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18、第 18 章

　　林易薄而窄的眼皮微微闭上，半点黑瞳在昏暗的车内浮动，与程雪驰的目光对上，似乎在默许他对他的所作所为。
　　时轻时重，程雪驰能闻见那阵柑橘花香，交汇着海水的气息，像花朵漂流在海上。
　　“你为什么不专心？”林易的手掐在程雪驰脖颈处，“和我交易很委屈你吗？”程雪驰握住那双手，感受到皮肉之下游动的心跳。
　　程雪驰不想示弱，故意使坏研磨至某处，但林易不过气息粗重了几分，声音了甚至还带着笑：“你连和我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吗？”
　　“闭嘴。”程雪驰终于开口，林易有半刻失神，下一次入侵有些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来。林易发狠掐住程雪驰的脖子，用力收紧，似乎要掐死对方才能解气。
　　“不专心的……是你……”程雪驰被他掐着脖子，“匍匐身下你真的甘心？”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话语，尽管气息愈发急促，却慢慢放开箍在林易腰间的双手，不做挣扎，眼神灼灼与缠在身上的林易对视。
　　“谁上谁下？”林易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程雪驰，“你看清楚一点。”
　　程雪驰闭上了眼睛，林易感到莫名恼火，发现掐他并没有什么用，干脆扑过去，撕扯中纽扣崩落四散。
　　程雪驰猛地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惊怒，他用力一翻，姿势变化，林易痛得叫了出声，但手上动作不停，两人扭打在一起，原本宽敞的车室也变得拘束，翻滚，纠缠，谁都不愿先低头。
　　程雪驰压制着林易，呼吸粗重，喘息响在林易耳边：“现在呢？”
　　林易大骂一声：“滚！”
　　司机听见响动，隔着遮挡板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林易更恼羞成怒，再喊一声：“滚！别管我们！”
　　车子行驶得极慢，贴了防窥膜的玻璃在外面什么也看不清，车内车外温差极大，车内温暖如春，车外是凌冽的寒风，玻璃上起了雾，白茫茫一片。
　　林易的手掌撑在窗外，又缓缓垂下，留下一个掌印。程雪驰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寒冬滚烈地跳动着，浸泡在温暖的血肉中，天地间都是人们呼出的热腾腾的白汽，但林易眼中的轻蔑，一分不少，正戏谑地看着被操纵的他。
　　程雪驰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林易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朝他笑，垂下眼，低声道：“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程雪驰以前听周源元说过，找金主也要找好相处的，别找怪癖多的，自己受罪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在和金主相处时，能捞则捞，别装清高，都是交易，新鲜感来得快去也快，想往上爬，就最好抓住机会，别等到人家把你扔了，还恬不知耻地贴上去，要么撕个两败俱伤，要么连命都搭上去。
　　林易并没有什么怪癖，但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程雪驰第一次见他时并不这样觉得，因为林易确实长得很有欺骗性，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担任温柔体贴的角色。
　　此刻两人对坐，私密性极好的包厢装潢华丽，林易翻看着菜单，询问程雪驰要吃什么。
　　程雪驰只好开口：“我要节食，不然上镜太胖。”
　　林易抬头，微微皱眉，把程雪驰上下打量了一遍，程雪驰觉得他又要生气，便又开口：“给我点个喝的就行。”
　　“给他上个梨汤。”林易收起菜单，转手递给服务员，眼神却在程雪驰脸上打转，似乎真的在思考程雪驰到底胖不胖。
　　程雪驰今天刚拍完一段与廖南星的对手戏，还没来得及卸妆就被林易带走了。
　　坐在车上时廖南星给程雪驰发去信息，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程雪驰给他回了没事，林易瞥见了他的短信，生气地收走了程雪驰的手机，并警告他：“不要和廖南星讲话。”
　　程雪驰觉得林易在报复他，但是哪有这样的报复呢？为什么要请仇人吃饭？不弄死他真的是因为他需要他的信息素吗？
　　“你又走神了。”对面的林易优雅地端起酒杯，红色的酒液沿着杯壁打旋，浮起一片暧昧的光泽。
　　林易的目光毫不掩饰：“和我一起吃饭就这么无趣？还是说，你心里又在想别的事？”
　　“想你的手机？还是想廖南星？”
　　林易将酒杯凑近嘴唇，浅浅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
　　“我什么都没有想。”程雪驰淡淡开口，林易突然将酒杯递到程雪驰唇边，杯壁还残留着酒液，林易却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抵在程雪驰面前，示意他喝下去。
　　程雪驰盯着那杯酒看了几秒，终究还是张开嘴，就着林易的手，将那口红酒咽下，辛辣又醇厚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林易暗暗使劲，酒便溢了出来。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滑落，滴落在桌面，晕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林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程雪驰看不懂的光芒。
　　他听见他说：“你这个角度最好看，别再瘦了。”
　　程雪驰撇过脸，冰冷的酒杯贴在他的面颊，他透过玻璃看见林易模糊的身影，突然想到一个词。
　　玩物。
　　我是这个人手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攥紧的拳头藏在桌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之中。
　　服务员端着梨汤进来，保持着风度与礼仪，对里面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只是将梨汤端至程雪驰面前便转身离开。
　　林易放下酒杯，又重新给自己倒满了酒，似乎心情不错地问道：“这部戏结束以后，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程雪驰在林易的注视下拿起勺子，勺了一口梨汤，温热的梨汤滑过喉咙，方才开口：“去试镜，看有没有其他适合的角色。”
　　“有一部电影，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你应该会想尝试的。”林易假装漫不经意地说出，但面前的程雪驰似乎只顾着喝汤，对他的话也只是默默点头，他停顿了片刻，见程雪驰没有别的话要说，又开口道：
　　“你不问这是什么角色？什么剧组？”
　　程雪驰继续低头喝汤：“我听你的安排。”
　　林易有些意外：“这么听话？”但他立刻就意识到程雪驰的听话并不是顺从，更像是一种自暴自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易有些不爽，从前他施舍些什么，对面总要感激涕零，恨不得百般讨好，但今日他倒是热脸贴冷屁股，面前这个男人什么都不在乎，把他带走时还在和他讨厌的人说话，车上还给讨厌的人发信息，他和他说话时就顾着喝汤。
　　林易越想越生气，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程雪驰早就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慢慢喝下一口梨汤，在林易将要爆发前开口道：“之前也是林易先生给我点的梨汤吗？”
　　林易的脸色平复下来，眉头松开，他轻咳一声，端起酒杯又小酌了一口，试图掩盖刚刚的失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回应道：“嗯，看你拍戏辛苦，润润嗓子也好。”
　　“你喝了吗？”林易装作无意地问道。
　　“没喝，扔了。”程雪驰懒得装，懒得说谎，林易觉得口中的酒极难咽下，醇厚的红酒此刻却像带着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他不太好受。
　　这个人不愿意骗他，但这个人连骗他也不愿意，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易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嗯，好的。”
　　程雪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双眼睛朦胧漂亮，被他注视或许会有种温柔的错觉，林易本想避开这双眼睛，但是目光却无法移开，他只能听见他说：“一开始担心是来历不明的食物，不过既然是您送的，下次我一定会收下。”
　　林易低头浅饮，又从口袋里掏出程雪驰的手机，递回给他。
　　“你怎么没有我的电话？我给你存上了。”
　　程雪驰忙打开手机，有些疑惑地拉动电话联系人表，林易的电话号码安静地存在了列表里，但同是L开头的廖南星却被从中删去了。
　　程雪驰抬头看向林易，林易也不心虚，直接道：“有些讨厌的人就不用留着占内存了。”
　　程雪驰：……
　　“你怎么知道我的锁屏密码？”
　　林易冷哼道：“你谎报年龄，明明才22岁，却多填了一岁，不过具体月份日期倒是没有改，锁屏密码也很好猜啊……”
　　程雪驰的心骤然冷了下来，他当年为了能早入睡，填报年龄时多报了一岁，后来身份证办理时也按照这个日期填写，这么多年过去，知道这事的人应该不多，林易却连这件事情都能查出来……
　　这有什么必要吗？程雪驰想不通，林易看他又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嘴巴比脑子先行一步：“喂，你别多想，虽然我早就把你给查清楚了，但也不是要拿这个警告你，改大年龄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人们都是往小了改，年龄改小爆出来才有意思……”
　　林易似乎不太会安慰人，眼见程雪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好按下服务铃，喊道：“烦死了！”
　　门又一次被推开，服务员推着车子进来，程雪驰望见车上摆着一个简洁漂亮的生日蛋糕，精致的奶油花边点缀着蛋糕边缘，上面竖着两个2的蜡烛。
　　“是22岁生日快乐。”程雪驰听见林易说，声音很低很轻，像那天落在他眼睫上的雪花，转瞬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