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冰凉的手掌在脸颊上轻轻摩挲。这感觉……很熟悉……
是……
是浅!
我顿时睁开眼——黑暗中,映着月光的人影,看不清脸庞。但是,这冷酷的味道,即使看不见脸,听不见声音,也可以认出他来。
我控制住自己拔枪的冲动,只要我一拔出枪,我们之间就必须有一个要倒下去。
“你来了?”我调匀呼吸,平心静气地问。
他不做声,手滑到我颈中,突然一把掐住。
想掐死我吗?透不过气来……
我的手紧紧抓住床单,却不挣扎——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杀我?为了这个答案,我宁愿以我宝贵的生命作赌注,赌这一把。
——或许,我是押错了宝。
他突然松开手,冷冷道:“你最好拿出你的枪,我不想看你如此轻易死掉。”
我险些昏死过去,躺在枕上静静地喘气。
“你真的会杀死我吗?”话一出口,发现竟有些许哀怨。
“怕也无用,背叛我的人只有死。里奥呢?”
“死了。”我下床,想去开灯。
“不准开灯!”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有把握在黑暗中杀掉我吗?或许,看到我的脸,你就下不了手了。”我自问自答。
“哼。”
我点燃桌上的烛台,金黄的火焰在烛尖上轻盈地跳跃。我转身看浅。他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是夜的墨蓝色,只是冷得有些可怕。我随手拿起桌上的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
“是你杀死里奥的?”
“你说呢?”我镇定地从橱里拿出茶和糕点。
“为什么?”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战斗,为了你,很早就开始了。你不是一向都不插手的吗?”我摆好餐具,“请坐。”
“别拖延时间了。”他一眼看穿我的用意,“我是来杀你的。”
我竭力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掩饰心中的慌乱。
“这是上好的玫瑰花茶,不喝就太可惜了。”我倒好茶,室内立刻溢满馥郁的花香。我递一杯给他,拿着自己的一杯,在床上坐下来。“你,还记得渌吗?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那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你知道会出事,所以把我召了回来,却让渌一个人……”
“那个任务,总得有人做。”
“我知道,你让我活下来,是你对我的恩典。可是,自从那一次,我就在想:渌和我,你选择了我;可是如果换成你和我,我们中谁会活下来呢?”
“……”
“这茶很好喝。”我看到浅捧着茶杯,没有喝。“没有毒的。”我喝了半杯给他看。
“哼。”他吞下整杯茶,瞪着我看。
“浅,对我,你是怎么想的呢?只是玩具而已吧……”
“所以你就背叛我吗?”他冷笑道,枪口指向我。“拔枪吧。”
我静静地注视他。
窗前吹进一阵风,他的长发随风舞得很高,握枪的姿态,我曾看过很多遍。如果我掏枪,姿态不会和他有丝毫偏差。
浅想杀了一个人的时候,不管那人是残废还是昏迷,他都会下手。给我拔枪的机会,已是天大的恩典。
我看他晃了一下,摊倒在床上,不由叹了口气,将他手中的枪拿走。
“那茶里……”
“别担心,是安眠药,明天中午12点以前,你是不会醒的。”我放下茶杯和枪,替他脱掉外衣和鞋子。
“你……你也……”他已睡眼惺忪。
“我只饮了半杯。”我拉过条被子,替他盖好。脑中不由也昏昏沉沉起来。“迪兰!”我到走廊上大叫。
“什么事,岁羽小姐?”
“马上带小姐们走,我会去找你们的。”我倚在门上说。
“是。”
我关上门,倒在浅的身边。
我不能把“睡美人”留下。浅会杀了她们。迪兰和盖伊会带她们走,保护她们的。
但我不能走,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太危险。我会醒得比他早,要保护他。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10:35。
浅睡得很香。再过一个半小时才会醒。
我起床,拉开窗上的白纱帘。寒冷的风令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我裹紧晨衣,倚在窗前,想起昨晚的事。
我回头,凝望沉睡中的他的脸。我从没有看他睡得那么香过,即使在我的怀里也没有。
三年来,对于浅的感情,我成从来都没有释怀过。看到他英俊的面庞,许多旧事一起涌上心头。
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他了。
在“织雪”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是他,是他告诉我:只要活着,就是强者。是他教我如何去杀人。是他教我如何不被别人杀死,如何活下去。是他给了我在“织雪”的尊贵地位。这一切,只因为他喜欢我,喜欢看我笑。
是他改变了我的一生。
所以,即使是渌的死,也无法消磨我对他的情。
我忽然看到有个人溜进庭院里。
是来找浅的人吗?
我抓住纱帘,藏在屋角,贴在天花板上,等他进来。只听轻轻的一声,那人翻进了窗户。
是罗伯!我一眼认出他来,是“织雪”的雅迪——“织雪”的杀手分为三个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婆雷,雅迪,度蓝。他是雅迪中较厉害的一个。
他进到屋子里,一眼便看到床上的浅。他左右环视,却惟独错过身后的天花板。走到离床还有十余步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拔出手枪——指向浅!
“罗伯!”我大叫一声。
“谁?”他吃了一惊,回头来看。
“嗒”一声轻响,他死了。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我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惊恐,他一定是看到眉心喷出的鲜血了。
开枪时,我从天花板上下来,倚在床边,看着他倒在床前。
怎么回事?!“织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头看浅,他还没醒过来。不过幸好我用的是消音手枪。
为什么罗伯会想杀他?在“织雪”,对于这种以下犯上的罪罚,简直和千刀万剐差不多。
我隐隐觉得:“织雪”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很严重的事!
墙上的钟,显示已是十一点半。
我该走了。
我换好衣服,将头上的发带解下。回头看浅一眼,把发带系在他的左手腕上。我们左手背上黑色圣兽,像情侣般依偎在一起。我淡淡地笑了,俯下身,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靠他近了,可以闻到冬青和青苔的清香。这几年来,用的古龙水都没有换过?
唇轻轻的,很熟悉的味道。
我抓着他的左手,放在胸前,一时还舍不得走,不由想起他第一次吻我的情景——
那天晚上,我在浴室里洗澡,我有一个比普通的客厅还要大的浴室,一个和泳池差不多大的浴池。有桌有椅,有水果,甚至还有一张床,装饰得很华丽。
听到有开门声,我拉过浴巾围在身上,转身看到浅。
“你找我?”我有些惊慌。
他冲我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走过去,唯一的一张椅子已被他坐了,我只好坐在他的腿上,随手拿过一串葡萄,在他嘴里塞了一颗。
“你喂我吗,用嘴?”他说这话时,眼睛变得很邪气,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勾画我的唇线。
我笑笑,挑一颗葡萄,去掉皮和籽,叼在嘴里凑过去。
唇相接的时候,那葡萄早不知去了何处,说不定时浅一下子吞到肚子了。他的手臂把我揽在他怀里,趁势吻我。
浅吻得很深,把我的唇弄得又酸又麻,但是很舒服。
我想,我是喜欢他吻我的。亲密的接触,让我觉得他需要我,不是为了杀什么人……
浅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是醒了吗?我从沉思中惊醒。看到他的睫毛开始抖动。
我不敢多呆,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窗口跳了下去。
“哈罗!”一辆红色的“野马”停在我眼前,在我走出别墅的时候,“岁羽小姐!”盖伊笑眯眯的脸从车里探出来。
“你怎么来了?”我问这话时,已坐在车里,车子发动起驶。
“迪兰催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有人死了。”我冷冷道。
“岁羽小姐,你如果总在我们住的地方留下尸体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被通缉的。”
“对了,”我看他一眼,“你呆会儿去旧居和别墅,把尸体处理掉。”
车子险些撞到路灯,幸好方向盘偏得快——有时坐盖伊的车,是冒生命危险的游戏。看他那一打打的修车记录就知道了。
幸好我早有心理准备。
“为什么要我去?”他吼得很大声。
“因为是你提起的——你打算带我兜风到何时?”这混蛋已驾车绕别墅两周,按位移来说,我们仍在原地!
“直到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找个住的地方。”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暂时不去和迪兰会合。”话音刚落,车子突然加速,风一般地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