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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采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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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半,采访室早已布置好,采访很快开始,黄术伟拉着夏仲在摄像机后监工,生怕肖闵发脾气说些不能发的内容。
肖闵坐在沙发上扯了扯衣襟,他在黄术伟的强烈要求下穿了件高领衬衫,美名其曰上镜好看,但衣领磨得他脖子有些不舒服。
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王洁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侧对着他,举起手里的稿朝摄像头晃了晃,说:“肖老师,别来无恙,我记得上回我采访你的时候还是在北京。”
肖闵:“对。三年前。”
“记这么清么,”王洁笑了笑,“好,那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现在开始采访。第一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加入晓光算是一个新的起点么?”
“不是。”
王洁有些意外,挑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对于我来说,我现在做的事情和之前没什么差别,我一直在做我感兴趣的事情,比如写歌编曲。相较于新的起点,我更愿意把它看作为一种延续,延续热情,延续生活,延续梦想,只要我存在一天,我就会一直做下去。”肖闵说。
王洁又问:“在过去的两年里,你并没有发布新的作品,而是选择消失在大众视野里,你觉得这种状态和你所说的延续是相悖的吗?”
王洁的这个问题问得很直白,黄术伟在摄像机后面听得心惊胆跳,肖闵说:“不相悖。在那两年里,虽然我没有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但我也在延续生命,这难道不算延续的一种形式么?”
很聪明的回答,王洁有些意外,继续问:“那你在休整自己状态的时候,会产生任何像焦虑、迷茫的这种情绪么?”
“会。我又不是什么神仙,你们有的情绪我也会有,你们是人,我就不是了吗?”肖闵难得开了个玩笑。
王洁笑了下,换了个问题:“你复出后的第一个作品是《川流》,这首歌有什么意义吗?”
肖闵蹙眉:“没意义。我觉得很奇怪,人为什么总爱问意义是什么,上学的意义是什么,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努力的意义是什么,然后就有人来告诉你,为了赚钱为了生活啊。做一件事情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你喜欢你愿意,那就去做,不要总问意义在哪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活着这件事情需要有意义。”
这样的回答很“肖闵”,也用另一种方式呈现出了王洁想要的效果,比预期的更好。
王洁:“关于被非议的曾经,你想过为自己辩解么?”
肖闵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才说:“没想过。多说多错,是这么说的吧,还是不要消耗粉丝的情怀了。”
“你想对你的粉丝说些什么?”
“我居然还有粉丝吗?”肖闵装作惊讶问。
“这样说你粉丝会伤心的哦。”王洁眨眨眼,调侃道。
“希望能好好生活吧。”肖闵认真道。
采访录制了整整一个小时,比预计的要快很多,王洁拿着录制样片满意地离开,黄术伟上前拍拍肖闵的肩,兴奋道:“这把稳赢!我问过了,他们说剪辑完最迟一个星期发布,等这个一播,情怀再那么一卖,等着吧,到时候都是为你说话的。肖哥,也该翻身了。”
肖闵懒得搭理他,起身就要走,夏仲小心戳了戳他,递过来一杯水。
他愣了愣,接过来抿了一口,问:“怎么?”
夏仲还没说话,黄术伟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喊:“哎呦喂!得了便宜还卖乖!臭不要脸的!就该渴死你!”
肖闵勾了勾唇,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嫉妒了?嫉妒就回家找你老婆去。我去休息会儿,别吵。”
说完他拉开门就走,直奔休息室。昨晚的酒精还没被完全代谢掉,又做了一晚上梦,他现在头疼得很,只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别再有人来打扰。
黄术伟把水杯放回到茶几上,水面微微荡漾,像涨潮的海,夏仲想到刚刚的采访,犹豫不决地问出口:“肖老师之前……怎么了?”
黄术伟转身盯着他看了几秒,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夏仲低下头沉默着,黄术伟发现只要他一碰上和肖闵有关的事,整个人就会变得莫名执着,好像和他有关似的,比当事人还上心,一定要讨一个说法。
黄术伟叹了口气:“他啊,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那点事,网上真假掺半。他前队友,乐队solo场放program,因为这些,肖闵退出乐队,一般人到这一步肯定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但人家不啊,把肖闵给乐队写的歌全给卖了,还发微博卖惨内涵他。大爷的,提到这事就来气,你自己知道就行,可别外传啊。”
夏仲点头,又听黄术伟说:“夏天,我在这圈里走的路也不少,见过的人肯定比你多,因为音乐走一块的比比皆是,但真没几个能走到头的,别怪我多嘴,我就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上次说……你不是他粉丝,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是……真喜欢啊?”
“是。”夏仲直截了当地承认,“但我没想过要一个结果。”
听到这句话,黄术伟庆幸还好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回办公室了。
夏仲站在原地,盯着那杯被喝了一口的水愣神。
肖闵睁开眼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大概是躺的时间太久,他起身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骨头响来响去,一声接一声,像掰断的筷子,清脆。
他先去了排练室,房间里充斥着吵闹的乐器声,但除了夏仲的其他人都在,他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对方的一丁点影子,于是隔着距离问:“夏仲呢?”
胖子正卖力地敲着鼓,压根没听见,丁晴站在鼓旁边,注意到他开口说话的动作,踹了胖子一脚,胖子停下手里的动作,茫然四顾。
伴奏还在放,但没人在练歌,肖闵重复问了一遍:“夏仲呢?”
这次胖子听见了,说:“夏天去小柴房了。”
“小柴房?”
“夏天起的名。他平常就老爱待那儿,肖哥,你找他有事啊?”胖子问。
肖闵模棱两可:“嗯,有点吧。”
胖子好心指路:“那你出门左拐,然后再左拐,总共拐两次,最后一直走到头就是了。”
肖闵道了谢,他关上排练室的门,静在原地,成为了一尊定格的雕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在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他按照胖子指的路线找到了那间小柴房,其实就是普通的排练室,没什么区别。门上挂着一个原木牌,上面写着小柴房这几个字,字迹很工整,像小学生写的字。
肖闵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过了一会门被打开。
夏仲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背着吉他,看着面前的人,惊讶又不确定的问:“肖老师?”
肖闵“嗯”了声,等了一会发现对方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又说:“黄术伟让我来找你商量一下乐队新歌和专辑的事。”
夏仲似乎才反应过来,偏开身留出缝隙,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有点乱,你别介意,这个星期我忘记收拾这里了。”
肖闵进来后反手关上门,整个房间确实很乱,乐器摆的到处都是,地上零零落落地铺着几张皱巴巴的纸,他问:“小柴房?”
夏仲小声解释道:“我随便叫的。”
肖闵笑起来,夏仲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
这间排练室的地理位置很好,下午天气好的时候,阳光能透过窗玻璃洒向地板溢满整个房间,夏仲蹲下挪纸想腾点地方给他站脚,金色的阳光照在头发上,每根发丝都被渡上了暖洋洋的色调,就在肖闵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睛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肖闵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热又细软的触感漫上手心,两个人皆是一愣。
夏仲僵在原地,抬起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肖闵伸回手,神情自然地说:“你头发有点乱,我有点强迫症。”
“哦。”夏仲伸手整了整头发,低下头继续整理,肖闵则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你什么时候染的头?”
“来乐队的时候染的。”
“怎么染这个发色?”
夏仲答:“金色是太阳的颜色,我觉得很暖和,会让我心情很好。”
太阳真的是金色的吗?为什么不是黄色红色或者是黑色呢?
肖闵又问:“你平常就在这里写歌么?”
“对,我一个人的时候写歌很快,像在音乐海里游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身上粘的不是钻石贝壳甚至盐粒,而是歌词。”夏仲说完,又自顾自地笑起来,肖闵还没来得及问他在笑什么,他就已经揭晓谜底了:“好奇怪哦。肖老师,你在采访我吗?”
这样一问一答确实像采访,肖闵没反驳,也笑起来:“那你是不愿意被我采访吗?”
“我愿意的,”夏仲认真说,“只要你问,我都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