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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要让一个人承认自己出身寒微也并不容易,但我在任何场合都敢于承认自己的贫寒。我叫小靓,我也不是考进光明高中的,当然即便不是考进来的确,但成绩离录取线也差得不多,这不,在这个班我的成绩是中游向上的水平。我之所以能到光明中学来读书,是要交赞助费的,几乎花光了家里一年的生活费的,看着父母憔悴的面庞和弟弟天真的仰望,我发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最近,在邻班两个女生的怂恿下我到江州城最大的酒吧——不夜城酒吧当陪酒小姐,当然,放学之后我才有时间去。在这里,我喝过了很多洋酒,如芝华士、XO、马爹利、轩尼诗等,这些酒和苏格兰威士忌差不多一个味,就是北欧高原那白赤的日光照耀下成熟起来的大麦在酒曲的发酵下生出的带着麦芽糖香气酒精的味道,这味道还算好闻,但酒喝多了也会头晕头痛,还容易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客人上下其手占了便宜。
      陪酒小姐的收入可谓不菲,一个月,我便把家里失去的一年生活费给赚了回来,不过,损失也不可谓不大,差点失身于某个有家室的客人,所幸迷途知返,没有一错再错下去。
      除了这一点害处之处,还有更棘手的,不知道是谁把我们做陪酒小姐的事情传扬出去,说我们不是什么陪酒小姐,是三陪小姐,反正,他们想得到的恶毒都加到我们这个事情上来。风言风雨过后,我们只好减少了去酒吧的次数,当然,收入水平也就跟着下降了。
      陪酒小姐的命运大多有些凄凉,真正快乐的,我是一个也没有见过。再做几个月,等把学费和生活费赚够了,我就不做了,和这一行业彻底告别,奋力考上大学。
      无论如何,眼下得先挺过这一道难关再说。
      天明老师对我倒是挺照顾的,我不知道他的这种照顾是出处他的内心还是别的一些原因,因为我在不夜城光线幽暗、香气逼人的包厢里见过他和校长几次,当然,他们的身边都有一个风骚撩人的香艳女郎,当时,我是给包厢送酒水的。瞧见我之后,天明老师有些慌张,他硬塞给我100元的小费,我明白他的意思,即使他不给我小费,我也不会把这事情说出去的,我是个口风严谨的姑娘,不会乱说话的,况且,若是我说出来了,群众就会问“你为什么深夜会出现在不夜城酒吧?”如此,我便会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了。
      在外人看来,风流倜傥的嘉树对我的示好显然是我莫大的荣幸甚至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如嘉树这样出生于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定然和我这样出身寒微的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所以,他的示好或是亲近,无论是出自真心或是假意,我都一概拒之。他成绩虽好,我的也算不得差,只是近来还要去酒吧打工,学习自然也落下了一些,他和我说要把课外的一些习题书借我看时,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冷若冰霜的拒绝,我想,他会理解我的心意,但他却没有,他三番五次要借参考书给我甚至说要帮我复习功课。有时候,执着对别人却是种打扰,但有一次,我瞥见他被我拒绝后转头时的落寞在深秋的夕光中那么寂寞,忽然,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疼,“嘉树,参考书给我看看吧。”
      我是在感恩节那天失去了我的童贞,离我计划到圣诞节离开这个行业只差一个月。
      而夺去我童贞的人,是天明老师还是其他什么人,我实在无法想起。那晚,江南飘起了小雨,秋分过后,天气一下子凉了下来,这样的雨夜有些冷飕飕的,而酒吧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音乐轻曼,美酒飘香,俊男靓女,窃窃私语。
      那晚我又遇到了天明老师和刘广校长,他们已是酒吧的熟客,见到我也不再躲躲闪闪,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旁若无人。不晓得我陪的那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却是认识刘广的,于是,大家便移到一间包厢,喝酒唱歌。
      我的客户和刘校长还有天明老师似乎聊得很开心,不一会儿,两瓶芝华士便见了底,我虽然小心翼翼地小口抿着,但也喝了一些,这酒很烈,喝下去后,嘴巴里不时逸出带着大麦麦芽糖香味的酒气。
      第三瓶被端上桌时,我看东西有些迷离了,一盏灯在我眼前晃然是两盏,我眨眨眼睛,努力从酒精带给我的虚幻世界中回到现实来,但失败了。
      当我早晨从酒店醒来时,完全想不起从酒吧到酒店这一过程,我浑身酸痛,洗澡的时候,我知道我失身了,我想知道是谁干的,但我是一个学生,名声要紧,但我又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失去我的童贞,我可怎么办呢?
      只好找到天明老师,但是他说:
      “小靓,那个晚上我也喝多了,我只记得我和你的那个客人把你送到酒店,房费还是你那个客人支付的。”他关切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小靓?”
      问他肯定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我想。
      不承想,圣诞节还没有到,我便知道自己怀孕了,试孕纸还是苏采帮我买的,试孕纸上那两条红杠子触目惊心地摆在那里,我六神无主,欲哭无泪。苏采安慰我,“没事的,你要把身子养好,这才是大事。”接着她又问我,“孩子是谁的?”这时我猛然想起嘉树说的“苏采有偷窥别人的癖好。”便把滑到嘴边的“可能是天明老师。”硬生生给收了回来,茫然地摇摇头。
      “是嘉树的吧!”苏采笑着说,说罢,又故作神秘地说,“你可是不知道啊,嘉树对你这样好,有多少女生羡慕你呢!”
      “羡慕我?”我在心里苦笑着,但愿经过这一番波折,我完全可以彻底和这个行业告别,还能如愿考上大学。
      这些天,幸亏有苏采这个朋友劝导我、开导我,让我理解了漫长人生中可能会遇到的凄风苦雨,“小靓。”她真诚地说,“我要为你撑把伞陪你一起度过这些凄风苦雨的日子。”
      接下来,苏采陪我去医院做了手术,又给我弄来鲫鱼冬瓜汤补身子,对她,我除了感激,别无所求。
      风云乍变,人情冷暖。最后,害我最深的,是这个苏采,这是后话。
      苏采对嘉树情有独钟,这我是知道的,所以,当我做完手术后嘉树依旧像往常那样待我时,可想而知,苏采是多么愤怒,我能理解她的愤怒,因为我这样的一个不洁身自爱且轻易失身的女人是不配得到嘉树这样一个优秀男子的爱,而唯有她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守身如玉的女子才配。
      在此之前,我想苏采定然把在酒吧当陪酒女又如何失身又如何在她的陪同下做了手术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嘉树,她愤怒的不是别的,而是嘉树在明知我是这样一个人后,依然待我如故。
      我也知道,天明老师正在巴结刘校长,为此,他甚至要撮合刘校长的千金小苹和嘉树,但我知道,嘉树看不上小苹,小苹也看不上嘉树,而且,在光明高中谈恋爱是违反校规的,轻则劝分手,重则劝退学,这一点,天明老师是不会不知道的。
      尽管不夜城的老板一再强调客人的隐私是不夜城的核心秘密,但仅仅强调还是远远不够的,在姑娘们中间,要想知道某位客人的隐私,就得拿另外一个客人的隐私来交换,在这里,客人们的隐私如同是市场上的商品一样,具有自由交换。
      天明老师和刘广校长的隐私是给他们服务的两个妖冶的女子告诉我的,她们见我并没有什么客人的隐私用来交换,索性就零元大甩卖了。他们的恶趣味,说来令人好笑,他们有暴露癖和偷窥癖,之前,他们都是躲在包间的柜子里面偷窥她们和客人调笑。最近,他们已经不满足这些了,他们想裸身躲在大拉杆箱里,透过特制的潜望镜可以看到外面,最好把他们推到江南大道步行街上去看美女,“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把我们推到大商场的女衣专柜或是公共浴室的更衣室。”有次刘广有些腼腆和她们说,“价格方面,我们可以给到双倍。”不由这两个女子不动心,鉴于他们的身高体重,拉杆箱都是金属材质,价格可谓不菲,色彩方面摒弃了大红大紫的颜色,选用不惹人注意的浅灰色。
      推着一只偌大的拉杆箱跑上一天,对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来说可谓并不容易,若不是看在双倍价钱的份上,她们定然不会干,好在这样的活,频率也不会高,至多一个月有这么一单。
      这样的恶趣味倒是少见,听她们这样一讲,我忍俊不禁,并向她们保证不传扬出去,但我并没有信守我的谎言,因为没过几天我便将之讲给苏采听了。
      “或许天明老师并没有这样的恶趣味,只是为了迎合刘校长才这样的吧。”苏采说。
      我对她的推理能力一向是赞许的,便点点头。
      进入12月份以来,江南的气温也倏地下来了,气温便徘徊在零度线上下,江南最冷的节气来了。
      冬霜凝地后大白菜尤是好吃,可是我却没机会回家吃母亲吃的大白菜了,因为不知道是谁把我在不夜城酒吧兼职并失身的消息告诉了我父母,可想而知,我那文化程度不高又好面子虚荣心也强的父母是如何地伤心欲绝并说了句决绝的话“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嘉树给我送来了温暖还有一件格子呢大衣,这衣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本不打算要,但我那时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段时间和苏采逐渐疏淡下来),也就收了下来,而且还一反以往之矜持,第二天便穿在身上,说是直抒胸臆也好,说是招摇过市也罢,反正我是穿上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也不乎了。
      我穿上格子呢大衣的第二天,长安警官带着一位漂亮干练的女助理就到我们学校来了,我是在校长办公室见到他们,也是经校长介绍,我才知道他叫长安警官。
      那天,校长办公室的空调开得有些异样,又燥又热,如同到了盛夏的8月,我不得不脱掉大衣,后来,校长又神秘地把我和长安叫到里间的办公室。
      长安问的问题,一开始是围绕着小冬,后来又围绕我和苏采的交往还有我和嘉树的交往展开,老实说,这些问题我都不想说,我又不是罪犯,凭什么要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或许刘校长看出了我的烦躁不安,“小靓,和犯罪分子作斗争是我们每个公民的应尽义务。”
      在回教室的路上,我想这场谈话毫无营养可言,为什么他们要大费周章来找我谈话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晚上,苏采来找我,说是要请我吃火锅,我有心要疏远她,但到目前她并没有害我,而且,现在我没有朋友,便应承下来。
      火锅店的温度如同那天在校长办公室,我们便把外套脱下来,我的格子呢大衣由苏采挂在衣帽间。
      那晚的印象我并不深刻,几乎要被遗忘,在吃饭的时候,我提到了目前我父母和我关系闹僵等事情,说到这儿,我不禁泪湿眼框,苏采望着我,她的眼睛竟然也湿润了,我受到了感动。
      “父母终究会理解我们的,但这一过程可能比较漫长,中间可能还有些波折,这就看你招不招小人了。”她望向我。
      我并不明白她说的意思,只得不懂装懂地摇摇头。
      “有些人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可就麻烦啦。”她欲言又止,“我们必须得加快和父母和解的速度。”她见我不明就里,就压低声音说:“现在这个情况,就得用猛药,不如这样,你先写封遗书,装作不留恋红尘的样子,然后再喝一杯曼陀罗果汁,这果汁无害,至多让你多睡几个小时,然后,我就把你这封遗书送到你家里,你父母肯定先是震惊,接着悲恸,然后就是后悔,最后就是失而复得,喜极而泣。这样的过程,你满意吗?”
      说不满意肯定是假的,但我还是不露声色,为什么她要对我这么好,我的所思所想,她为什么总能猜个七七八八?心想如果我万一真的死了,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谋杀案吗?
      “苏采,曼陀罗果汁是什么,我会不会真的死呀?”
      “不会的,小靓,曼陀罗果汁是加了曼陀罗毒素的,只有镇定和催眠效果,不会死人的。”
      不祥的预感已经从我的心头掠过,我怕我的这一细微变化被她捕捉到,便低头吃菜。
      “小靓,要是你觉得这个方法可以,明天就准备点曼陀罗毒素,量很低,是安全的。”她笑笑。
      我也笑笑,似乎有些勉强。
      睡觉时,我看着乌云密布下江南的冬夜,乌云盖在大地上,大地有了些许的暖和,我知道这是要下雪的前兆。月光把乌云的薄弱处照得有些透明,但那不是我要的答案。
      苏采说的曼陀罗毒素真的安全?这个计划好倒是好,关系它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并不知道每个步骤的风险,苏采为什么要替我想出这样完美的计划?她这样一个富家的千金完全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啊,她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百思不解,索性不去想了,因为我已经相好了对策。
      曼陀罗毒素的毒性较低,经过查询我知道曼陀罗毒素正如苏采说的那样不致死,仅有麻痹呼吸中杻和催眠效果。但如果她放的不是曼陀罗毒素,而是雷公藤或是乌头,怎么办呢?
      她如果想害我,定然是要在一个公众场合,让我自愿喝下毒果汁,然后在药效发作前,她要么离开现场,要么把我送医,所有的人都可以证明我是自愿喝下毒果汁的,她可以摆脱嫌疑,我却要含恨而去另外一个世界。
      办法我想好了,暑假我曾在肯德基打过工,那时有我认识的朋友。
      当苏采看到我递给她的遗书,嘴角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扬了扬眉,“曼陀罗我也准备好了,这一点不碍事。”她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到时你自己加,我们到哪里喝果汁?”
      “肯德基吧。”
      “再好不过了。”她嫣然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
      两杯果汁,我打开纸包,把那些药粉倒进我的杯子里,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我有些犹豫不决地望向她,她用眼神鼓励我。
      “哪位是小靓和苏采?”肯德基一位店员大声说,“小靓的留言获得了本月的最佳留言,今天你们在肯德基的所有消费都会免单。”
      “真的么?”我跳了起来,“我要吃全家桶。”我示意苏采和我一起去,她站起身,有些犹疑地回头瞧了一下这两只杯子。
      “什么留言?”苏采问店员我获奖的留言,店员指着墙上的一张纸,“想你在雨未落时,想你时衣襟已湿。祝愿小靓和苏采的友谊天长地久。”苏采回头瞧我,发现我有些羞涩地垂下头。
      拿了全家桶,回到座位。我们俩意味深长地相望,我端起果汁,轻轻啜饮,加冰的果汁有些甜,苏采则眉头轻皱。
      上第二节课时,苏采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第二节课下课时,她竟然从凳子上摔下来,趴在地上也在大睡,天明老师见状,赶紧把她送到医院。
      后来,我得知苏采在医院做了三次洗胃和五天输液才将她从死亡的边际拉了回来,医院要帮她报警,她摇摇头说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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