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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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书剑师兄的父母都去世了？”程旸听完十分震惊。
这一天张凛回来得不算太晚，破天荒主动和程旸说起了王书剑的事。其实这是石沛宇要求的，她认为如果程旸对王书剑的了解更多一些，也许能够帮助他们看到脑蜃中的更多隐藏意象。
张凛说他和王书剑是在乐队面试的时候认识的。
那年E大校园乐队的贝斯手提前退出，大五的张凛面试选中了一个大一的新人，他节奏很稳，指弹功力深厚，即兴也颇有趣味。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很有范儿的人。这人就是王书剑。
王书剑顶着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穿着宽大的T恤，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塞着耳机听歌。他看起来瘦瘦一条，有股硬邦邦的劲，像一头机敏的小野兽。
王书剑虽然看起来离经叛道又个性，实际上内心早就选定了自己的人生路径，他要和他父亲王迟一样成为一名神经外科医生。小时候他爸上门诊，就把他放在隔壁的空诊室，给他一摞彩色脑片翻着玩。他初中时候就把神经解剖摸得门儿清，神经传导通路比他家门附近的路还熟。
他的母亲杜思存以前是E大附属医院药剂科的一名药剂师，还会拉大提琴。夫妻俩在王书剑小时候就想让王书剑学一门乐器，谁知5岁的王书剑在乐行直接选中了贝斯，杜思存为此颇为苦恼，但想到贝斯和大提琴都是低频乐器，又好像没那么好难以接受。她为儿子买了一把mini款的贝斯，每周都送他去学。
6岁那年，王书剑的母亲去世了。王迟和王书剑都变得沉默寡言，父子两一个把精力全部投入工作，另一个成为老师眼里严重不听话的“好学生”。
抛开其他的不谈，王书剑成绩十分优异，高考志愿填的都是医学院，也毫无意外地被E大录取，成为一名医学生。
张凛跟王书剑熟悉之后，偶尔也会跟他一起去王迟的门诊，两人坐在王迟旁边给患者量血压，研究一些诊断困难的复杂病例。王书剑虽然才大一，但专业知识比张凛积累的还要多，着实让当时的张凛震惊不已。
张凛出国前还和王迟父子一起参加过一场神经重症年会，当时王迟是分享嘉宾之一，主持人是现在的院长关云霁。两个年轻人坐在台下听各位专家轮番上场分享最新进展，虽然不见得听懂了多少，却因长了见识而兴奋不已。
再后来，张凛出国留学，乐队自然就解散了，张凛和王书剑只能线上联系，他偶尔也会和王迟父子交流一些研究进展，在张凛印象中，王迟其实并不怎么做科研，但他却也很乐意听他分享。王书剑却暂时对科研兴致缺缺，每次总说张凛分享的枯燥无聊。
三年后，张凛硕士毕业回国前夕突然接到王书剑的电话，他说王迟出了车祸，CT提示严重脑挫裂伤，正在急诊手术，而且情况很差，手术成功的概率很低，手术主刀正是关云霁。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年突然被推进了残酷的现实，张凛第一次见到王书剑那样无措，但除了安慰王书剑以及把机票改成最近一班的回来陪他，张凛对此也毫无办法。
张凛回到E市的时候又是盛夏，王迟的后事已经料理完毕。此后张凛又出国深造，谁知又三年后他博士毕业，竟得到王书剑跳楼的消息，便赶回来在E大附属医院入职。
他回来的时候已是王书剑跳楼半月后，又过了半个月，王书剑各方面都在好转，但仍然没有醒来。
程旸想到王书剑醒来也没有牵挂的人在等他了，心里就一阵唏嘘。
但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得不对，还有张凛、魏文博等人，而且王书剑的导师肯定都在关心他的情况。
他几乎没碰到过室友话这么多的时候，可能张凛压力太大了想要和他倾诉，便宽慰道，“凛哥你不要太担心了，之前不是说书剑师兄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吗，而且都脱机了，醒来应该是迟早的事了，估计以后你还得陪他复健呢。”
但是张凛说王书剑从小就和他父亲一样想学神经外科，那为什么他现在是万乔的学生，万乔不是内分泌科主任吗？
程旸提出了疑问，就见张凛脸色冷了几分，他说：“因为书剑虽然知道他父亲手术有相当大的失败概率，人当时情况很差很可能救不回来，但还是因此不愿意做关院长的学生，所以在选导师前夕换了目标。”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跨度很大的内分泌科，是因为书剑在他父亲去世后就对‘脑蜃’的研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万乔虽然是内分泌科主任，但在‘脑蜃’研究领域，他是我们医院乃至全国都首屈一指的。而且万乔在书剑的父亲去世后给了他很多帮助，所以才选的内分泌科。”
“那关院长应该也可以理解，毕竟师兄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程旸代入了一下关云霁的视角说，“有些想法也很难避免。”
“是的。但书剑和关云霁还是经常碰面。”张凛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因为万乔和关云霁在‘脑蜃’相关的课题上合作得很紧密。”
“对了，程旸，我忘记问你，上次在ICU你看到了我们乐队的视频，当时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张凛话锋一转，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啊，好像没有？”程旸有些不解，不知道是由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以为张凛介意自己看到他的隐私，“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我们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你在书剑师兄床边，还以为是什么新疗法。”
“前几天他的意识状态是浅昏迷，我是在尝试给他一些外界刺激，看看能不能早点醒。”张凛发现程旸误解了他的意思，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程旸说：“所以你问我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是想知道对健康人群的影响然后做个对照？”
“不，不是。”张凛几乎要扶额，而且程旸看到的是视频，书剑听的是音频，不是用来对照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程旸就说：“我感觉很帅，是那种不拘一格充满生命力的帅。”
张凛很少得到如此直白的反馈，有些愕然，就又听程旸说：“其实以前我也听说过书剑师兄的传闻，传闻说他不怎么合群，或者说他是科研天才但是不会与人相处之类的，但是真的没听说过他还组过乐队，感觉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张凛说：“书剑和我们组乐队是他大一的时候，一年后乐队就解散了，所以很多人不知道。而且，他的性格是和很多人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的一些行为方式。”
他们又聊了些关于王书剑的事，程旸感觉室友今天似乎有点反常，但他也只当张凛是压力太大，没有多想。
张凛和程旸说了许多他和王书剑认识之后的事。但有件事他没有说，王书剑的父亲王迟去世后他回国陪王书剑度过那段艰难时光时，他第一次知道王迟还一直在资助一个女孩。那女孩比王书剑大10岁，正好博后毕业回国，准备在E大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入职，谁知刚回来就遇到王迟出事，便赶来吊唁。
那女孩正是程旸的导师石沛宇。
石沛宇10岁到18岁的学费都由王迟资助，大学以后她勤工俭学，提前进入课题组，研究的是当时还不太为人熟知的“脑蜃”。后来她申请了国外的全奖博士，又一路读到博后，毕业回国在王书剑那里碰到了同样研究脑蜃的张凛。
在石沛宇的推荐下，张凛进入了石沛宇所在的课题组继续深造，也加入了脑蜃研究者私下建立的论坛——Mirage。只是这论坛有个奇怪的要求，每个人必须对自己现实世界的信息严格保密，绝不允许在论坛中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张凛在Mirage论坛中看到许多关于脑蜃形成机制的猜想，其中认可度最高的是10年前发表的，帖主认为脑蜃是一种极端意识形态，是介于真实世界维度和高维之间的“过渡空间”。
发表者认为意识具备由低维向高维跃迁的能力，而脑蜃则是意识跃迁前介于低维和高维之间的过渡状态。
激发态的意识形成了一个类似“空间”的存在，叠加在低维的物质世界上，平时是不可见的。但由于具备空间的属性，它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允许特定人群以意识的形式进入其中，因此也被称为“脑蜃”，名为大脑构建的海市蜃楼之意。
如果进入脑蜃之中，看见的多是原主印象深刻的场景，有的还会附加一些特殊的设定，通常因人而异。但共同点是，进入脑蜃的许可条件都非常奇怪，甚至毫无规律可循。
张凛当初刚看到这段描述的时候感到很好笑，脑蜃的共同点是“毫无规律”，这句话本身就很矛盾。但是发表这段话的人显然是论坛的元老级人物，底下就此展开了长达10年的讨论和验证。
令人惊讶的是，这段话在10年间被逐一证实，然而帖主几个月前彻底在论坛中销声匿迹。没有人猜测ta的去向，因为谈论现实身份是Mirage论坛的禁忌。
但张凛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个帖主的昵称是“Late”，而他最后一次发言，就在王迟去世两周前。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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