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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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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拉文克劳的幽灵,格雷女士。除了皮皮鬼,我接触最多的幽灵是差点断头的尼克。我们并不经常发生交流,最多是我在打扫走廊卫生的时候碰见他,然后我们点头,离开。但相比其他巫师对我的态度,他已经算得上足够友好了。而我看见格雷女士的次数就更少了,通常来说,她比较喜欢待在拉文克劳塔楼里面。
被格雷女士叫住的时候,我在垃圾山里——没错,虽然我嫌弃这里又脏又乱,实在是违背身为霍格沃兹管理员的原则,但是我必须得承认,这是在是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好地方。在这里,我与其他平等。
格雷女士像鬼一样出现,哦,她本身就是一个幽灵。
“你在干什么?”她尖锐地问道。
“很明显,”我又惊又怒,但出于内心对鬼怪的恐惧,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我在休息,女士。”
“是不是你偷走的画像?”她怒气冲冲地说。
“不是。”我下意识地说,“什么画像?”
她的怒火戛然而止。格雷女士在原地转了一圈,愤怒地向垃圾山踢去一脚,然后穿了过去。她没有搭理我,只是自言自语道:“画像没了。她的画像被人偷走了。还有他们的。但是萨拉查的半身像还在。这不合理。”
我小心翼翼地说:“萨拉查?我认识他。”
格雷女士猛地转过头,嘴唇扭曲成一个冷笑的形状:“怎么可能!你一个哑炮怎么可能认识萨拉查?!”
我十分不乐意听到这句话,内心万分抗拒。我大声道:“我还知道他的情人……他的爱人死在了他离开的那个冬天。”
格雷女士的表情僵住了。我洋洋得意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从我身后传过来。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我扭过头僵硬地瞧过去,是血人巴罗——我了解更少的幽灵,但我知道总是欺负我的皮皮鬼很害怕他,这导致我对他又敬又怕。我从没想过我还会有和他面对面交流的时候。
“你怎么在这里?”格雷女士的反应比我的更大,“是不是你偷走的画像?”
“我接触不到画像。”巴罗无奈地说。
“但是你可以指挥皮皮鬼!他可以拿起画像!”
巴罗看起来更无奈了,他往后飘了飘:“他不是什么都听我的。我也是来这里寻找真相。”他转过脸,冷漠地问:“你在哪里看到的萨拉查?”
“霍格莫德。”我乖觉地回答。
格雷女士愤恨地大声说:“他都已经走到霍格莫德了。他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
巴罗生硬而温柔道:“冷静一点,海莲娜。”
格雷女士指着巴罗尖叫:“你是他的学生。你跟他一起滚!”
趁着他们吵架,我偷偷摸摸地溜走了。但是现在正值假期,学校里只剩下我和幽灵们,甚至连老师们都不在学校。我又碰到了格雷女士。这一次是在拉文克劳塔。
格雷女士的情绪看起来平和了很多。她叫住我:“进来吧。”
我谨慎地抬起我的脚尖放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地面上。这是一个圆拱形的房间,蓝色和青铜色的丝绸被绑起,阳光从高高的落地窗投进来,照到入口对面的壁龛里的白色大理石雕像。我不由大吃一惊,那雕像正是罗伊娜·拉文克劳。
“你认得她。”格雷女士平静地在我身后说道,“我知道是你拿了画像。”
谎话被戳破,我一时间心虚地什么也不敢说。
“不用害怕。坐。”她说,“我不生气了。我现在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你不是我的选择,但我别无选择。”
我战战兢兢地就近挑了一个椅子坐下来。椅子舒适而柔软,但我只敢把我的半边屁股搁在边缘,身体僵硬地前倾,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格雷女士指着雕像说,“那是我的母亲。我的名字是海莲娜·拉文克劳。”
她果然只是想找个人当个摆设,她对着她母亲的雕像自言自语:“我想我是恨她的。但我也可怜她。她看男人的眼光真的是太差了。情人是个负心汉,冷血无情,抛妻弃子。她只能独自回到霍格沃兹生下我。然后那可能是她剩下的时光里最快乐的时候了。
“霍格沃兹已经小有规模,他们的第一批学生也已经毕业,成为魔法社会的基石。每年新生的数量都在增加,城堡不断地被扩建。鱼人还没有迁进来,但马人已经住在禁林里面,他们有时候还会邀请我骑上他们的背在丛林中奔腾。她在感情的路上被绊倒之后,就决心沉入知识的海洋。她对我并算不上关心,待我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也许更像一个记录她黑历史的标志。但她还是会抱着我读书,告诉我知识是永远不会背叛的。
“相比于她,赫尔加更像我的母亲。她会给我念睡前故事哄我入睡,每天给我准备甜品或者小零食,每天给我扎各种各样的辫子,也会耐心地教导我如何控制我的魔法。当我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亲吻我的额头。她和赫尔加是我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两个女性。
“至于另外两个人,萨拉查和戈德里克的感情很好,甚至从不避讳在一个孩子面前展露亲密关系。在那个时候,他们像是一对连体婴儿一样,几乎从不分开。萨拉查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而戈德里克呢,他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我还记得戈德里克抱着我躲在一棵树后面,当我扭头回看的时候,萨拉查正站在那里。
“可是这一切在某一天突然变了。我忽然发现萨拉查和戈德里克之间甚至很少说话了,他们在聚会的场合里总是有意识地避开和对方的交流。他们之间的气氛将至冰点。如果这只是关乎他们两个人还好说,可是整个霍格沃兹的感觉都变了。我已经成为霍格沃兹的学生,而乌云笼罩了霍格沃兹。我说了,她挑男人的眼光真的是太差了,包括选择朋友这方面。”
“我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但那不值一提。”海莲娜嗤笑一声,“在我看来,无非是两个固执己见的人拉不下面子各退一步。可能人老了就会失去理智,变得偏激。”
我赞同地点点头。
海莲娜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我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霍格沃兹不会瞬间衰弱下去;如果不是他们,我的两个母亲不会只能抗起整个学校的负担,你知道那时候女性的地位有多低吗?戈德里克死了,萨拉查不再回来。那两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她们只好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砸进去,去维持一个庞大机器的运转。可是这谈何容易?两个人干四个人的事情?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能压垮她们了。”她的声音又变得哀婉而迷茫起来,“我不记得我为什么去偷冠冕了。为了智慧?为了名望?还是为了帮助她们?巴罗,你知道萨拉查为什么不回来帮她们吗?”
顺着海莲娜的视线,我看到巴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角落。他眼含悲伤,摇了摇头,轻声道:“他写过很多信。”
海莲娜厌恶地尖叫:“写信有什么用?她还不是死了!”
我瞬间颤抖起来。
“你为什么来找我?”海莲娜对巴罗怒吼道,“难道不是因为她死了?我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我恨你,我恨他,我恨他们!”
“对不起……”巴□□巴巴地说,他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他有苦衷。”
“谁没有苦衷!你,还是我?”
“他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这里已经不适合我呆下去了,否则我总怀疑我随时会面临着生命危险。感谢血人巴罗,当他在场的时候,激动的格雷女士只会针对他,而对其他事物熟视无睹,比如我。在下楼的过程中,我又想起海莲娜对巴罗的质问:你知道萨拉查为什么不回来帮她们吗?当我往下看的时候,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以及日记上有力但凌乱的字迹。我知道萨拉查是一个长情的人,哪怕我在怀疑他长情的是人还是感情本身,但他确实是一个长情的人,为此爱了七百年,缅怀了六百年。
那他不想吗?还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