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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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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青此时看到这个磨刀霍霍的微笑,却倍感亲切,他一把甩开他哥,没骨气地扑通一声跪下,抱住霁色的一条腿,迫不及待仰头哭道:“主子,你打我吧,打死我呜呜呜!”
霁色面色奇异,微微低下头,空着的指头动了动,其实很想满足他的小小请求。
绣山看弟弟这又怂又贱兮兮的样儿,抹了把不存在的汗:“主子,他不是在挑衅你,真的!”
霁色嘴角变直,也勉强理解孩子被吓坏的心情,觉得他需要一个爱的大巴掌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她动了下腿,腿上的挂件开始装可怜,少年的嗓音清亮,此时掺入了真实的后怕,听起来很让人心疼:“主子,你别让我滚,我受惊了。”
霁色一手抓紧他的头皮抬起,低眸对视的眼睛颇有些温柔:“我怎么舍得让你滚呢,我弄死你还来不及。”
绣山赶紧转过头,肩膀耸动。
他不敢想老太太的心情,怕笑得更厉害。
绣青站起来,绣山接过主子手里的蜡烛,简单讲诉了刚才的事。
“魔法没用,穿过去了?”霁色靠着门框。
两人点头。
“密室里,我打开灯时她消失过一次。”霁色回忆。
绣青一拍大腿,清脆的声音,老太太抬头,剪影般的身子一动,就隐没到房间的阴影里了,只能看见她紫红的衣角和一节拐杖。
他瑟缩一下,火鸟法杖微动,霁色抬手,那是个阻止的手势。
“干嘛?她怕光,咱们点灯不就行了。”
霁色:“她还在这里,你点了她被吓跑,明天晚上你想让她出现在哪儿?”
两人明白过来,这次出现在书房,下次就说不准了,也许会站在谁的床头。
他俩想到那场面,脸色有些难看。
霁色慢条斯理开口:“绑了。”
绣青和绣山:……
你怕不是在为难洒家!
霁色懒洋洋挠挠耳际,将一缕头发绾在耳后:“不敢了,左右护法?”
青和山算是深蓝工会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出现在账房、拍卖会,在徐大家身边护卫,江湖笑谈尊称他们一个“左右护法”。
现在用出,侮辱意味叠加。
绣青强颜欢笑:“呵呵,她也不是实体啊。”
霁色一副贴心的样子,从腕上褪下一串佛珠:“放心,能碰到的。看,这就是我从她手上薅下来的,而且方才我也拍到了她肩膀。”
绣山:这骚操作他相信是自家小姐能干出来的。
绣青震惊,非人哉?死人手里抢东西,你还很骄傲怎么着?
“魔法碰不了,拿这个。”霁色三两下拆下门上的纱帘,撕成几条扔给他们。
霁色拿过烛台,轻轻一口气,烛台三根蜡依次熄灭。
绣青:等下,不是鬼吹灯吗?
哪有自取灭亡的?
绣山:【我们怎么抓,主子,我过去?】
绣青:【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还没准备好啊!】
霁色:【不用,奶奶应该比较自觉。】
【什么自觉,什么意思啊?】,黑暗中,绣青要崩溃了。
微弱的灯笼红混着凄冷的月光投入窗棂,极致的恐惧突然又随模糊的视野窜上人的耳郭,他们不安地张望,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老太太又来眼前了。
挺直脊背,灰白干瘪的眼睛直勾勾。
悄无声息。
【卧槽,她怎么阴魂不散啊!】
霁色靠着门框,淡淡抬下巴。
【绑。】
绣青和绣山深吸口气,抖着手掌勉强上前,当作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两人配合几下子把老太太弄倒在地,捆成了白纱粽子。
老太太摸起来寒气森森,像个虫子一样无谓地扭动着身体,提起来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但她好像很生气,浓重如墨汁的阴气从地砖的缝隙涌出,老太太张大嘴嚎叫,双眼红血丝暴起,灰白的眼珠挤出一圈暗红的血液,两只指甲干枯的手不断抠挖白纱,眼看着就要被她揪断。
她的声音如同女童尖细的哭叫,叫了一会儿,又转为老媪嘶哑的怒吼,听着让人耳朵十分不适。
霁色揉了揉耳尖,手腕一翻,戴着的银镯子发出浅淡的光,细看,上面有许多个方格子花纹,她的指甲在某个格子点了一下,空间魔法一阵波动,一堆东西从手镯中掉落。
全是各种绳索,她弯腰挑出一条最粗的,上前三两下将老太太重新绑一遍。窗台有块落灰的洗碗用的皂角,她随手塞进老太太口中。
“找块黑布来。”她直起身。
绣山左右看了看,直接撕下自己的袍子下摆,呲啦一声。
他将布片递给小姐,霁色却不接,而是朝老太太抬了抬下巴:“蒙上头。”
给老太太结结实实地捆好蒙住眼,她才终于安静下来,又像个物体似的一动不动。
一旁的绣青都看懵了。
两盏茶后。
待客厅睽违已久地亮如白昼,但城主府还是毫无人声。
“好像还没恢复,怎么办?”绣山出门看了看,回来说。
霁色坐在待客厅的椅子上,喝了杯冷茶,嘴唇才不那么干了,她垂眸:“别管。”
绣青看着自家主子喝茶,好像地上烫脚似的直蹦跶:“那那个呢,不会今晚放在歇芳院吧,我可不答应。”
老太太还在漆黑的书房冰冷的地板躺着。
怎么处理,霁色捻着滑润的骨瓷盏,想了会。
她看向绣山:“我让你查的事情查了吗?”
绣山一愣,他掏出一卷半透明的油纸来,呈上主位。
霁色放下杯盏,展开看了几眼。
白玉做成的人,寻常的半绾发髻,硬是让少女难得的好容貌撑出一股子洒脱利落来,她不在意地卷起密报,往椅背一靠,乌压压的发堆在脸侧,也不掩唇,打了个哈欠。
指尖悬起火焰,密报一瞬间化为飞灰。
“无聊。”
肤如凝脂的少女,靡艳的容貌和周围的人隔开了画风。
没人知道密报上写了什么,他知道那是由暗阁署名的一级机密。
绣青偷偷发信息:【主子真好看,对吧?你都看愣了】
绣山一惊:【慎言。】
他低下头。
绣青撇嘴:【哥真是那什么,我就不一样,我的理想就是小姐这种的。】
耳边传来提示音:您的好友已退出通讯。
绣青:……
“说起来,她似乎有个便宜未婚夫吧?我那位未婚夫咸得发慌,刚好奶奶也这么无聊,频频夜探城主府,这不是巧了。”
绣青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要骚还得是他们主子,“明白,我这就连夜送去。”
“等等,”霁色抬手阻拦,她想了想,“还是让母亲先享受吧,她哭得那么伤心,当是很思念奶奶的,我作为她的亲生女儿,也当多孝顺她一点。”
绣青、绣山:“……”
记仇的人不能惹。
“绣山去把我的丫鬟给找回来,茶冷了。”
“好的。”
合着您老人家茶不冷压根没想起自己的丫鬟吗?
绣青腹诽,上前夺过残茶不让她再喝。
“呜哇,小姐,我还活着吗?!”
绣绿被绣山拎小鸡仔似的拎着后脖颈带回,一进门就奔到小姐的裙裾下抱着她雪绿色的裙子大哭。
霁色点头,评价:“中气十足。”
绣绿一脸恍然:“原来我还活着,我跟你说,小姐,刚才绣水……”
她的话戛然而止,悻悻地合上嘴,因为绣水也被提了回来,苍白着脸整理自己的头发,蹲身一拜:“小姐。“
“嗯。”
绣水看了绣绿一眼,两人都心有余悸,站在原地平复着心情。
片刻后,绣山提着滚烫的茶壶回来了,给霁色斟茶。
霁色的面容被热气模糊,她吹吹茶盏,白气撩动,只听得少女蔷薇般柔婉的嗓音问道:“我让你们买的东西呢,哪儿去了?”
绣绿一僵,这才想起来。
“小姐,奴婢错了,光顾着害怕,东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那几盘菜、纸钱和绣水的新衣服全都丢了。
绣山道:“属下去找找。”
她点头。
绣水垂头:“对不起,二小姐。”
霁色好笑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轻的:“……算了,掌灯吧。”
简而言之,由于怀疑是亡灵作祟,在歇芳院周围布置了光明禁制。
城主府。
“呼!”有人坐在主位上喘了口气,热汗一滴滴从黑红色的强壮手臂落在扶手上。
龙封疆一身锃亮的红色铠甲,重锤和法杖倚着桌子。
他刚刚给城防军早训完。
接过侍女手里的湿毛巾粗鲁地擦着脸,又放回黄铜水盆里搅了搅,带着一股水淋淋歪头甩在蒸红的脖子上,啪地溅出一地冷水。
侍女默默低下头,她很想退后一步,但忍住了。
须发皆白的大管事龙岳满头大汗地走上前来,凑到老爷耳边低语几句。
下一刻,城主嘹亮的大嗓门响彻前院:“你说娘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停在朱红飞檐上的三只喜鹊吓得飞起。
龙岳下跪,惶恐万分:“回城主,夫人停灵的地方位于大小姐的停匀阁,所以小的只会每天午时查看一遍老夫人。可方才小的又去,她老人家确实不在了。”
啪。
一只骨节粗硬老茧遍布的大手拍在红木桌子上,水珠子乱飞。
龙封疆大怒拍案而起,提起锤子就给了龙岳一锤子。
龙岳吐出一口血。
五体投地地不停磕头。
“饶命!城主饶命!”
要不是大小姐非要把老夫人的灵身停在她的地下室,尸体怎么会失踪,他又怎么会受这一锤子。
龙岳的眼神满是怨恨。
龙封疆喘了两口气,缓过来,“起来吧,你真是要将本城主气死!”
“带本城主去停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