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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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的高中生活并没有电视剧中演得精彩。
先是军训，一周的磨砺让傀叫苦不迭。
烈日暴晒，俯卧撑准备，立正稍息……
这没有使她意志更加坚强，反而让傀明白，自己是个娇生惯养的，吃不了一点苦头。
接着是九门科目齐上阵，周练月考不断，傀才发现，她也不是块读书的料。
初三最后好不容易爬上全班第一的位置，高一入学，群英荟萃，傀成了垫底的一员，心理落差极大。
她真没垫底过。
加上七点的早读，十点的晚自习。傀欲哭无泪。
令傀没想到的，是还要继续和晚一起上下课。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比初三方便许多。
尤其是晚上，晚极为虚心好学，常常是班上熄灯的那个。
可是傀没什么上进心，每次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讲台边，头脑放空，就等着晚问完问题，回家睡觉。
早前，傀有向父母坦白过，她挤在两个人之间，很不舒服。
傀的爸爸则是告诉傀，他将和晚的父亲轮流接送，这样更轻松，也公平。
他用陈述的语句，不容傀反驳。
身为受益方，傀有什么资格嫌弃这嫌弃那的，她应该感恩。感谢大人放弃休息，披星戴月送她回家。
傀心思敏感，看着爸爸日渐沧桑的容颜，听着他语重心长地诉说工作和养育孩子的辛苦，她感觉被人戳中了脊梁骨。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光惦记着自己的舒适，却从不考虑父母的艰辛。
不孝女。
再看晚，人家从不抱怨。傀自惭形秽。
自从步入初三，学业紧张，二人的接触不如小时候频繁。
散步被晚自习代替，每周的体育课才能打会羽毛球。不过傀的球伴基本上是新结识的同学。
新朋友较晚热情太多。
课间结伴游戏，课下探讨问题，在她们身上，傀能够收到积极反馈。
而至于晚，只有逐渐积累的失望。
譬如向老师提问，傀虽偏科，但理科在班上绝对不差。她曾尝试与晚沟通，告诉晚，或许她也能指教晚一二呢？
如此一来，她们可以中午回家时讨论新学的知识及难解的题，节省时间。
晚没理睬傀，该去向老师请教依然去。没有考虑过傀。
傀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
有一次，傀受晚的探究精神鼓舞，指了一道书本的题目问晚。晚的眼神没落在她手指的方向，径直转头离开。
“不会。”
甚至没看是哪门科目。
之后傀不再求教晚。她们大概只适合回家路上打发时间吧。
不过傀仍会在教室门口等晚。
后来，等待晚的人不止有傀。
即便傀已与晚一起上下课两年之久，晚还是如过去一般，选择另一个女生。
两人在楼梯间谈笑，没有注意落在最后的傀。
远远看着并肩同行的两人，傀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遗忘的错觉。
初三至高一，两年，她将等待变成习惯，守候晚的到来。
但，不是每次等待都有结果。
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傀经常见晚与那个女生并排骑电动车回家。
晚会骑电动车。大人担心回家的山路旁有工地，对女孩子太过危险，这才不许晚晚自习骑车回家。
傀不会骑车。她太胆小，什么也不敢学，什么也学不会。
于是她总是步行回家。
高中没有结伴的同学，她一般是一个人走。
她会想念初中的同学，她们待傀过于温柔，让傀一时难以适应冰冷的高中生活。
现在脚上的鞋带，是晨花了一个下午，手把手教傀的。不如晨亲手系的好看。
如今晨身在何方呢？
*
起初，晚与傀家住同一方向，因此才约定一起回家。之后傀搬家，双方相隔甚远。她以为这样便不用等晚了。
她无比高兴，终于拥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虽然是送的面积，与原先的客厅相比，略显拥挤。
衣柜、书桌、床铺，不必再与外人共享，傀知足了。
可傀高兴得太早。爸爸与她商量，一家人继续住旧屋。
因为这样大人更方便。妈妈在原来的地方工作，那边有商场和农贸市场，有生活必需品售卖。
这边，除了傀的小房间，毫无可取之处。
他们说，一直让女孩子住客厅确实不像话。傀只觉千钧重的石头压在背上。
是她害得父母负债累累吗？
哪怕新房装修完毕，前期傀一家仍旧住在旧房子里。
与晚相处的日子里，傀发觉这段关系全依靠她一人维系。她邀请晚来做客，将假日的见闻分享给晚。
晚很少作为先开口的一方，开启一段话题。
口说无凭，傀亲身实验，一个暑假向晚不发消息，观察晚是否会主动联系自己。
结果令她失望。假期内，对话框空空如也。
开学后，傀进一步实验。结果没有太大变化。
她约出晚，去操场散步，说明情况：傀不想唱独角戏。晚得知后，答应得干脆。
正当傀以为晚会有所改变时，晚又向她浇了一盆冷水。
如果晚能为傀改变，九年级时傀就不用整天在楼下喊人了。
傀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她不再和晚说话。
对晚的影响聊胜于无。毕竟讨厌孤独而深陷其中的，一直是傀。
生活、人际方面取得失败的同时，学业压力也给了傀精彩一击。
一晚上写不出一道数学题是常态，物理多选四选三精准选中错误答案……
傀跳绳时不再顾及自己的死活，绳子打她，她痛，然后就跑进洗手间捂嘴大哭。
即使不跳绳，深夜躲在被窝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偶尔会无征兆地流泪。
面对镜子，看见自己一脸憔悴，两行清泪便沿着脸颊淌下。
那时候，傀考虑，要不以后去当演员吧，哭戏信手拈来。
硬件不过关，那没事了。
在家睡眠质量极差，只好在学校课上找补。
不得不说，物理真是一门催眠的好课。
讲台上，物理老师声音洪亮，声情并茂，下面，傀连连磕头表示赞同。
期间，傀找到了一个睡觉搭子——同桌伊。班主任要求早读站立端书读，傀和伊依偎着清晨的阳光，借书本蒙面，睡过早读的半小时。
课下，铃声一响，老师再见。傀和伊手挽着手奔向楼下小卖部。
班规禁止在班内吃零食，特别是辣条。但玩的就是刺激，她们脑袋往桌底一埋，哧溜一声吃掉一根。幸好有身边的勇士互相放风，为伊和傀挡下了俯卧撑之灾。
傀和同学相处融洽。考试考砸了，傀情绪奔溃时，伊会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比整天数落她哪哪不行的爸妈有人情味多了。
课间小憩时，傀的手会不听使唤地乱挥。旁边的同学正做游戏，一掌呼来，无不被她吓到。
更惊悚的是傀醒后的发言。她说自己灵魂出窍，刚才是以第三人称视角俯视他们。
大抵是梦还没醒，傀趴回书桌补觉。
*
住在新家，每晚傀和晚的爸爸都要先绕路送人，再返回自己家。
确实不方便，但这样的优点在于他们不必每天接送，有一半的时间可以早早休息。
基本上傀回家时，爸妈已经睡觉，只为她留一盏客厅的灯。
雨夜，雷雨交加。晚家的雨衣是单人的，最多供晚和她爸两人挡雨。傀尝试撑伞，却发现风太大，她的伞根本撑不起来。
雨水顺着前人的雨衣流在身上，她没办法，赶紧脱下校服盖在书包上，祈祷书本千万别淋坏了。
尽管收拢的雨伞能挡一部分头顶的雨，脖子以下可是别无他法了。
一双腿自上车起就被冰冷的雨水泼打，全部湿透。因而到目的地下车时，傀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进入小区尚有一段距离，她双腿无力，强撑着走完。
等待片刻，电梯下来，空无一人。她像一具抽掉骨头的尸体，软趴趴地靠在电梯墙壁。
想到头顶有监控，傀蜷缩在角落，拿湿淋淋的校服遮脸，不希望丑态被记录下来。
可电梯门一开，她再也忍不住，冲出电梯扒在家门口。
家里，依旧一片祥和。爸妈睡着了，傀知道这时候她该保持安静。可是她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
于是她飞快跑进自己的房间，没空检查书包，重重砸门，将自己关在屋内，没有反锁。
她开始放声哭泣。双腿瘫软乏力，再支撑不起她孱弱的躯体。
傀担心闹出动静太大，影响父母的休息，另一面，她歇斯底里地捶门哀嚎，渴望他们醒来，来看她一眼。
好在他们不曾睁眼，不曾瞧见傀此刻的狼狈不堪。否则多年后，他们口中又多一桩嘲笑傀懦弱无能的“趣事”。
泪水干涸了，她扶着门把手站起，收拾衣服洗澡。
花洒右拧，一股股水柱洒落，暖流唤醒全身被麻痹的知觉，傀淋着热水，回忆起不久前的自己。
真的很冷，如同世界末日一般，令她绝望。
临近年末，月考在即，傀不再为过去的事伤神。她想专心备考，身体不允许，感冒、鼻塞接踵而至。她带着一包纸巾考试，监考是本班老师，不用怕被怀疑夹带。
在学校，傀过得很平静。回家后，她终于爆发了，与父母争吵，要求他们只接送她一人。
大人的印象中，傀平时非常温和好说话。他们接着以体谅父亲的辛苦为由，等傀主动松口。
奇怪的是，傀没有退让。她闭口不提究竟为何情绪崩溃至此。
只是低下头，避开家长的视线，忽略外界的声音，一遍一遍小声重复。
“不要接她……”
感情积蓄到一定程度，傀便无法控制眼泪，她不争气地啜泣，口齿开始不清。
在父母面前展示脆弱，她心中充满羞愧。
为什么就她事这么多？
哥哥高中时都是自己骑车上下课，自己解决早中晚饭，不必大人操心。而她有人专车接送，还不知足，硬要给所有人添麻烦。
由于不会做饭，傍晚去奶奶家吃剩饭，傀不肯下筷子，回家又抱怨肚子饿，只能给钱让她去食堂买。
过去听大人聊天，妈妈在傀之前流过，傀时常想，假如活下的孩子不是她，是一个更聪明、更省心的，一家人和谐美满，多好。
她这样糟糕的人，到底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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