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5 ...
-
“上次我和程旸首先出现在神外办公室，清楚的看见了‘手术列表’。丧尸化形态的各位老师都和之前一样，不过我们在办公室被两位老师发现，慌乱之中从污梯下了负一楼。”张凛开始回忆上次“脑蜃”中发生的事。
他记得他看见王书剑穿着一身白衣白裤：对开的纯棉衬衫，宽松的抽绳长裤————这是医院病号服的样式。
“我好累......”王书剑无意识地说。
王书剑挣扎着似是要起身，用左肘撑住身下一块英文字符，努力将上半身翻向一边，张凛下意识地伸手拉他，突然他神情一怔，不动了。
程旸看见张凛似是要倒，便伸手去扶，一不留神挨到王书剑的右手，于是三人一起倒地，不动了。
此时，张凛看见了一段影像。
他眼前白光一闪，出现一间会议室。
侧面的条幅上书“E大附属医院2100级内分泌科硕士研究生面试”。
这是内分泌科的会议室，而眼下他们出于某种原因，应该是在内分泌科硕士研究生面试的现场。
二人身处会议室门口，旁边有少许人匆匆经过，显然是看不见他们。
面试完的学生陆续走进来休息，王书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依旧长发过肩，那时的头发显得柔顺飘逸，马尾扎在脑后，背影清隽，白衣黑裤，雌雄莫辨，在一众学生中显得格格不入。
“是书剑师兄？”程旸小声询问，张凛点头不语。
所有学生坐定，交头接耳地交流面试过程，不多时，万乔走进来宣布录取名单。王书剑是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录取的，他的导师正是E大附属医院内分泌科主任万乔。
“书剑，你很优秀，是可造之材。”万乔宣布完名单之后，语重心长地拍拍王书剑的肩膀如是说。
场景又变得模糊起来，如同被海水浸泡过一样，画面变得卷曲、似乎散发出咸涩的水汽，光影开始飞速变换。张凛和程旸静静站在原地，感受着王书剑的回忆穿过他们的胸膛。
他们看见：
酒桌上，一个模糊的大块的人影哈哈笑着，状似无意地拍向王书剑的肩膀，然后他的手臂迅速逸散成一团雾气，消隐在王书剑背后。
办公室里，一个打了马赛克般的人形物坐在王书剑面前的桌子后面，嘴巴正一张一合，仿佛在说“...快...要快...”。
实验室里，几个散乱的白色团块将王书剑围住，它们靠近，旋转，直到王书剑眼前出现一片空白......
程旸和张凛置身这些回忆里，也感受到了持续的压迫感，空气似乎变得粘稠，呼吸变得费力。他们并没有缺氧的感觉，但都同时感到身上、心里沉甸甸的，阴沉的、不舒服的感受包裹住他们，像是无形中冰凉的触手爬过他们的神经。
“王书剑，你知道......我招你是有原因的。”空白的视野里，万乔的声音响起，只有这一个瞬间，声音分外清晰。
随后，眼前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张凛和程旸发现他们再次位于外科十六楼的办公室内。
这一次，他们惊讶地发现影像科主任方忆生也在办公室。
关云霁正坐在电脑前，万乔站在他身侧，微微躬身，似乎在看关云霁指的那一块屏幕。王书剑微微垂着脑袋，走进办公室。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背影清瘦古典。“关院长......万老师。”王书剑轻声向二人打招呼。
“书剑，课题怎么样了？”万乔问。
王书剑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
万乔看了眼关云霁，随即脸上露出貌似温和的笑容，他淡淡的说：“书剑，我们科准备和关院长合作，进行‘脑蜃’的神经内分泌基础研究，你原来的课题不要做了，老师给你一个新的方向，你来做这个吧。”
随即，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失重和眩晕。
王书剑被万乔带到7楼，那里是手术室。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
一旁的万乔拿出一枚安剖瓶装的淡金色液体，在王书剑眼前晃了两下。
淡金色液体闪闪发光，似乎对王书剑有不小的吸引力。
“这样吧，我先带你看一下其他人，你先适应一下。没关系，你悟性很高，很快就会懂的。”关云霁微微笑着说。
关云霁和万乔换完衣服，二人身着统一的套装，上装是V领短袖，下装是直筒松紧带长裤，俨然手术室洗手衣的样式。
王书剑也换上隔离衣，只不过他的是一身白，长发掖在雪白的帽子里。
手术室台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面目不清，不省人事。
王书剑看到那个人就开始颤抖，场景开始出现轻微的摇晃。
关云霁洗完手，开始消毒。那消毒液是浅灰色的，散发着一股油墨气味，涂在手术台上那人如同打了马赛克般的脑袋上。万乔开始准备铺巾，手术铺巾竟然也是白底黑字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大单盖过那人五官模糊的头，只露出一小块手术区域。
万乔帮关云霁穿上白底黑字手术衣，两人各自戴上手套，开始手术。万乔站在一助的位置，而二助的位置，竟然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方忆生。
接下来发生的事超出了张凛的认知。
万乔迅速打开一盒子，盒子里是大脑形状的东西，从上面切下一块，交给关云霁。
关云霁将切下来的大脑放进手术台上那人的切口里，放进去的那一部分如同干冰般融化了，蒸腾起一小片雾气。
“书剑，不要害怕，一点都不难受。”关云霁在口罩下朝王书剑微笑，“脑蜃的秘密，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手术台周围的地面突然开始崩解，张凛和程旸保持着悬浮的状态，只见直径半米外所有的屋顶、地面全都迅速坍缩、消失了，手术台浮在一片黑暗之中，无影灯的强光定出唯一的焦点，便是那人打开了一半的头颅。
一旁的张凛明显的感受到，王书剑记忆的世界开始颤抖，一股强烈的意志不容反抗地侵入了他的精神世界，一开始是强烈的疑惑、愤怒，接着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悲伤，这强烈的情绪席卷了二人，令两人站立不稳，几欲摔倒。
“最后手术室的四壁全部坍缩了，我们就被迫离开了记忆。”张凛最后说。
石沛宇沉思片刻，正色道，“张凛，有两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好，你说。”张凛答应。
“第一件事，是关于书剑跳楼的原因。我始终觉得书剑的脑蜃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信息。”石沛宇缓缓道。“这段时间我整合了Mirage论坛的一些信息，结合一些已有的研究，我认为他的脑蜃中出现的形态很有可能是有一定象征含义的。”
张凛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此猜测，只不过没有来得及去找资料证实。
“我暂时还在寻找进入书剑的脑蜃的方法，那么这段时间如果你再次进入书剑的脑蜃，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具体的描述你们在脑蜃中看到的每一个东西。”
张凛应声，“没问题。”
石沛宇说：“第二件事，你说你的室友叫‘程旸’，他不会是神经内科的研究生吧？”
张凛说：“好像是的，他今年研二，我回国找住的地方正好碰到他也在租房，他问我要不要合租，然后我们就一起住了。”张凛说完反应过来，石沛宇正是神经内科硕导，那她可能认识程旸？
石沛宇说：“那就是了，你室友是我的学生，前段时间他才提交的退宿申请，看对眼了就邀人合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程旸这孩子有一种天赋。”石沛宇说，“他是个很真诚的人，真诚地对待所有人是很难得的。”
张凛闻言便想到那人半个月前在中介公司神采飞扬的样子。
那时张凛刚入职，正在E大附属医院附近找住处。他原先设想要租一间套房，医院附近有一套两室一厅他很满意，房东带他看房时正好碰到了和中介一起来的程旸。
程旸这个自来熟的就顺便和张凛聊了起来。张凛得知程旸是因为室友打呼噜太吵才决定搬出来的，他还在读研，希望能找人合租。
这间房子朝向实在太好，两间卧室朝南，敞亮通透却不炎热，此刻正铺满盛夏金色的阳光。虽然因家具很少而显得空旷，却丝毫不冷清。
可能是连日的忙碌和精神的重压让他身心俱疲，又可能是眼前这个男生看起来真的很好相处，张凛鬼使神差地同意和程旸合租，又在签合同时看程旸大展口舌，把中介费谈成了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情况。
“他能进入书剑的脑蜃，可能也和他的性格也有关系。”石沛宇边思考边说，“毕竟脑蜃有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它也会筛选进入其中的人。”
说到这石沛宇好像想起了什么，“张凛，你进入书剑的脑蜃这几次，是不是感觉一次比一次看得清晰？”
张凛说：“是的，这一次明显感觉到看到的东西更丰富了，一些‘人’，比如关院长、万主任也变得更清晰具体了。”
石沛宇面色凝重：“这可能意味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凛心头微微一跳：“可是目前他的临床数据都在好转，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的意识现在处于‘激发态’，那么应该是有向上跃迁脱离当下这个维度的趋势的，脑蜃是介于低维度和高维度之间的过渡状态，如果它变得更清晰、稳固，那么让它转变回低维度就更困难。”石沛宇缓缓说。
“就是说意识向高维跃迁的趋势更明显了。”张凛说。
“是的。”石沛宇低声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些不能言表的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