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归属》淮往

26、往事

　　“乔述舟你……”穿着高领毛衣的周辞书对着乔述舟“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平常骂人的时候周辞书绝对算得上是巧舌如簧，现在看着乔述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真的是觉得是不是留这个头发的人智商都会下降。”周辞书很找了半天的骂点发现一个都没有找到，于是乎选择攻击一些其他的地方。
　　乔述舟慢慢抬起头看了看周辞书和自己一样的头发。
　　周辞书注意到乔述舟看向自己头发的目光，选择连着自己一起骂：“看什么看，骂的就是你，江允说我聪明的很，你就没有人说聪明。”
　　乔述舟满脸复杂的看着一旁坐着的江允，思考再三还是把自己心里转了三圈一定会让周辞书暴跳如雷的话咽了下去。
　　但是周辞书又开始说之前的事情：“说实在的，你想清楚了吗？想清楚就直接说啊！我相信你的。”
　　“我真的不是很明白周辞书，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把我还没有选择好的事情和别人说清楚。”乔述舟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再说这也是我的事情。”
　　明明这件事情和你关系不是很大。
　　周辞书看着乔述舟这副鬼样子现在就想把自己头发剪了，他用即将被剪掉的头发思考一下都知道乔述舟脑子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又是‘别人’了。“周辞书对于自己身份转变已经习以为常了。
　　周辞书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控诉：“你六岁的时候钥匙没带硬说自己想要散步一个人从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十岁的时候因为你那像继父一样的亲爹哭到眼睛红肿硬要说是陈迹左勾拳打的，之后的十六岁二十岁还有你的二十四岁，你每次都是这样。”
　　你烦恼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少年思春的感情问题，明明有更大的问题，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总是让我们着急。
　　至于乔述舟想要隐瞒的事情，周辞书并没有直接盘问，他话锋一转直接扯到另外的话题上面：“其实这些都不是很重要，毕竟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想清楚的，前提就是你可以把一天三顿或者两顿的饭给吃了。”
　　乔述舟的脸色一点都不好，脸色苍白病态，气色像是生病许久的病人，给人一种下一秒就可以直接晕过去的感觉，周辞书今天见到乔述舟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周辞书很担心乔述舟的状态：“如果是思考茶饭不思的话我也不会很在意，但是你这是明显不是有关于这个是与否的问题。”
　　“你在想其他的问题。”周辞书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个和周游或许可以扯上关系，足以让你整夜整夜做噩梦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乔述舟本身足够苍白，他在听到周辞书的推断的时候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说的对，不过和周游没有关系。”
　　这是这和我有关系的事情，一个足以影响到我将近二十年的“噩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直在尽力掩埋但是还是被轻易戳穿了。
　　事情被戳穿之后乔述舟反倒轻松了很多，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将事情缓缓道出：“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开始梦到医院的事情了。”
　　乔述舟说的轻松，一旁倾听的周辞书却是脸色大变。
　　“我觉得之前的治疗可能失效了，现在我的每一次头疼都是那段记忆不断的重复闪现，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不受控制的梦到自己回到那个时候。”乔述舟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脑袋缓解自己脑袋的胀痛，“现在的我，不是我想要和周游有进一步关系就可以的。”
　　乔述舟用勺子搅动桌上的银耳羹，喝上了进这家店的第一口。
　　“我当然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些像神经病一样的行为，我觉得我就算真的和周游说清楚关于我的事情，他也有很大的概率依旧会继续坚持他的想法，我总觉得他是那种‘爱可破万难’的性格。”乔述舟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可是我们不应该就这么模糊的在一起。”
　　“模糊”指的东西很多，里面包含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和一个麻烦的乔述舟。
　　这样麻烦的我不管是谁都不适合靠近，周游不应该接受一个随时会发病的病人，没有人可以一直忍受一个这样的我。
　　周辞书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不敢提及“医院”“医生”这些词，可是乔述舟该怎么办，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似是看出周辞书的纠结，乔述舟装作无所谓的主动开口：“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你也知道这只是一时的，不会持续很久，等到这次结束我再来慢慢的和他解释所有的事情，正好把选择题让给周游做，这样我就不用思考问题了。”
　　是否能接受我的问题，是否愿意在此之后依旧坚持，这是周游的选择。
　　如果是拒绝，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周游做出一个正确的选项。
　　如果是同意，那么我将一直等待一个因为自己的冲动导致离别分开的时间，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要享受这份感情给自己带来的快乐。
　　周辞书犟不过乔述舟，开始给自己以及另外两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排班。
　　“手机紧急联系人还是张文谦，之后每天我都会给你打个电话，电话一个小时没接我会直接杀到你公寓。”周辞书知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关心一下乔述舟，“你家的密码麻溜发给我。”
　　不知道是乔述舟真的没有很严重的问题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试图组织周辞书对自己的关心。
　　乔述舟试图争辩：“其实……”
　　不等乔述舟“其实”完，周辞书瞪了一眼让他直接说不出话。
　　乔述舟再接再厉不放弃：“我还是觉得……”
　　周辞书给了一个微笑学着江允一样准备直接拿手机走人。
　　乔述舟：“……”
　　最后周辞书是被乔述舟拉回来的，理由很朴实——
　　“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有吃饭来着。”
　　周辞书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之后瞬间垮脸，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道啊，我以为我和你一样不用吃饭的。”
　　这到底是和谁学的？怎么这么久不见人变得神经兮兮的。
　　乔述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坐下看菜单准备给周辞书表演一个吃饭。
　　结果就是……
　　“你说你看了半天没有一个想吃的？”周辞书不相信，觉得这就是乔述舟不想吃饭的借口，“我们之前出门吃饭十次又九次在这种类型的茶餐厅，你现在说没有一个想吃的。”
　　周辞书冷笑道：“我是什么很好骗的人吗？”
　　乔述舟也不说，脾气上来就是不说打算憋死周辞书。
　　一旁看着两个人闹幼稚脾气的江允实在是不知道该先劝谁，无奈开口：“隔壁有家火锅店。”
　　听到这句话的乔述舟立马站起来往隔壁火锅店走，留下准备起身的江允和一脸懵逼的周辞书。
　　“为什么？”周辞书拉着江允的衣服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江允顺手拿过周辞书搭在手臂上的围巾，为他细心围上整理完头发后解释道：“小舟哥估计前几天身体不是很舒服，现在都还有点感冒的样子，估计一直清汤寡水的，这家店什么白烧鸡什么的他现在估计都不是很感兴趣。”
　　“他会老实吃点健康的东西？你信吗？”周辞书明显是不相信江允的说辞，“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他感冒的？”
　　江允耐心解释：“他从刚刚坐下来就在不停的要么咳嗽要么打喷嚏的，你不会以为人家是被你明面骂的打喷嚏的吧。”
　　周辞书：我还真这么以为的……
　　“你不是说小舟哥有个合租一年的疑似暗恋对象兼职未来男友的人吗？估计是被他劝过。”江允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明明不是什么暧昧的话却让周辞书听的心痒痒，想要现在亲一口。
　　于是在门口等人的乔述舟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好友鬼鬼祟祟的拉着他的男朋友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然后蜻蜓点水般的在江允唇上亲了一口。
　　乔述舟：“……”
　　你怎么不直接在我面前舌吻？谈恋爱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周辞书心情愉悦，大手一挥表示这顿火锅全部消费由自己买单。
　　乔述舟：“你怎么不高兴一点顺便给我买套房让我看着你们亲？”
　　情绪一激动就没脑子的周辞书还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乔述舟：“……”
　　房产证写我名，谢谢。

　　告别周辞书以后，乔述舟自己一个人在街上乱晃吹冷风。
　　正当他晕晕的脑袋被凉风吹得更加晕的时候，大腿好像被一个“导弹”撞击了、
　　乔述舟低头，发现是一个小屁孩抱着自己的腿，身体还跟着晃悠。
　　乔述舟：：“……”
　　你来碰瓷吗？我今天出门没带现金。
　　小孩被冷风吹的难受，刚想说话就打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乔述舟：“……”
　　无奈的乔述舟只能从外套口袋摸索有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手放的纸巾可以给这个小孩擦个鼻涕。
　　“你抱我大腿干什么？”乔述舟蹲下给人擦鼻涕，发现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将纸巾递给小孩让他自己擦。
　　小孩胡乱擦了两下之后将纸巾用完发现用完还剩点鼻涕没擦完，最后拿手背擦了一下。
　　乔述舟看着小孩这个样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几张纸递给小孩，还顺便帮人家擦了擦手背。
　　小孩被善良的大哥哥感动，用着带着点鼻音的声音说道：“我自己看玩具和姐姐走丢了，现在找不到人。”
　　“大哥哥你可以借手机给我让我给姐姐打电话吗？”小孩的眼睛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小狗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乔述舟，深怕他说出一个“不”字。
　　乔述舟：你这眼神怪熟悉的。
　　架不住小朋友的撒娇，乔述舟从外套口袋把手机拿出来，想着先把一直连着的蓝牙先断掉，结果不知道是因为冷风吹的人手都有点僵还是怎么回事，刚把耳机从耳朵下面摘下来，耳机就掉到很远的地方。
　　乔述舟无奈说道：“你先等等，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捡个东西。”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只不过是转身捡耳机的功夫，转眼就看到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抱着一直乖乖站在原地的小孩走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脑袋，乔述舟连是什么都没想，直接朝小孩哭喊的地方跑过去。
　　好在乔述舟的运气是好的，那个男人刚好因为小孩不停晃动，他抱小孩的手也有点酸痛了，趁着他有些放松的瞬间，乔述舟上前直接把小孩从男人的手里抢回来。
　　突然手上少了什么东西，男人猛然转头发现小孩现在被一个长发男子抱在怀里跑。刚刚的他一直向前走没有发觉背后有人跟着，现在还被人直接抢走，他当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他跟上前去，想要把到手的孩子抢回来，开玩笑，几万块钱就这么直接被人抢走，现在还在眼前不跟着还等什么时候？
　　乔述舟长的高，步伐迈的大，很快就从没有什么人的街道跑到人流聚集的商场里面。
　　低头一看小孩，没擦好多久的鼻涕又流了出来，他只能无奈的再次给人擦鼻涕。
　　看着眼前的小孩，现在稍微放松一点的乔述舟脑子里面开始不断闪现刚刚一闪而过的事情，以及堵塞了很久的记忆。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禁后怕。
　　如果他真的被人贩子拐走，那他之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
　　器官/买卖，断手/断脚，供人玩乐。
　　这些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吗？这些不就是自己差点经历的事情吗？
　　“小朋友，你几岁了？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小孩睁啪嗒啪嗒掉眼泪的眼睛，一抽一抽的回答：“大哥哥，我……今年……五岁啦！那个人……那个……”
　　似乎是还存着对刚刚那个人的恐惧，现在的小孩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有点困难，尤其是让他直面刚刚的事情，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话。
　　乔述舟刚刚光顾着抢人逃跑，没注意到人贩子特征，只记得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
　　他循循善诱：“刚刚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人，你认识他吗？”
　　小孩摇头。
　　“那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小孩摇头，又点头。
　　乔述舟追问：“记得什么？”
　　小孩说道：“他……他戴了黑色的口罩……我……咬了他脖子……”
　　乔述舟觉得就算是现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安全，他环视周围一圈之后，总觉得站在二楼看着自己的那个男人很像刚刚灯光昏暗的时候那个人贩子给自己的感觉。
　　“该死的畜牲。”乔述舟低骂，想着有什么让自己带着小孩子成功到警察局的方法。
　　警察局……
　　两秒过后，抱着小孩的乔述舟拨通了110。
　　乔述舟的感觉没有错，在自己拿起手机打电话之后，二楼的那个穿黑衣的男人消失不见。
　　把小孩交给警察之后，做完口供的乔述舟看着小朋友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自己走人，眼泪汪汪的喊着哥哥。
　　乔述舟无奈的和小朋友挥手告别，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瞬间放了下来。
　　他一边打车往回走一边想着和好友夸耀一下自己的辉煌战绩，脑袋里小孩可爱的脸蛋和冒的鼻涕泡让他感觉十分有趣。
　　正当自己刚把消息编辑好想要发出的时候，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乔述舟脑袋突地刺痛了一下，一些很模糊的记忆渐渐显现出清晰的画面。
　　昏暗房间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医院病房里面男人和女人的争吵，教室走廊外面被打的火辣的脸颊以及男人的谩骂。
　　无数的记忆如流水一般不停地涌入脑中，脑袋就像是即将打爆的气球一样胀痛。
　　还有什么？还有自己一个人无助的躺在房间里面，一旁的手机铃声隔断时间就会响很长的一段时间，彰显出打电话的人焦灼。
　　那时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印象？
　　大脑接受到了乔述舟的想法，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不停的运转试图找到问题的答案，无数或重要或次要的记忆不断想起。
　　头痛欲裂。
　　如海的信息里，乔述舟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型。
　　自己因为刺激再次精神受到打击，绝望几乎将自己吞噬，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痛苦挣扎，无法对外界的声音作出回应，大脑的疼痛几乎在向自己下达死亡的信号。
　　那是什么时候？
　　今年的春天，在他认为最温暖的那段时间，他差点被自己的记忆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