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拒死》化月

7、第 7 章

　　旅馆老板把客房钥匙交给正星，还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几天就暂时住在这里吧，这几天客流量比较少，这一层就你一个人住着，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行踪。”
　　正星听后立马道谢：“谢谢您，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晚上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门，只有白天才会出门四处逛逛。”
　　正星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他必须要趁这几天搞清楚寒夜在主城区西北部做了什么，而有关寒夜的任何事，他都必须绝对保密。哪怕对于知道当年一部分隐情的旅馆老板，他也无法和盘托出。所以旅馆老板只知道正星在找寒夜，但不知道寒夜和江维桢的关系。
　　正星站在旅馆楼顶的天台上，这里能清楚地看见主城区西北角附近的街道，这倒方便了他。
　　他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潜伏在主城区的骨人们为了防止被一锅端，往往都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但寒夜近期的动作，正星觉得大概率那帮骨人可能在互相联络了，所以特意安排寒夜在做什么事。
　　正星在楼顶边缘处固定好钩锁，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绳子放下，自己沿着绳子慢慢下来，等在地面站稳后，再收回钩锁。虽说现在夜深人静，他直接从大门出去跟旅馆老板打声招呼也不是不行，但万一有人来办理入住怎么办，那他宁可麻烦一点。
　　旅馆后方是个几乎没人会经过地小巷，正星对主城区的街道分布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他往人少的小路走，兜兜转转花了半个小时成功绕到了西北角。
　　西北角由于是无人居住的旧区，寂静得正星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小心地在那一块地区走着，时不时往各个方向看看。
　　这里的房屋看上去比较陈旧，墙上也有斑驳的苔藓。正星并没有进入那些建筑，他记得江维桢的嘱咐，他只是透过窗户观察房屋内的情况，他用手电筒一点点照着房屋内的每个角落，几乎所有的房屋内都只有积了灰的废弃家具，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正星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家巨大的废弃酒店入口。正星曾经考虑过，骨人应该不会在这么明显的建筑里做什么，这被发现的几率可比那些普通的居民建筑要大得多，但是江维桢拖他给旅馆老板带酒这件事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酒。他从旅馆老板那里了解到，这种大型酒店，每日供给宾客的酒就不计其数，因此一般都会有储藏酒的地窖，而这种地窖平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酒店也不会把入口放置在显眼的位置让客人误入。
　　只是，他已经在酒店周围搜了一圈，已经确定酒窖不在酒店外部，所以如果要寻找地窖的话，只能进入这栋建筑了。江维桢出于安全考虑提醒过他，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真的完全不冒险，那么调查的进度只会停滞不前，不过好在只用搜查一楼就行。
　　正星暗暗叹了口气，握紧冯大成给他的匕首，小心翼翼地走进酒店。
　　大门没有上锁，上面还贴着一张停业的告示，纸张已经发黄。大厅面积不小，顶部有金色的穹顶装饰，可以看出这家酒店曾经的繁华。吧台的木制地板也已经腐烂，柜子上也有“请适量饮酒”的标识。这个酒店好死不死还搞了不少人形的雕像做装饰，正星本来就是提着心搜查的，警惕着四周有没有人，所以时不时会被这些雕像惊得满头大汗。
　　地窖那种地方，基本应该在员工的工作区，正星直接绕过桑拿房和自助餐厅，走到后厨，找了找，没发现地窖入口，于是他又去仓库那种地方搜查，终于看到了一个地下入口。
　　事不宜迟，正星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入口，顺着阶梯一点点往下。越往下，正星的心跳就越快，但他的头脑是冷静的，只是小心地一级一级走着，保持平稳呼吸，确保自己不会发出任何脚步声。
　　走到最下方，果然有一扇破旧的木门，当正星看见木门上的锁，几乎就能肯定这里绝对是寒夜活动过的重点区域。
　　因为锁是崭新的，和破旧的木门格格不入。正星仔细观察着那把锁，上面没有灰尘，很明显至少近几天肯定有人使用过。
　　他没有动它，只是顺着门缝往里看，手电筒能照进去的光亮度有限，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好几个被废弃的大口径酒坛，还有一些破旧的柜子和水缸，地上有一些破碎的酒瓶，并没有发现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正星本想着撬开那把锁进去看看，但仔细想想还是决定见好就收。因为他目前并没有看到地窖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别撬了锁还什么都没找到，反倒被对方察觉到不对劲。
　　已经足够了，地窖大概率跟骨人有关这个情报已经足够关键了，没必要再冒险。
　　正星决定待时而动，于是立马离开地窖，回到仓库。以防万一，他还去楼上的客房稍微看了看，他发现客房全都被锁死，门把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看来是酒店负责人离开前锁掉的。走廊地毯上有一些鸟的羽毛和碎骨头，看样子是野猫在这里吃剩下的。
　　确定楼上也没有异常后，正星离开酒店后，按照原路返回，一路上也没有松懈，一直注意四周是否有人。直到他把钩锁固定在旅馆的楼顶边缘，攀爬回楼顶后，他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正星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时间流逝远比他想象的要快，他也庆幸自己在天亮前赶回来了。
　　他回到自己的客房，洗了澡，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在高度紧张的行动后，正星现在十分疲惫。
　　在睡着前，他迷迷糊糊想着，那个地窖有必要再去一次，在合适的时候。
　　等正星睡醒，已经是中午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接着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去洗漱完后就下楼了。
　　旅馆老板看到他，冲他招了招手，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现在才起啊，早饭没吃胃难受不？”
　　正星一边喝着牛奶摇摇头：“还行，正好我现在也打算出去买点吃的。”
　　他去了一家餐厅，点了一份单人套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事多，导致他总是觉得有压力，因此没多大胃口，最后只是本着不要浪费食物的原则把那顿饭勉强吃完了。
　　白天人多眼杂，他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去调查什么。这两天他是妥妥的夜行生物，所以白天的时候就干脆好好放松一下。
　　他去了公园，那里依然有父母带着孩子去野餐，有孩子在草坪上玩耍，只是他如今的心境与当初第一次来这里已经不一样了。如今他不用再为了便宜量大这个理由去吃路边摊贩的食物，而是偶尔为了赶时间。
　　他现在确实融入了学院生活，只不过不是以他曾经所认为的形式。
　　正星躺在草地上，抬起自己的左臂。他穿着长袖，还带着手套，因此精密的机械结构被隐藏在衣服布料之下，只要不是可以暴露，没人能看出他的残缺。
　　这条机械臂有的时候甚至比他自己的手臂更好用，力量、坚硬度方面是血肉之躯无法比拟的。但如果让正星自己选，他宁可还是要自己的胳膊。机械臂再精密好用，也是自己用极大的痛苦换来的。
　　正星在公园里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前往旅馆老板口中的铁匠铺。那天和冯大成吃烤肉，他看冯大成手里割肉的小刀很旧了，所以也想找人定制一把短刀送给自己的大成叔。
　　铁匠铺老板对这个小客人很热心，给他看了好几款短刀的图纸样式，正星看中了一款跳刀，刀身是剑型的，看着像一把优雅的短剑。
　　“就这个吧，单侧开缝的侧跳刀，大概多久能做好？”
　　铁匠铺老板笑呵呵地说：“差不多一礼拜就能做好。”对于这种识货的买家，老板态度向来不错。
　　正星与老板自然而然攀谈起来，他好奇地看着铁匠铺内的各种工具：“我老家也有铁匠铺，只不过那边的设备没有您这里的种类丰富，而且打造的也更多偏向生活用品，一些更精密的东西，就做不了了。”
　　老板爽朗地哈哈一笑，说：“在主城区的商铺老板们，要是没点本事，是很难混下来的。早些年，商铺比现在还要多、还要小，只不过时间久了，混不下去的就退场了，混得下去的呢，就把商铺合并变成更大的商铺，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是啊，我也是打听到您这里的手艺十分精湛，所以上门拜托您。”正星难得显露出属于少年的一丝羞涩，“其实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铁匠做东西，打铁时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感觉特别有意思。”
　　“这好说啊，小客人要是感兴趣，可以时不时来我这里看看。”
　　正星立马面露惊喜，又有些犹豫：“真的吗？这……会不会影响您工作呀？”
　　老板很大方地表示不必客气，于是正星也就真的留下来看老板干活，一口一个叔叔地喊着，甚至还时不时帮老板递工具，一来二去，也就跟老板混熟了。
　　大概在两天后的夜晚，正星在铁匠铺和老板聊天时，敏锐地察觉到老板的眼睛时不时往外面瞟，正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神立马变了。
　　昏暗的街道上，只有街边的路灯和天上的月亮才能带来一些光亮。而寒夜此时正好从铁匠铺外面面无表情地走过，其实以他的外表，绝对是个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人。
　　他看上去高了许多，身材也很修长。跟小时候一样，发色依旧是浅色的，皮肤也雪白雪白的，再加上跟江维桢妻子相似的五官，在路灯的映衬下……正星每次看到他都会联想到那些晶莹剔透的漂亮石头。
　　为了防止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正星看了一小会儿就移开目光，他已经注意到了寒夜手里提着的旅行袋。
　　正星仿佛不经意地问老板：“叔叔，您认识刚刚那个人吗？我看您一直看他。”
　　铁匠铺老板回过神：“噢，没有没有，就是那小伙子好像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来着，所以我有时会帮忙留意一下。哎别说，现在的小孩养的真好啊，看看你们，一个比一个俊，哪像我们那时候哟……”
　　对于老板的絮絮叨叨，正星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等老板说得差不多了，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起身说道：“叔叔，时间不早了，我就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别太劳累。”
　　“好嘞好嘞，路上小心啊。”老板冲他摆摆手，“哦对了，正星啊，短刀你明天就能拿走了。”
　　正星愣了一下：“不是说要一周吗？”
　　老板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哎呀，这工期肯定是要稍稍往长了报的，哪能那么刚刚好。你想想，万一碰到那种急性子的客人，我也有调整的余地嘛。”
　　正星立即心领神会，表示明白。
　　等他离开铁匠铺后，看了看寒夜离开的方向，转身往一个小巷子里走。
　　这次时机很不错，他可以趁此机会搞清楚地窖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