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回忆》弄晚

6、第六章

　　鼻音厚重的黑人女歌手，在台上唱着难以听懂的歌曲，肥大的臀部随着节拍扭动着，蓝色的烟雾慢慢消散在空气里，调酒师发出清脆的节奏声——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BLUE ROSE 的样子。所有的招待、歌手、乐队成员都是黑人。
　　如梦如幻的，特别的。
　　我在吧台旁，喝着清醇的啤酒，外面在下瓢泼大雨，我在外面散步时，突然下起来的。
　　雷声震震，吓得我不敢出去，老毛病了，这几年已好了不少，可以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从前都有浅陪我的……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自从见过他之后，心情变得烦躁不安，哼，小女人的心态，想到这里，我灌下一大口啤酒。
　　“第一次来？”有人坐在我身旁。
　　我心头一栗，这声音！好像…… 我侧目去看，仿佛被雷劈般，一下呆住，是渌！可是，……
　　“我是这儿的老板，叫我‘洛伊’好了。”
　　“啊，你好。”我终于缓过神来。
　　她不过是和渌一样有着白皙肤色，黑眼睛，高鼻梁和金发的女子而已。虽然很像，可渌已经死了。
　　“你刚才……？”
　　“呜，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而已。”我转过头，淡淡道。
　　虽然是亲姐妹，但由于是混血儿的缘故，渌比我较像西方人，而我则是偏向东方人。只不过我的肤色是比东方人更浅一些的象牙色。
　　“这戒指很漂亮。”她留意到我的玛瑙指环。
　　“谢谢。”不知为什么，我不太想理她，或许是因为她竟然有一张和渌一样的脸孔吧。
　　她笑笑，从我身边走开。
　　我很用心地细数杯中晶莹剔透的气泡。其实，我亦如这气泡，比较适合简单的生活——在混沌中诞生，无目的地上升。最后消失在泡沫的混沌中。
　　而浅不同。
　　他要的是辉煌，即使一生只为这一次辉煌。
　　而且，我还怕死。我的命是靠不断杀人才保住的，弥足珍贵。
　　门开时，有冷风蹿进来，我微微斜了一眼。
　　是浅！他站在门边，搂着洛伊，两人很亲热的样子，幸好他还未看到我。
　　“怦！”我一枪打掉酒吧的主灯，四周一下子昏暗，大家变得一团乱，尖叫着互相推搡，我混在人群中，向门外移去。
　　该死！怎么会遇上浅呢？真是的！
　　我好容易挤到门口，一下子冲了出去，雨还没有停，而且似乎下得更大了。彻骨的寒冷简直把我的皮都要冻破了。
　　昏暗的路灯下，人们四散逃逸。
　　眼前青光一闪，“轰——”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不小心靠上了什么。
　　“这么多年，你害怕打雷的毛病还是没变。”身后突然传来浅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逃开几步，转身，与他面对面。
　　“果然是你。”他冷冷道，水珠沿着他额前的发滴落，我们两个全都湿透了。
　　“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会还手的。”从我冰冷的心里冒出来的冰冷的决定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决定，或许，是在看见浅和洛伊搂在一起的时候吧。
　　“徒弟怎么可能强过师父呢？”浅的手已伸向腰间的手枪——“怦！”
　　我耳边的几缕黑发飘然而下。
　　“你还不出手？”
　　我冷眼看他。
　　“我和你一起呆了九年。九年，我怎么可能对你一点觉悟也没有？”我微微冷笑。“明知那一枪没什么，又有什么必要掏枪？”
　　一把水蓝色的伞飘向他，洛伊打着伞走向浅。
　　“你和她在一起快乐吗？”我的心中仿佛不慎混进了一根刺，隐隐作痛。
　　我与他之间隔着厚厚的雨帘，白茫茫的一片，而我已经忘记了寒冷。
　　终于，我掏出枪——他的枪也重新举起。可我，无法闪避，否则就瞄不准了。最后扣动扳机——“怦”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另一个枪声，似乎很清晰，似乎很远，似乎很飘渺。
　　他终于开枪了吗？
　　洛伊手中的伞柄突然断了，水蓝色的伞掉落到地上，我不由地笑了起来。
　　这证明，刚才那一枪，我瞄得很准。
　　雨下得更大了。我站的地方染成一片红色。我和他之间的雨帘，更厚了。
　　我看见浅跑过来。世界突然没有一点声音，静得可怕。
　　他一直跑，一直跑，到不了我的身旁……
　　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