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回忆》弄晚

5、第五章

　　这是哈莱姆住宅区的一幢普通的居屋。
　　“这就是我家。”盖伊说这话时似有满腔自豪。
　　“整幢楼？”我很仔细地打量这幢灰色大楼——可是怎么看也时居民住宅，不像是可以买下的样子。
　　“当然是——地下室。”他轻轻易易地跳出他的敞篷跑车。
　　“那你还那么骄傲？”我莫名其妙推开车门。
　　“嗨，岁羽小姐，你不觉得惊讶吗：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会花功夫去租房子？这可是我一生中做得最明智的事了？”
　　“租个地下室？”我更加莫名其妙，“不过，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住在各色各样的女人家里的。”
　　“是这样没错。”
　　花钱租个潮湿气闷的地下室，作没人住的家？——如果称他作“白痴”，简直就是污辱白痴。
　　“……很好。”我简直莫名其妙到极点！
　　盖伊带着我钻进那个灰色的楼洞，沿着一条细小的通道，经过九曲十八弯后，到了地下室。
　　果然……果然是盖伊的房间不会错！
　　墙上的糊墙纸都是三级明星、脱衣舞女郎的“性感写真”海报。生锈的电冰箱，有破洞和茶渍的沙发，水泥地面，老式的吊式电扇，斑斑驳驳的衣橱，床上有许多成人杂志，甚至还有一个塑胶的裸体女人！
　　我的天！
　　“我不介意多个人和我一起住。”
　　“……你可别告诉我，那个人是我！”我看他一眼。
　　放沙发的那面墙上有两扇气窗，透过窗可以看到街面上各种式样、颜色的鞋和半截裤管？！
　　这房子绝对属于那种夏天可以热死，冬天可以冻死的“得天独厚”型。
　　“当然是你来住。这里虽然简陋了一点点，但你住在这里，别人是找不到你的。”
　　的确，浅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想到岁羽会窝在这样一个耗子窝里。如果他知道，说不定连杀我的念头都会放弃。
　　“……更破更简陋的屋子我都住过。”我微微苦笑。
　　“真的，岁羽小姐？”
　　“走吧，我们去找家小旅馆。”我淡淡地说。
　　我发过誓，这一生，再也不要住破屋，吃残羹受人打骂！
　　再也不要！……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街上的人纷纷扰扰，脚步匆匆，个个都仿佛比尔.盖茨那样，有哪一笔上亿美金的生意要谈。这个城市的居民大都很敬业。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太阳下山时，半片天都染成了暖暖的橘红色——另一半则是被夜色浸染的青蓝色。
　　很漂亮。
　　我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里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的居民。喜欢这里包罗万象、各色各样的食物。喜欢这里随意的着装。喜欢这里的高犯罪率——罪恶得让我觉得很真实。我想，我终究是属于黑暗的——尤其喜欢这里低得离谱的破案率和后知后觉的警察，这为我提供了很大的“自由空间”。
　　干冷的空气让我的鼻子隐隐作痛，我裹紧短大衣，在哈得孙河旁驻足。
　　绿色的河水，仅看一看，便让我觉得心寒。
　　河面聚起映像，夜思日想，竟是浅。
　　浅啊……
　　我无力地呼出口气，转身离开，进了河边的一座教堂，里佛赛德教堂。
　　教堂的大殿里没有人，纽约的居民大多仅在作弥散的日子才记得这里。
　　我挑了第一排的位子坐下来。斑驳的赫漆木椅，类似于电影中的那一种。
　　“嗨，我来了，上帝。”我轻轻地说，对于那座代表无限温暖、包容和救赎的塑像“你记得我吗，一个被你遗忘的人？不要对我笑得如此虚伪——要不是终于明白你仅是虚构，实际并不存在，恐怕我早在三年前就把你干掉了。
　　我曾经把一切都托付给你，这个‘全能的主’，无数次向你倾诉，我在这里啊！在这里！可是你这不存在的玩意儿竟耍弄了我。
　　现在，我已成了你这精神性人物眼中的魔鬼，你就等着看我的表演吧。”我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走到塑像面前，摆了个西班牙式的舞姿，头扬得很高——说示威也好，嘲弄也罢。
　　可是笑容尚未衰退，我已觉得悲哀。
　　这个世界，神是不存在的啊！
　　记得小时候，妈妈曾经说：人类的罪恶，最终连神都发怒了。最后离开人们，永远地抛弃，生为人的悲哀，就是不断地救赎前人的罪恶，所以我们才会受苦，才会那么穷 ……
　　既然，为人不是罪恶，就是救赎，那我宁愿作恶的一方。
　　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