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御慕溪

3、男主回国

　　　　在广播的提醒声中，沈望舒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摘下眼罩，伸了个懒腰，透过打开的遮阳板俯瞰下方的城市。A省国际机场逐渐清晰，眼前的景色唤醒了他埋藏多年的记忆。这里，是他曾经深爱的家乡，却也是他最想逃离的地方。
　　飞机抵达后，沈望舒拉着行李走出闸口，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等候的宋熙宁。宋的三件套西装熨贴如新，闪亮的头发定格成完美的造型，一丝不苟。未靠近，便能闻到他身上那抹熟悉的阿玛尼香水味。沈望舒走上前，两人相视一笑。
　　“欢迎回国。”宋熙宁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亲近。
　　“好久不见，Joseph，”沈望舒回应道，微微一笑。
　　“我开车过来的，”宋熙宁一边带路一边问道，“回来是打算住家里，还是和M国一样，跟我一起合租？”
　　沈望舒拖着行李，随他步入电梯，随口答道：“还是跟你住吧，房租跟在M国一样，一人一半。”
　　宋熙宁笑了笑，眼神带着些许玩味：“这里可不是M国，我在A省的房子是买的，所以，准确说我是你的房东。至于房租，看过房间后，你觉得值多少再说吧。”

　　一路上，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A省的主城区早已今非昔比，绿化带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处处可见现代化的影子。沈望舒看着窗外，不由得感叹时间的流逝。
　　宋熙宁开口道：“我买的房子是之前犹太人在A省建的别墅区，找了设计师重新改造了一下。”
　　沈望舒听后忍不住笑道：“看来你回国后，生活质量得到了质的飞跃。”
　　宋熙宁微笑着应道：“那是自然。”说着，他将车拐入一条安静的小路，路旁两排参天的梧桐树掩映着红砖别墅，带来些许凉意，仿佛与城市喧嚣隔绝。
　　车停在一座雕花铁门前，宋熙宁下车，打开大门后再将车缓缓驶入。沈望舒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瞬：庭院一侧是车库，另一侧则是精致的欧式花园。别墅在精心修缮后焕发出别样的奢华，一切低调而考究。
　　两人走进别墅，沈望舒发现室内空间宽敞明亮。客厅与开放式厨房连成一片，设计现代又大气。楼上则是宽敞的主卧套房、客房和储藏室，而阁楼则是玻璃封顶的休闲房，可以俯瞰整个片区的景致。参观完后，沈望舒不禁感叹道：“看来你是打算扎根A省了。”
　　宋熙宁微笑着点头：“我看好A省的前景，就像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他将沈望舒的行李拎上三楼，“住这间怎么样？”
　　沈望舒点头表示满意。
　　“等下我们可以去趟超市，帮你添些日用品。我也顺便买些材料，亲自下厨，为你接风洗尘。”宋熙宁说道，语气随意中带着几分关切。
　　沈望舒想到一直因他决定回国而不满的父亲，微微摇头：“今天可能不行，我约了我爸回家吃饭。”
　　宋熙宁理解地点头：“没问题，替我向沈市长问好，也顺便恭喜他高升。”
　　沈望舒浅笑着应道：“会的。”

　　沈望舒沿着熟悉的石板路缓缓前行。岁月在这座城市许多角落都留下了痕迹，唯独军区大院，十年如一日未曾改变，依旧安静而庄重。走进大门，门卫看见他，惊喜地招呼道：“望舒啊，回国了啊，怪不得市长今天一早就回来了。”
　　沈望舒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应道：“嗯，今天刚回来。”
　　“赶紧去吧。”门卫按了键，放行。
　　沈家的小院位于大院最深处，一路走去，熟悉的景致涌入眼帘。当经过林家院子时，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回忆如同潮水涌上心头。小时候，他总会在这里等林思一起去上学。那些年，他的生活仿佛围绕着林思旋转，每一个心思、每一份努力，都是为了她。
　　小学时，他将所有压岁钱攒了下来，只为了买辆自行车，方便每天接送林思上下学。初中时，为了拿下年级第一，他复习了整整一个月，只为用奖学金给她买一个梦寐以求的Walkman。高中时，他攒了一个月的零用钱，只为带林思去肯德基享用一次套餐。从小到大，林思的每一个愿望，都是他最大的动力。
　　突然，院门打开，林思的母亲正提着一袋垃圾出来，见到沈望舒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望舒啊，回国了？”
　　沈望舒点头微笑，恭敬地回应道：“嗯，今天刚回来。”
　　林母点点头，目光平静，透着一份多年邻里的体面。“我昨天还和小思提起你，想你还在国外呢。她最近在忙婚礼的事儿，还说不知该不该给你寄请柬。”
　　沈望舒心里微微一震，似乎有股凉意从心底蔓延出来。他压下情绪，装作平静地问道：“林思……要结婚了？”
　　林母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自然的陈述：“是啊，下个月。小思这几天正忙着排座位呢。”
　　沈望舒勉强扬起嘴角，心里翻腾着千言万语，却最终只是轻轻点头，笑道：“好，那我尽量抽时间过来。”
　　林母闻言，淡淡一笑。
　　沈望舒礼貌地点头，告别林母，继续朝自家小院走去。

　　沈望舒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带着家的温馨，却也掺杂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微妙氛围。餐厅中，继母常瑞平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见到沈望舒回来，露出温和的微笑：“望舒回来啦。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沈望舒点点头，微微一笑回应，径直走向厨房洗手。常瑞平是他父亲续弦的妻子，据说在父亲年轻时家境突变，被流放到乡下时便结识了她。这些年来，常瑞平待他总是温柔体贴，不多言也不过分插手，做着一位贤妻良母该做的事。母慈子孝的场面成全了这个家庭的体面，然而沈望舒心底却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正在他洗手时，楼上传来父亲沈青红稳重的脚步声。他低头一看，发现沈望舒正好从厨房出来，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冷峻：“我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先别回来吗？”
　　话语一出，空气顿时冷了几分。沈望舒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父亲，眼神中透出一丝隐忍的倔强。常瑞平见状，连忙轻声劝解：“孩子刚回来，您就别说这些了，望舒，先过来吃饭吧。”
　　沈望舒看了一眼常瑞平，微微点头，走向餐桌坐下。常瑞平为他盛了一碗饭，温柔地笑道：“望舒啊，今天妈特地做了你爱吃的菜，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沈望舒接过饭碗，努力挤出一抹笑容，顺着话接道：“谢谢妈，确实很久没吃到家乡味了，今天一定要多吃几碗。”
　　父子间的沉默稍稍缓和，常瑞平见状，继续热络地夹菜，不时劝说着多吃些菜。但父亲沈青红却没怎么动筷，沉稳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沈望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望舒，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沈望舒将筷子轻轻放下，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平静地放在沈青红面前，淡淡说道：“这是一百万，算上利息，是我出国时向您借的，现在还给您。”
　　沈青红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常瑞平见状，赶忙出声缓解气氛，柔声道：“都是一家人，拿钱出来干什么……”
　　但沈望舒并不看她，依旧直视父亲，语气平静却倔强：“一家人也要明算账，这还是当年您教我的道理。”
　　沈青红盯着支票，脸上看不出情绪，目光深邃而难测，仿佛藏着千言万语。他知道望舒的怨，他不怪他，毕竟他做的很多决定，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好。然而，他心中那些牵制不清的隐情与压力，也让他只能将这些真相掩埋在心底。
　　沈望舒见父亲没有回应，便转身将支票递到常瑞平手中，微微一笑道：“妈，这些年您为了这个家操劳也不少，这笔钱您先收着吧。”
　　常瑞平犹豫地看了看沈青红，又看了看沈望舒，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柔声说道：“那……我就替你保管着吧，等以后你成了家再还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望舒点头，淡然一笑，内心的那份倔强始终未曾散去。常瑞平微微叹息，接过支票，目光柔和而隐隐带着心疼。沈青红看着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举起酒杯，平静地说道：“望舒，既然回来了，往后的路，要好好走。”

　　从沈家小院回到宋熙宁的“豪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可能是因为时差的关系，沈望舒觉得特别的精神。
　　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他告诉自己，很多事情，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既然回来了，该面对的，他不能再逃避了。
　　卓越医疗这个项目，在M国的时候，看了宋熙宁给的初步资料，他就很有兴趣。这个公司，一没有产品，二没有技术，三没有研发，光靠代理国外药商的药，不断拿到投资，这雄厚资源的背后，一定是有资本在运作。
　　“魏秋至，家庭背景这么普通，没有任何的大公司工作经验，一毕业就创业，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这些资本呢？”沈望舒自言自语。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沈望舒的思绪。他起身开门。
　　“我就知道你一定倒时差睡不着觉，喝杯牛奶早点睡吧，不要刚回来就累垮了身体。”宋熙宁递上热牛奶。
　　“做投资的人什么节奏你还不知道嘛！追着太阳跑啊！”沈望舒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虽然这并不能帮助他睡眠。
　　宋熙宁看到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卓越这个项目可以考虑？”
　　“你怎么会看上这个项目的？”沈望舒不答反问。
　　“你做那么久投资，应该知道，一个项目最后的成功与否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我想，你回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A省这些年的发展。地利，你是A省本地人，你应该知道这片土地可以被发展的潜力。剩下最重要的是人和。我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个公司，而是这个公司背后的资源。”宋熙宁笃定的说道。
　　“我刚刚研究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见见这个创始人，魏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