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星际间的第一支精神抚慰剂是如何诞生的》fdh

2、第 2 章

　　二、
　　将外婆劝回灶台前，乔伊返回房间，挑了套干净的衣服，想在吃饭之前先洗个澡。她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昏迷了多久，但从头皮发痒的程度和脸上出油的程度来看，两天肯定是有的了。
　　乔伊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豆豆便也一直跟到卫生间门前。它先是对着卫生间“汪”了一声，才在地板上坐下，抬起一对玻璃珠似的黑眼睛看着乔伊。
　　“去陪着外婆。”乔伊压低声音对豆豆说，“我有事会再叫你。”
　　豆豆晃了晃脑袋，站起来转身朝厨房去了。
　　乔伊关上门，将衣服卷起来放到置物架上，站在洗手池前想先洗把脸。她按照梦里看见的那样将手伸到水龙头下，用指尖在水龙头的底部点了三下。
　　温水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乔伊弯下腰，接满一捧后扑到脸上，摸索着打开镜子，从镜子背面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瓶洁面乳。她用手背在镜子边沿推了一下，想将镜子关上，不知道哪来的一道白光却在此时出现，从眼角晃了过去。
　　乔伊的眼睛被白光刺得有点难受。她直起身，抹掉眼皮上的水珠后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等到眼睛的酸涩感消失，才拧开洁面乳的盖子挖了一勺乳膏往脸上涂——嗯？
　　乔伊的手停在了半空，目光凝在镜子上。
　　镜子里，一块半透明的虚拟屏幕悬浮在她脑袋上顶多十厘米的地方，【随身制药系统】六个白色的大字闪烁其中。
　　什么东西？乔伊下意识地抬手往头顶抓去，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抓住。她又尝试着晃了晃脑袋，发现那块屏幕也跟随着在镜子里左右摇摆起来。当她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用浴巾吸尽发尾的水珠，再看向镜子的时候，长方形的屏幕依然挂在头顶，那六个白色的字体也仍在闪烁。
　　乔伊疑惑地皱起眉，把浴巾搭在脖子上，凑到镜子前想看看屏幕上是不是还写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而且她还发现了另一件特别奇怪的事，如果她在梦里看见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按医学常识来说，被打得头破血流后，怎么都该给这具身体一块纱布敷敷伤口吧？那可是死人了的伤口啊？
　　乔伊回忆着梦里的情况，偏过脑袋对着镜子扒拉起湿成一缕缕的头发，希望从头皮上找到原主被打的伤口。但紧接着餐桌椅被拖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了。外婆的粥出锅了。在等她去吃。乔伊便只好暂时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离开了浴室。
　　餐厅，说是餐厅，但其实也没比隔壁乔伊醒来的房间要大多少，餐桌挨着一面墙，沙发挨着一面墙，壁柜又占据一面，剩下的可以让人走动的空间，便甚至还不够铺十块地板砖了。
　　餐桌配足了三条椅子。外婆、乔伊，和豆豆，刚好各坐一条。乔伊走进餐厅的时候，外婆和豆豆都已经坐下了。粥也盛好了，撒着葱花香菜和白芝麻。此外还有一盘切好片的腊肠和一盘卤蛋摆在面上。
　　“好香啊。”乔伊摸着肚子在椅子上坐下来，笑道，“本来都没觉得饿的，现在突然好饿啊。”
　　“那就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外婆笑呵呵地给乔伊夹了一片腊肠。
　　豆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乔伊以为它也想吃腊肠，刚拿起筷子要说话，却听一声巨响——“嘭！”随即则是玻璃碎片落在地上，哗啦哗啦响成一片。
　　“汪——！汪汪汪！”豆豆从椅子上跳下，径直冲向了隔壁乔伊的房间。
　　“豆豆！”乔伊阻止不及，只好叮嘱外婆留在餐厅后也踉跄了一下追过去。
　　名为‘阿斯佩罗’的这个旧城区，因为房租低廉，治安松懈，租住的多是些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社会底层人士，或者干脆点来说，这里其实根本就是个贫民窟，所谓的犯罪温床。没有工作终日无所事事又缺乏向导安抚的哨兵们聚集在这里，稍微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就大打出手甚至痛下杀手的情况，已经多到让这里的居民们习以为常懒得报警了。
　　但那只是在自身没有被殃及的时候。
　　常年缺乏定期安抚的哨兵一但精神过度紧绷或过于激动，就有极大可能陷入暴走的状态，好像得了狂犬病一样，看见人就挥舞着拳头扑上去。
　　“豆豆，把门锁上——”意识到有不在正常状况下的哨兵闯进家里后，乔伊的第一反应就是让身为机器管家的豆豆锁上房门然后报警，但豆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违抗了乔伊的命令，直接跑进了昏暗的房间——
　　“豆豆，回来……”乔伊站在房门口，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了，伤口出血很严重，并且受伤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抱歉。”黑暗中浮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上半身染着大片血迹的蓝眼睛青年从房间里缓缓走了出来，在乔伊把视线移到他身后掩护的另一个人影身上的时候，猛地跨步上前单手握住了乔伊的脖子。“我们不想惹是生非，能让我们在这里躲一下吗？”
　　乔伊面不改色地看了他的衣服一眼。青年穿着一件白色背心，背心下摆和两侧手臂上均染着大片血迹，但大概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那你不如在刚才趁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掐死我。”乔伊笑了一声，“我要是你我就会这么做。”
　　青年沉默了两三秒，随即一拧眉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乔伊。“哈？”
　　“……开个玩笑。”乔伊抬了抬下巴，示意那扇被他们撞开的这会正漏进秋风的玻璃窗，呜呜的风声好像一只迷路的白色小幽灵一样满屋乱窜。“那是几十年前帝国和联邦还在打仗的时候装的防弹玻璃。你都撞破它闯进我家了，再把我掐死直接霸占这个家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这么说起来，其实我还得谢谢你呢。不过，如果是有什么人在追你们，你需要有个活口帮你应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青年又沉默了。反倒是他身后他试图保护的那个人哑然失笑起来，但马上就扯动到伤口，笑声变成了痛呼。
　　“……窗户我会赔的。”青年放开了乔伊的脖子，颇有些无奈地建议道，“不过我看您最好和她谈谈，对我们这种人还是要多点警惕心比较好。”
　　乔伊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向身后——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餐厅走了过来，越过乔伊，走向了黑暗中的那个伤者。
　　“哈哈，现在的时代跟我那个时候不同啦，不是有越来越多人提议把你们当作普通人来对待吗？也许我们乖乖是走在时代前面的那类人呢。”外婆笑呵呵地说。“豆豆，把灯打开。”
　　豆豆坐在那个伤者身边，听见指令后“汪”了一声，四条墙面与天花板的交界处顿时亮起温和的淡黄色光芒，让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众人不至于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而眼睛难受。
　　“外婆，你认识他们吗？”乔伊在光亮起来的瞬间还是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发现光线并不刺眼后就放下了，也就发现坐在地上的那个伤者虽然身材高大，但外貌却异常年轻。
　　他和青年穿着一样的白色背心，捂着自己的右肩膀，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沿着整条无力垂下的手臂缓慢流淌。
　　“两天前你下了晚班回家，晕倒在那条小巷子里的时候，就是他们刚好经过，背你去看了医生，又帮我把你送回了家。”外婆看着蓝眼睛青年对乔伊说，“他叫十八。另外这个叫十七。”
　　哦……
　　乔伊倚上门框，双手环胸望着十七血淋淋的手臂：“那就不要你们赔窗户了。”
　　血液流速缓慢，且颜色偏暗红，静脉出血；伤者面色口唇轻微泛白，但没有出现明显冷汗或者呼吸急促，失血量预计小于或刚好等于800ml。但奇怪的是，从十八身上沾到的血迹来看，出血量应该早就超过800ml了，距离受伤也起码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因为他们是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能直接撞破星际大战时代的防弹玻璃的哨兵吗？
　　真是可怕的身体素质。
　　“来，十七，给外婆看看你的伤。”外婆想把十七挡在伤口前的左手拿开。
　　十八赶紧凑过去，斜对乔伊着蹲在外婆身边劝道：“不用了外婆，别吓到你！我们就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借杯水喝，等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会走了。”
　　十七也赶紧更加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肩膀，边把肩膀往后缩边道：“是啊是啊，外婆，你什么年纪的人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流血的伤口是能乱看的吗？走开走开，等会害得你晚上做噩梦。”
　　外婆不依不饶：“笑话！我可是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别说流血的伤口了，就是碎掉的人头都看过！大惊小怪。快，给我看看！”
　　“……”乔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
　　如果这两个家伙真的像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尊老爱幼，为什么又在明知道这个家里住的是谁的情况下闯进来呢？而且其中一个刚才还想威胁她。
　　慌不择路？还是以退为进？
　　外婆喋喋不休：“反正你们这两个小子仗着年轻肯定不会好好去看医生。外婆上过战场，多少比你们懂点急救，别小看出血，知道吗？再不止血，你会休克然后死掉的！”
　　乔伊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是贯穿伤吗？”
　　三人一愣，齐齐转头看向乔伊。豆豆也跟着转过了脑袋。
　　“我猜的。你右手手掌也有血迹。”乔伊举起自己的右手，指着掌心说，“然后，他的背上也有你的血迹。”
　　十七十八对视一眼。十八站起身，十七则点了点头，对乔伊说：“但是不止是贯穿伤。”
　　他终于放开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右肩膀，随即出现在乔伊眼中的，是一个兵乓球大小的创口，创口周围五厘米的皮肤上都泛起了焦黑的烧痕，仿佛有人曾经将一块烧红的铁盘摁在创口上。
　　“他被全口径的【兰斯洛特】打中了。”十八顿了一下，“所以，光止血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