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冷焰火》南徽珩

9、第 9 章

　　“适可而止啊！”MIld抬手赏了Abuse一拳，“队伍现在唯你是首了，别不成样子。”

　　转会结束，Dream就官宣了下赛季大名单。
　　中上双韩援，磨合情况未知，下路二队新人，实力不详。目前勉强只有打野能看，另加上“他尽力她犯|罪”的舆论形象，Abuse理所当然被捧为Dream核心——既在商务上，也在战术上。

　　今时不同往日，面对旧辅助的教训，Abuse丝毫不以为意。
　　表面上附和应承，采访继续口无遮拦。

　　“Abuse选手，为什么会挑战我们的主持呢？方才你选择的时候，我听到整个会场集体倒吸一口冷气，大家都被震惊到了。”
　　“嗯……”打爆“头号粉丝”使Abuse火气尽散，不禁翘高尾巴，“我本来想挑战前上单，可惜她人已经不在LPL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挑战她粉丝。”
　　“当然啦，也感谢陈白茶，给我这个切磋的机会。”

　　执话筒的鹿韶：“……”
　　听说过粉丝行为上升正主，反过来倒是头一回见。
　　镜头适时照到陈决明，他僵坐着一动不敢动，心里“嘀嘀嘀”连片消音。

　　摄像机一挪开，老选手难得正色起来。
　　“这小子狂过头了！”
　　“何止，压根没把你和前上单当人，游戏的事情就该游戏解决，这样搞算怎么事？”
　　“我把话放这，他走不远的。”
　　“去去去，人今年S赛亚军，你进过世界赛？”

　　Bear远离斗嘴，拍拍凝固在椅子上的人。
　　“我没事。”陈决明猛一扬手，抓乱了头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陈决明望往台上，某一刹那，隐约瞧见喻昭苏含笑领奖的场景——初入LPL那年，Esperanto被评“年度最佳新人”，她一袭红裙登台，燃作了一束烧穿长夜的火把。
　　“……她。”

　　*

　　忧虑并非毫无理由。

　　全明星是实时直播，故而Abuse的采访以光速传播，随机掉落，可也定点刷新。
　　营销号闻风而动，将直播切片发博；Abuse粉丝紧跟，声援自家选手的做法、发言，“粉丝”的粉丝拾话解意，分分钟千转伺候，嘲笑前上单粉丝青铜不如，顺便再踩80咖一脚。

　　Dream给Abuse塑造的“受|害者”身份十分成功，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被推送#Abuse挑战前上单#，下意识根据舆论风向站队，敲下意思查重率99%的评论。

　　Abuse粉丝先发制人，爆破Esperanto超话，骂得前上单粉全线溃败，销号跑路。
　　大获全胜后，Abuse超话开启抽奖庆祝模式。

　　有人犹嫌不够，跑到DTG官号下嘲讽。
　　“古有花钱打水漂，今有撒币买E某。”
　　“输外卡上单了吧？被丹砂了吧？比赛暴|毙了吧？[微笑][微笑]”

　　前排探子报，DTG外网账号正更新Fan Meeting小视频。
　　Abuse粉丝当即转移阵地，翻过墙准备输出。

　　这一翻，恰和最新的花絮贴脸相对。
　　聚光灯里，陌生女孩戴着提莫帽子，双手倒赞，齿间喷出一个单词：Abuse。
　　Esperanto侧耳细听，如果分析微表情的话，她嘴角比平时上扬一成，显然在微笑赞成。

　　挂在梯子上的粉丝手握结论，当即出离愤怒，戳开翻译器狂敲。
　　“提莫提莫是谁？就你长一双手是吧！”
　　“旁边Esperanto挂机呢？骂你前队友不管？那可是带你进决赛的人！”
　　“人说不定心里就这么想，指望它管！气了，也笑了！”

　　粉丝活动筋骨，将要一展身手，大粉紧急叫停。
　　“不是这能忍？忍者你修炼了几世呀？”
　　“少yygq，你评论区乱叫，能让前上单掉一根头发？”
　　“那你想干嘛？”

　　大粉甩截图。
　　DTG评论区前排，一群顶着Esperanto照片的头像在跪求直播——小赛区除了比赛，其他活动约等于零，连直播也没有。
　　习惯LPL运营的Esperanto粉丝由奢入俭难，想在赛场外见选手想得心焦。商业活动她们控制不了，只能抢评论前排嚷嚷开直播。

　　“懂？”
　　“懂。”

　　于是，DTG新发布的视频下，被“求直播”之类的字眼淹没。

　　*

　　冬季赛赛程过半，DTG战无败绩，连胜占据积分榜首。

　　这天，DTG被压五千经济，靠团战翻盘才赢下比赛。
　　回到基地，教练把所有人拉到饭桌前，踢走椅子罚站复盘。

　　“Luffy，这里没有我们的视野，为什么不等辅助而是自己去探？为什么！”
　　AD扣紧手指不说话。
　　Argh想帮忙解释，被教练比手势打断：“让他说！又不是哑巴！”
　　AD骤然成焦点，指甲被扣得渗血了，仍是一言不发。

　　“SORRY！”
　　经理的圆肚子先冒头，声音再进场，敲碎摆于饭桌的僵持。

　　教练皱眉，让他一边去，有事等复盘完说。
　　“不，我这里是急事，”经理强势道，“复盘嘛，什么时候都不晚。”
　　教练瞪视经理，坚持不到一分钟即败下阵来，给选手布置了反思的作业才放人。

　　经理办公室。
　　一关上门，他脸上的怒气瞬间撤干净，翻成了掩不住的笑意。

　　“Esper，”喻昭苏屁股已经挨着沙发了，却遭阮文竹一拽，“经理让你坐他对面。”
　　“没区别，说事吧。”
　　经理坚持：“有区别！”

　　“行叭。”
　　她扭动着酸疼的手腕，挪至VIP座位。

　　“是这样的，有个直播平台联系俱乐部，谈直播合作。”
　　弓成虾米的中野一弹坐直：“直播？”
　　“对，跟播比赛一样的直播。”经理搓搓手，“面向我们赛区，一个月的时长不长。”

　　辅助谨慎问：“怎么分成？”
　　“收益五五分，全归你们，俱乐部不插手，只需要你们在直播里给赞助商打打广告。”
　　DTG目前仅有一个外设赞助，孤零零印在队服右胸口，与羽毛队标隔拉链相望。

　　“还等什么？”Oops跃跃找笔，“合同呢？我现在就签。”
　　经理掏出早准备好的合同，中野看也没看就画了名。

　　小赛区不比LPL，年薪称得上微薄，而除去联赛冠军奖金，再没有其他收入。过去，赛区曾有过一批选手因难以为继而退役。
　　随着近两年电竞赛事热度高涨，观众日渐增加，赞助商相继进场，情况稍稍有所好转。
　　不过，也是从一爬到十，远到不了一百。就跟世界赛一样，外卡掏遍了奇招也顶多进个八强，蹭不到哪怕奖杯底座下的一粒灰尘。
　　这份天降的直播约，算是在微薄的基础之上，加一层“微薄”。

　　“写得真工整！”接过LuffyX签的合同，经理转向4115，“怎么看那么久，对哪一条有疑问？”
　　“辅助希望缩短直播时长，趁直播时间跑家一趟。”阮文竹靠着喻昭苏椅背，“经理不答应，说直播也是上班的一部分，不能旷工。”
　　4115拉扯几个来回，最终妥协签字。

　　*

　　签一个走一个，十分钟过去，办公室剩下VIP一位。
　　喻昭苏自觉伸手：“我的。”
　　经理一笑，拿了两份合同出来。

　　喻昭苏恍然，难怪坚持让她坐到面前。
　　“另一份是？”
　　“嘘……升、升银（声音）低点。”
　　经理悄声向阮文竹嘀咕，再由她贴到喻昭苏耳边翻译。
　　“上面这份和其他选手的一模一样，你可以先签。”

　　掀过薄薄几张写满外文的纸，下一张雪白的纸上，印着数行工整的中文。
　　其中，平台的名字，喻昭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转会初期，她没日没夜枯坐训练室，补的就是该平台的直播。
　　“这个你应该熟悉，他们希望你也面向LPL直播，递来的合同和另一份差不多，就时长多一些小时。”

　　喻昭苏沉默翻看，白纸仿佛幻化作明亮的屏幕，黑字飞散蠕动，字句如平A袭来。
　　她抬手一扔，合同摔去桌上：“不播。”

　　写作“直播”，读为“找骂”，千里迢迢跑路，还留链接给人当赛博沙袋？
　　未免太慷慨了！

　　经理早有预料，苦心劝：“两份合同不冲突，你正常直播，后面再挂一个平台而已。和Fan Meeting不一样，队里其他人到时候专注自己的直播，发现不了‘双平台’这件事，自然不会心里不平衡。”
　　“不播。”喻昭苏拖椅子，缩短二人间的距离，“跟他们无关——你看过我以前的直播吗？”

　　经理迷茫摇头。
　　“你可以去看看。”喻昭苏抽了根笔，在第一份合同上签字，“不过，我可以大概描述一下。直播间许多观众不是为了看直播，而是为了审|判‘女选手’，他们发言比较……百无禁忌，所以，我不想播。”

　　阮文竹对她话里的表达不甚明白，翻译过程磕绊了三五次。
　　经理听得半懂，还欲再劝。

　　“况且，我之前虽然有经验，但本赛区直播不一定弄得来，可能要磨合很长一段时间。”喻昭苏双手递过那份看不懂的合同，“还是算了吧，以后时机合适的话再谈，替我跟平台道个歉哈！”
　　趁阮文竹翻译，她起身跑路：“我反思作文想好了，去找教练复命，先走了啊。”

　　经理瞧着扬长而去的背影，长长叹息。
　　这哪是买了个上单啊！
　　他折起合同，打发阮文竹去翻译复盘，搁这嘚啵又不能赢比赛。

　　*

　　复盘桌上，教练仍揪着LuffyX，一对一复盘。

　　中野悄悄传小纸条，转了一圈飞到喻昭苏手心。
　　展开一看，鬼画符的小话旁，贴心翻译了中文。
　　Argh：明晚直播，好吗？
　　Oops：GOGO！
　　41：好。

　　喻昭苏思索片刻，提笔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