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御慕溪

4、又见面了

　　魏秋至与宋熙宁约在S市的老牌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对于魏秋至而言，宋熙宁是许诺这一个月内推荐的候选人中最资深的一个，所以今天的会面，他准备详细确认一些薪资和股权的细节。
　　见面前，许诺略显拘谨地问道：“魏总，这种私下会面，我也在场，合适吗？”
　　魏秋至看了她一眼，语气从容淡定：“你是我的HR，员工的薪资方案本就是你的职责，要不然回头合同谁来写？”他伸手替许诺理了理有些歪的衣领，轻轻安抚道，“放轻松些，你今天的穿着和妆容都很得体，别紧张。”
　　许诺挤出一丝不那么自信的笑容：“谢谢魏总。这些都多亏了安乔，她在化妆和穿搭上很有经验。”
　　“确实，”魏秋至微微颔首，眼神冷静而一如既往的稳重，“你平时戴眼镜把五官遮住了，换了隐形眼镜更显精神。不过，自信不仅在于外表，更在于气场，尤其是面对资深行业人士时。内心的紧张，反而容易让对方察觉，失了谈判的主动权。”
　　道理许诺都明白，可心里仍然忐忑，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我会尽量克服。”
　　魏秋至微笑鼓励道：“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保持微笑，微笑是自信的最基础表现。”
　　许诺深吸一口气，看向魏秋至沉稳的眼神，试着放松自己，也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尽量问道：“这样可以吗，魏总？”
　　魏秋至见她试图调整，点头肯定道：“可以。其实，平时多观察一下安乔，她是个很有自信的女孩。”
　　魏秋至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许诺有些意外，心中不禁暗想：看来，魏总对安乔似乎也有不一样的好感。
　　“魏总。”宋熙宁的人未到，香水味已先飘至，伴随着稳重的脚步声。
　　许诺缓过神，急忙转身。看到宋熙宁身边的沈望舒时，她不由一怔。魏秋至也微微露出惊讶：“这位是？”
　　宋熙宁面带微笑介绍道：“上次面试时我提到过的沈望舒，他是我在齐盛基金的同事，负责十亿美金的资金池，之前他投的环宇软件三年便在M国主板上市，这笔投资至今保持了齐盛的最高记录。”
　　魏秋至闻言，立刻掏出名片，双手递上，语气客气：“沈先生，闻名不如见面。”
　　沈望舒礼貌地接过名片，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名片与之交换，淡淡道：“魏总的声名，我也是久仰大名。”
　　“许经理也在，好久不见。”宋熙宁的目光转向许诺，带着礼节性地微笑寒暄。
　　魏秋至见许诺表情有些不对，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关切地问：“许诺，你没事吧？”
　　她匆忙收敛起刚刚的情绪，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却依然掩不住内心的慌乱与些许窘迫。她本以为如果再见到沈望舒，自己会大方得体地笑着寒暄，但此时此刻，现实让她只觉自己怯场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沈望舒也看到了许诺，神情间有一瞬的凝固，眉头微微蹙起，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淡淡说道：“好久不见。”
　　魏秋至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略带疑惑地问道：“许诺，你们认识？”
　　许诺垂下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们是大学同学。”
　　魏秋至闻言，感到一丝意外，接着微微一笑，缓和气氛道：“真是巧了，我也是A大毕业的。沈先生，你也是人力资源系的吗？”
　　沈望舒看了许诺一眼，随即答道：“我读的是数学系。”
　　“巧啊，我也是应用数学系出身。”魏秋至感兴趣地笑道，“你的导师是林浩然教授吧？”
　　话音未落，空气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沈望舒微微整了整衣领，明显的不安在他脸上掠过，掩饰性地答道：“林教授那时刚当上理学院院长，忙于行政事务，我没有上过他的课。”
　　许诺听到“林浩然”这个名字，心底泛起几分复杂的情绪。林浩然是她大学时的教授，也是林思的父亲。而林思……是沈望舒放在心里的人。她知道，在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去里，林浩然的名字对于沈望舒来说，并非仅仅是“教授”二字那么简单。
　　为了打破僵局，许诺轻轻扶了一下魏秋至的手臂，带着礼貌的暗示微微摇头：“魏总，我们先坐下吧。”
　　魏秋至点点头，随即微笑着邀请大家入座。他语气轻松地说道：“其实今天约宋先生来，是为了商量未来工作的待遇细节，没想到，宋先生还给我们带了一位贵客。”
　　宋熙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从公文包中拿出文件，递给魏秋至：“我确实带了一份计划书。上次会面时，魏总提到公司未来的上市目标。我查阅了证监会的上市条件，发现目前我们公司的营业额还未达标，所以我拟了一个五年计划。不过，这个计划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因此，我特别邀请了望舒加入我们，他在美国的金融资源和投资经验，可以说是最好的补充。”
　　魏秋至接过文件，眉梢微微扬起，显然对宋熙宁的周全安排非常满意，许诺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这份计划书已经得到他的认可。
　　魏秋至简洁地翻阅几页，抬眼看向宋熙宁，缓缓说道：“有些细节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他从自己的文件夹中取出一份合同，递给宋熙宁，“这是公司根据你提的要求拟定的offer letter，具体细节你可以再看看。”
　　宋熙宁快速浏览了合同内容，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对薪资待遇非常满意。许诺看准时机，趁热打铁道：“如果薪资部分没有问题，后续的入职流程我会协助您跟进。”
　　宋熙宁合上合同，笑道：“没有问题。下周一就可以开始。”
　　魏秋至微笑着说道：“非常好。那么沈先生，如果您有时间，也欢迎下周一到公司坐坐，有些细节我们可以再深入沟通。”
　　沈望舒微微点头：“十点可以吗？”
　　魏秋至看向许诺，她立刻翻出PDA，确认道：“十点时间正好。”
　　“那就定下了。”魏秋至微笑着结束话题，气氛重新回到轻松的基调，但许诺的心情却因沈望舒的出现而无法平静。
　　会议结束后，沈望舒走到正准备离开的许诺和魏秋至面前，微微一笑道：“魏总，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和许诺叙一叙旧。”
　　魏秋至看了许诺一眼，眼中带着询问。许诺略微迟疑，最后点了点头。
　　“那你们慢慢聊吧。”魏秋至见状，便识趣地带着宋熙宁先行离开。
　　看着魏秋至和宋熙宁的背影远去，许诺觉得气氛有些不自在。两人走到咖啡厅的一个安静角落，默默地坐下。谁也没有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又微妙的情绪。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心跳不由得快了半拍，内心百感交集。
　　“先生，女士，你们的双份意式浓缩。”侍应生端上了咖啡，打破了沉默。
　　沈望舒率先取过糖包和奶包，递给她。许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直接端起黑咖啡轻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我还以为你会加点糖。”沈望舒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
　　许诺放下杯子，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固执：“加了糖，就不算是真正的咖啡了。”她的话中似乎带着隐喻，但语气冷静而淡然，仿佛多年来早已学会将自己的情绪深埋在心底。
　　沈望舒注视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停顿片刻后才低声说道：“许诺，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许诺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心头一酸，却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放得极轻：“我也没想到。”
　　两人间短暂的沉默将彼此带回到那个曾经的时光，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袭来，带着许诺一股久违的心悸。她以为这段感情早已翻篇，但在他面前，过往竟如此鲜明而难以忘怀。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熟悉的疏离与冷静，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微微泛酸，却用力将那份失落压下。
　　沈望舒仿佛不想让尴尬继续蔓延，缓缓说道：“过去的事情，或许真的该过去了。”
　　许诺抬头，微微一怔，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她努力维持平静，装作无所谓地答道：“我知道分寸，你放心吧。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许诺了。”她知道，他大概早已放下，而自己也不该再抱任何奢望。
　　听着许诺的懂事与自我克制，沈望舒心底掠过一丝异样，但他很快压下那份情绪，保持冷静地回应：“嗯，那就好。”
　　两人间的氛围渐渐缓和，聊起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许诺尽量让自己放松，询问道：“这次回来，你打算待多久？”
　　沈望舒一边搅拌咖啡，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这次带着任务回来。齐盛基金想在A省设分公司，我负责前期考察工作。如果一切顺利，应该会留一段时间。”
　　“看来你们对A省的发展很有信心。”许诺顺着话题轻轻一笑，试图让自己的情绪融入到轻松的对话中。
　　沈望舒微微点头，话锋一转，淡然道：“接下来还要跟魏总进一步谈谈合作细节，毕竟这决定了公司是否长期驻扎。”
　　随着话题逐渐转向工作，许诺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聊到后面，她也渐渐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淡定。但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仍隐隐作痛。
　　离开时，沈望舒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她：“保持联系。”
　　许诺接过名片，想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却见沈望舒已经转身离去。他从来不在乎她是否会主动联系，似乎她的存在只是一种顺带的意义。她苦笑着低头，将名片收好，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期盼——或许，他会因为工作留在这里，那么他们的交集还能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