会这样触江言霉头。
　　但今天被拒绝的悲伤和被人发现的没面子混合在一起，陈子彬不好对许凡发火，江言的反应则给了他一个合理的出口。

　　江言正想开口，许凡大步上前把他往旁边一拽，还好，拽动了，路让出来，许凡看着陈子彬，示意他可以走了。
　　陈子彬偏头深深看了许凡一眼，江言瞬间不满，挪开半步，陈子彬感觉到江言的怒气，正愁没地方泄火。

　　许凡狠狠把江言往身边一拉，怒道
　　“江言！你是不是闲的？”
　　说完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
　　“谁先走？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他就等着许凡先走呢，许凡话虽如此，人却不动，江言也不再挑衅，而是站在许凡身后，冲陈子彬做鬼脸。
　　陈子彬：“……”

　　许凡看不见，但却能看见陈子彬的反应，瞬间回头，正撞上江言鬼脸还没收回去，抬手就在对方头上拍一巴掌
　　“大晚上的不要装鬼！”
　　江言努努嘴，乖巧地低头，陈子彬瞬间也没了打架的想法，只觉得很没劲，挪开僵硬的脚步，走了。

　　雪愈下愈大，江言和许凡的肩上、头发上，都落满雪花，最初融化的那点已然在零下的温度里结冰，再落下的则稳稳当当地展示着五花八门的雪花形状。

　　许凡听见陈子彬的脚步声离开，刚想问江言怎么下来了，江言就先蛮不讲理地质问
　　“他为什么要抱你？”
　　许凡：“他不是没抱吗？”

　　江言不听：“他凭什么抱你？”
　　许凡：“……再说一遍他没有抱我！”
　　江言：“他凭什么要求抱你？”
　　许凡：“你自己在这慢慢念叨吧”

　　说完转身欲走，江言立马伸手拉她后退两步，退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明知故问道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许凡：“关你什么事”

　　江言：“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你在拒绝他，他心有不甘，所以想要个抱抱，这人怎么这样呢？这是我们年纪小，再大一点他是不是还想要吻别啊？什么人呐……”
　　许凡：“……”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江言一本正经地叭叭说着，掰着手指头跟许凡数陈子彬的不是，许凡忍无可忍地评判道
　　“你好茶”
　　江言最后那句和许凡的评判几乎是同时说出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许凡：“……”
　　江言：“……”

　　江言立刻给自己找回颜面
　　“你说我茶？我好难过！不行，你要安慰我，你要补偿我，你要让我抱一下……”
　　许凡没忍住，笑了，上前把双手环在江言腰侧。

　　下一秒，江言立刻收起喋喋不休，环抱住许凡，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许凡肩头的雪瞬间融化成看不见的水，被衣料吸收，消失不见。
　　两人没有拥抱太久，也许只有几秒钟，远处的人不是特意观察的话，很难看清里面的人在干嘛，但随着快要上课，周围也越来越嘈杂。

　　许凡收回手，转身离开，江言亦步亦趋地跟上，看见许凡潮红的耳垂欠欠儿地说
　　“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好香”

　　许凡蓦然想起数月前，从江言身上嗅到的青柠香气，故作礼貌地说
　　“谢谢，你也很香”
　　江言：“……嘤嘤，你调戏我”

　　两人回班后，林意和时盈盈已经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了，江言路过林意时，跟她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郑然敏锐地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三两句了解过情况后，感慨道
　　“害，那以后他还怎么来找我借球啊”

　　林意大声道
　　“他借球也不是冲你来的”
　　郑然不听
　　“害，这么一项难得的乐趣，难道就要被扼杀了吗？”

　　江言：“我先把你扼杀了吧”
　　郑然立刻摇头，问许凡
　　“你怎么和他说的？”
　　许凡：“你怎么那么好信儿呢？”

　　郑然：“你们都不友好，盈盈你说”
　　时盈盈：“我也没听到啊，坐等官方发言”
　　许凡：“官方表示有事和我的律师谈”

　　江言立刻：“律师在此”
　　徐闻远：“你律师个屁，你最多算官方家属”
　　许凡：“……都闭嘴”

　　晚二下课，充裕的暖气蒸得众人昏昏欲睡，偶尔有人开关门，带来一阵寒风，和前后排靠门正在睡觉的同学一阵大骂。
　　郑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手里的烤肠分给几个人，兴奋地说
　　“外面的雪还在下诶，好大，感觉能打雪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凡立刻精神了：“可以打雪仗？？”
　　江言：“你想吗？”

　　许凡：“当然想！是不是还可以堆雪人？可以堆一个圣诞老人！不过我没带手套”
　　一句话把旁边徐闻远、林意和时盈盈的兴致也勾了起来，摩拳擦掌地说
　　“还有一节课！放学咱就去！”

　　最后一节课，几人也不困了，精神了，感觉上课都有劲了，江言和郑然在后面小声计划着什么，偶尔给徐闻远传两张纸条。
　　最后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放学后其他人冲出教室，他们仨说要去厕所，江言把自己的手套递给许凡，让她们先下楼。

　　十分钟后，等教学楼里的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许凡她们才下楼。

　　外面果然已经形成一层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但却松软的很，路灯宛如骑士一般站得笔直，守护着这偌大的校园。
　　三个女生慢悠悠地往被松林围绕的篮球场走去，不时和几个别班的同学擦肩而过，大雪纷扬。

　　“我们是不是去后面操场比较好？”
　　林意提议道，已经走进树林，许凡和时盈盈都不想再绕过去
　　“在这等会儿他们吧”
　　林意点头同意。

　　片刻后，广播里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响彻校园
　　“hello，everyone，Merry Christmas！”
　　是郑然！

　　三人瞬间惊喜地抬头环视，他们居然溜进了广播站？
　　其余还没来得及离开学校的人也瞬间停下脚步，宿舍不在校内，老师也早已下班回家，校园内只剩下保安亭里昏昏欲睡的门卫大爷，和为数不多的学生。

　　下一秒，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的钢琴声传向校园的四面八方。
　　随后是几人小声交谈的声音，听不清话音，随即是广播站的门被关上而传来微弱声响，像风。

　　江言率先从教学楼里冲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徐闻远和郑然，他们想也没想就朝篮球场跑去，路上的人看见飞奔的三人，瞬间不再步履匆匆地走向大门，而是跟他们一起跑向篮球场。
　　空旷的校园被钢琴和小提琴的乐声笼罩，下方是奔跑着的少男少女，脚印落在雪地里，踩出一条由四面八方聚向一处的小路，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只是被气氛感染，下意识地跟着奔跑起来。

　　路灯闪烁着明黄色的光，球场则被昏黄的灯光覆盖，月亮和群星隐没在云层之外，被光照亮的鹅毛大雪好似凝结在半空中一般，不似雨滴急促，而是旋转着飞舞、飘落。
　　落在他们头发上、肩膀上、鞋子上，也落在他们脚下每一寸土地上。

　　一曲完毕，Stay With Me前奏响起，此时江言恰好跑到篮球场，许凡正站在场边等待，远远看着他们跑来，身后则跟着更多她不认识的人，唯独面孔是如出一辙的年轻。
　　前奏响起的瞬间，江言脚步放慢，停在离许凡几米远的距离之外，站在路灯光线范围的边缘，后背隐没在黑暗里。

　　好似万物都随着熟悉的前奏凝结，江言的脚步放缓，众人的奔跑停止，连雪花都配合地放慢速度，任由这份静谧在漫无边际的时空中停滞，也许只停滞了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