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傀浑浑噩噩地步入高三，迎接高考。
而后浑浑噩噩地参加考试，等待成绩出炉。
那天，全班同学坐在班上，望着手机上的时间，准备九点一到，立马打开网站查询。
傀只是呆愣地坐在座位上。
高二的学生来过他们班洗劫好座位，所以她坐的不是原本的位置。
班内布局也乱糟糟的，大家随意坐在关系要好的同学边，紧张不已。
九点的闹钟响起，众人开始查分。傀静静看着他们接连报出分数、传递喜悦，内心毫无波动。
她又没有手机，来学校根本查不了分，为什么要让她大老远跑这来？
最后是伊帮傀查了分，看老师的表情，还行，有书读了。她完成任务，回家告诉爸妈好消息。
傀的妈妈与晚的妈妈相熟，晚似乎考得不理想。但傀假装没听见。
她们已经断联很长时间了。
期间，傀刻意回避晚，没关注晚的动向。她学会了沉默。
她依然知道，晚高三时多次更换座位，身边的同学说过晚的坏话。
对于晚，傀的心中只剩下畏惧。
是父母数次以晚为利器，向她发起攻击。傀的心理防线不堪一击，更不具有反击能力。
身为胆小鬼，傀对抗困难的方式是躲避。
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傀坚持到终点。
问她的感觉，除了麻木外，似乎再无其他。
报考大学全听父母的，傀甚至不清楚所填的专业究竟是什么水平，要学些什么课程，将来毕业又会从事什么工作。
像小时候一样，她是父母手中的提线木偶，负责听话就好了。
大学期间，傀基本告别社交，认识的人仅限于寝室那一楼层的同学，成绩维持在及格线边缘，迷迷糊糊混完大学四年。
离开生长二十多年的故乡，她学会了独自乘车验票。
期待多年的异地之旅，终究由她独自开启。
约定好带她游览祖国大好河山，六年级的暑假，哥哥高中学业繁重，不行；初三，她该收心准备上高中，不行；高三，忙着无偿辅导被不知谁家的小孩，不行。
似乎她的期待最后都会变成失望和遗憾。
于是她学着不对外界抱有侥幸，比同龄人慢一步成长。
不再被护士姐姐的针头扎哭，不再被流浪狗追着满大街喊妈妈。
也不再与父母分享日常见闻。
别的室友每天至少和家里通话一次，一次通话至少一小时，哪怕他们身处同一个城市，相见不是难事。
而傀从未拨过家人的号码，她好像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学习之外，傀常光顾校医院。因不懂挂号取号，她喊上了同班的一个女生霁。
她时常好奇，到底怎样的家庭能够教育出像霁如此活泼开朗的女孩？
几乎是霁手把手教她校医院就医的流程，带她找科室，联系医生。
即使没有义务帮助傀，霁一直热心且主动地伸出援手。
这些年，傀每次身体不适，第一反应都是她命不久矣，检查结果一出，大多是些小毛病，吃点药就能好。
吃药时，她能把站在洗手池边把吞下的药原封不动呕出来。
要说大学期间最令傀难忘的，莫过于午间的噩梦。
一次次梦到被无头恶鬼追逐、被法外狂徒捅刀子，傀痛苦难当。不是□□伤害，是纯粹的精神折磨。
她知道那不过是梦，挣扎着醒来，始终没有成功。
梦里的人将她拖进一间黑暗的屋子，然后用小刀扎在她的小腹。傀不记得当时是否疼痛，透过门上的窗户，她看见自己流了满地的血。
那人力气很大，傀在他手下动弹不得半分。
受害后，傀没有如愿清醒，而是从另一个视角，门外之人的角度，清晰看着自己是如何遇害的。
无人救她。
门外飘着白雪，傀在梦里彻底死去，在现实怅然睁眼。
有几次，傀陷入清醒梦，一重复一重，彷佛没有尽头。明知是梦，她却毫无办法。
她努力掀开毯子，唯恐下一秒在梦中窒息。
薄毯在此时变为千百件衣服，压在她身上。傀连手指也动不了。她听见室友的呼唤，尝试回应，均以失败告终。
室友以为她睡得正香甜，惊讶于她怪异诡谲的梦。
第一次见到傀，是开学那日，她坐在座位上，收拾完东西，开始发呆，没人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
向傀分享从家乡带来的特色美食，她会轻轻摆手拒绝，道谢声微不可察。
平日，不论旁人笑得多么张狂，没有半点形象可言，傀总是最收敛的一个。
她捂嘴浅笑，低声附和着周围人，提醒她们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此外，傀更是寝室四人中最内向的。
夜里睡不着，出声呼唤对床的姐妹，隔壁床位的傀也会小声回一句。
她同样失眠了。
当然，这声回应建立在傀熟悉他人之后。早期傀会装睡。
既然都不睡觉，于是寝室四人聊起过去，坦白中学时期喜欢的男生，讨厌的同桌。傀说她曾有个玩伴，从小学起就认识了。
没说两句话，傀哽咽起来，其他人听见她克制的哭泣声，赶忙安慰，劝她别再想那些伤心人和伤心事。
可傀说，还是会梦到她，以最初的模样。
没人相信，傀曾经外向到可以勾搭陌生人。要知道，初见那天，傀一人孤立全寝，不管外界多嘈杂，她置若罔闻，九点上床闷头睡觉。据闻，她那时也没睡着就是。
如今傀倒是能够平静讲述过去的经历，不失控、不落泪。
父母希望知道傀的想法，告诉傀遇到事情大可向家人分享。傀照做了。
她委屈被挚友抛弃，父母怪她不该把晚看得太重。
他们自以为是地讲起大道理，冠冕堂皇，目空一切。
什么晚只是傀人生中的过客，不值得傀付出感情之类的话。
傀觉得好笑，当年声称若非晚是傀的好朋友，他们何必多载一人的不是他们？
他们不过是为展示自己身为“过来人”的优越感，对傀真正在意的方面不屑一顾。
饭桌上，傀毫不犹豫摔筷子离席，怒道，这一切是她活该。
之后傀回房关门，倚墙痛哭。
花了二十多年，她才明白，或许她的心结不止是晚。
但时间对治愈心灵的创伤颇为有效。
那些令人痛苦的回忆，终将经受岁月的洗礼，以至永恒。
现在傀离家多年，工作稳定，有车有房，一猫一狗，作息规律。
对过去的自己，傀会一笑置之。不嘲笑她的愚蠢和懦弱，她只是不懂该如何处理，没人教她，这很正常。
未来的傀抱住过去的傀，不去讲那些老掉牙的大道理，她知道，她缺少的从来不是说教，告诉她哪里做错了，又该如何改正。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阴霾消散，余下的，是暖阳，微风，和细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